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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噬心蟲

  駱冰罵聲剛一出口,空氣陡然一凝,七八道冰冷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原來是血影殿弟子見有人對自家主人不敬,動了殺心。


  血影殿不同於慕容復麾下其他勢力,在他們眼中,天下間只有兩個人不可殺,一個是殿主李莫愁,另一個就是慕容復,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李莫愁也是可殺的,前提是他們能打得過。


  駱冰氣勢雖盛,但同時被這麼多人形殺戮機器盯著,骨子裡還是滲出了寒意,嘴巴一撅,弱弱的擠出一句,「怎麼這麼久才出來?」


  難得見到她這副模樣,慕容復心裡有點好笑,不過面上還是保持著淡然,「不得無禮。」


  血影殿弟子氣勢一松,隨即齊齊行禮道,「參見主人。」


  「免禮,」慕容復輕輕一擺手,「這裡不用你們守衛,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遵命。」眾人再一禮,身形恍惚,化作幾條影子朝四面八方而去,轉瞬消失無蹤。


  這時薛慕華整理了衣冠,上前深深施了一禮,「弟子薛慕華,拜見掌教至尊。」


  說完噗通一聲,跪地磕了個頭,他雖有神醫之稱,平時對待那些武林中人不管對方地位如何尊崇,他也都不假辭色,可面前之人既是他的師叔,又是逍遙派掌教,他不敢不行此大禮。


  慕容復見狀曬然一笑,毫不客氣的受了這一禮,隨即輕拂袖袍,「起來吧,叫我一聲『師叔』即可,對了,師兄他近來可好?」


  薛慕華依言起身,連忙恭敬答道,「回師叔話,師父他老人家自打完成師祖遺願后,心結盡釋,豁然開朗,人也年輕不少,平時以教授學子為樂,閑時撫琴對弈,頗為自得。」


  這些情報慕容復早就知道,倒也不覺意外,隨便客套了兩句,他話鋒一轉,「好了,此番請你來的目的你應該知道了吧,閑話以後再敘,先隨我去看看病人。」


  「師叔有命,弟子無不遵從。」


  不一會兒,慕容復帶著幾人來到周綺住處,由於今天下午一直在給柳生花綺療傷,沒顧得上周綺,以致她此刻臉色有些灰敗,駱冰見此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床前,探了探周綺的脈搏,狠狠剜了慕容復一眼,那意思明顯是在質問,你就這麼照顧人的?


  慕容復沒有解釋,扭頭看了薛慕華一眼。


  薛慕華會意,卻也沒有冒然上前,而是慢條斯理的從行囊里取出一個木盒,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排纖細如髮的銀針和一團金絲線。


  但見他屈指一彈,金絲線激射而出,瞬息間纏上周綺的手腕。


  這種懸絲診脈的手法頗耗心力,他平時不會輕易動用,只是見慕容復頗為緊張床上的女子,料來關係不一般,這才有意避嫌。


  「外表看似冷傲,沒想到還是個人精……」慕容複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讚許之色,他雖不至於小氣到周綺給人碰一碰手腕就吃味的程度,但薛慕華的避嫌之舉明顯讓他大感舒適。


  屋中一片靜謐,連呼吸聲也幾近於無,過得一會兒,薛慕華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駱冰不禁露出焦急之色,卻又不得不耐住性子,安靜的等待著。


  就在這時,薛慕華手腕一抖,金絲線倒飛而回。


  「怎麼樣?」駱冰急忙問道。


  薛慕華搖搖頭沒有答話,跟著雙手變幻,卻是五道金線激射而出,每根金線的線頭都卷著一根銀針,轉瞬落在周綺身上,涵蓋她胸前及腦部的幾大要穴,手指輕輕撥動,銀針也隨之顫抖起來。


  眾人見此不由屏住了呼吸,駱冰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而慕容復臉色也有些凝重,連薛慕華都感到棘手,周綺的情況恐怕比想象中還要糟糕,沉吟了下,他唇角微動,朝洪凌波傳音說了幾句什麼,洪凌波聽后無聲無息離開屋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薛慕華額頭已是汗如雨下,臉色漸漸發白,終於,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他一抬手,收回所有銀針和金線。


  「薛神醫,我這妹子到底得了什麼病?能不能治?」駱冰迫不及待的問道。


  薛慕華擦了把臉上的汗,「什麼病薛某尚不能確定。」


  駱冰臉色一變,正待追問,薛慕華卻看向慕容復,「敢問師叔,這位姑娘是如何受的傷?昏迷后是否有過什麼特別癥狀?」


  「這……」慕容復一時語塞,周綺情況惡化是因為他那一記先天劍氣,可最開始為什麼昏迷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說得出來。


  駱冰見他遲疑不語,還道他不好意思說出差點把人醫死的事,遂開口道,「我來說吧……」


  隨後她將慕容復如何「一劍」把周綺砍個半死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說完又忍不住瞪了慕容復一眼。


