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毛狗子精
在農村長大的孩子一般都知道,冬日裡的白天來的晚,向我們這種離學校遠的必須得提前一兩個小時出發,一般等到了學校的時候興許天都還沒亮。
第二天大清早的我就摸去了石傑家,這孫子平時跟我一樣也是個賴床的主兒,但今天卻起的很早,按昨天的約定在家門口蹲著等我。
我倆昨天實在是嚇怕了,再加上偷西瓜這事又不敢說出去,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裡咽,我叫上石傑后就和他一起堵在了去學校的路口上,一直到湊足了跟我們一般大的五六個少年後,這才敢磨磨蹭蹭的出發。
興許是昨天撞鬼了的緣故,我和石傑一整天的精神都萎靡不振的,就連平時我最在意的顏安我也沒看上幾眼。
這倒是讓她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多半是免於了我的騷擾,一整個早上她精神都十分的不錯,甚至還難道的對我笑了笑。
這不禁讓我懷疑以前的死纏難打策略是不是走錯路了,但是我現在根本就沒心思管這個,只要一靜下來滿腦子都是昨晚上的事兒。
早上放學了,向我們這些離家遠的學生平常都是帶飯到學校吃的,而且學校都管熱,說是熱飯其實也就是十來個大鐵籠子