  慕容復苦笑連連,儘管心裡隱隱覺得周綺昏迷的真正原因與先天劍氣無關,卻也沒有辯解。


  倒是薛慕華沉思半晌,緩緩搖頭,「古書有載,先天劍氣有著解毒療傷的神奇效用,以周姑娘當時的情況來看,的確符合使用先天劍氣的條件,師叔當時並沒有做錯。」


  聾啞谷保留了不少逍遙派珍藏的奇書古書,其中便有關於先天劍氣的記載和介紹,以前礙於門規,蘇星河從來不讓門人弟子翻閱,但自從慕容復執掌逍遙派后,將函谷八友重新錄入門牆,這一限制自然也就解除了,薛慕華每日翻閱其中的醫學典籍,倒增長了不少見聞,受益良多。


  駱冰聽后哼了一聲,「你是他師侄,當然幫著他說話了,要不是他,我這妹子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文夫人,薛某隻想知道一些關於周姑娘昏迷的線索,好判斷她究竟中了什麼毒或受了什麼傷,而不是追究一些沒意義的問題。」薛慕華語氣微有幾分不悅的說道,這也是因為慕容復的關係,換做尋常武林中人,他早就甩手走人了。


  駱冰頓時語塞,那天晚上她雖然就在現場,可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哪裡會知道周綺如何被擄走,擄走後又經歷了什麼,相較之下慕容復知道的都比她多,想到這她不由看向慕容復,沒好氣道,「你知道什麼倒是快說啊!」


  慕容復皺了皺眉頭,這女人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火爆了?不過他也沒有計較,只是說道,「我已經讓人去請崔秋山了,那晚的情況,他知道的應該多一些。」


  隨即又看了薛慕華一眼,「你診了半天,總不會一點眉目沒有吧?」


  薛慕華連忙躬身道,「請師叔寧耐一時,弟子尚需驗證一些猜測方能下定論。」


  慕容復知道這是一些醫道精深之人恪守的原則,當即也就沒再追問,見他臉色仍有些蒼白,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也真難為你了,奔波這麼遠的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讓你大耗心神替人診脈。」


  「師叔言重了,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薛慕華客氣一句,也沒有推脫,依言到一旁坐下,閉目養神。


  時間過去小半個時辰,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中間小啞巴來送過一次飯食,但慕容復跟駱冰都沒什麼胃口,只有薛慕華草草吃了一些。


  就在幾人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屋外終於傳來腳步聲,其中一個正是洪凌波。


  「啟稟師祖,崔秋山帶到。」


  「出去說吧。」慕容復瞥了周綺一眼朝二人說道,到底是女子閨房,隨隨便便讓男子進出也不好,駱冰二人自無反對之理。


  三人出得屋子,崔秋山目光一掃,先是朝慕容復拱手施了一禮,隨即看向薛慕華,眼中熱切一閃而過,客氣道,「這位想必便是大名鼎鼎的薛神醫了吧,老朽崔秋山,見過薛神醫。」


  薛慕華神色淡然的點點頭,別說他根本沒聽說過什麼崔秋山,就算聽說過也不會有絲毫多餘的表情。


  崔秋山見此不由面色微滯,這時慕容復開口道,「好了,客套話就免了,周綺姑娘現在仍昏迷不醒……」


  「什麼?周丫頭還沒醒?」崔秋山一驚,驀地開口打斷道。


  慕容復白了他一眼,「不錯,自那晚你們被俘后,周姑娘到現在還沒有醒來,我之所以派人去請崔老爺子過來,便是想問清那晚所發生的事情,還請崔老爺子詳細說上一說,你們那天晚上究竟如何被俘的?」


  「那天晚上……」崔秋山聽完先是一陣驚愕,隨即面上浮現一絲赧然,「說來慚愧,那天晚上我等按計劃分批潛伏在營中,只等西邊信號一響就點火,誰成想老朽剛剛潛伏下來,便聞到一股奇怪的花香……不,應該是酒香……也不對,就是花香……」


  說著說著他居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慕容復面色微沉,「到底是花香還是酒香?」


  「又或者兩樣都有?」卻是薛慕華補了一句。


  崔秋山登時眼前一亮,「對對對,兩樣都有,沒錯,應該是某種用花釀的酒,當時老朽一個不察多吸了兩口,沒一會兒便覺心神恍惚,反應遲鈍,再後來腦後生風,似乎被人打了一下,跟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其他人也均是這般?」薛慕華又問道。


  崔秋山回憶了下,點點頭,「大致都是如此。」


  慕容復一言不發的看向薛慕華,目露詢問之色。


  薛慕華面色變幻一陣,緩緩道,「如果弟……薛某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中了一種喚做『噬心蟲』的毒蟲所分泌出來的奇毒,而周姑娘的情況要嚴重得多,恐怕已被噬心蟲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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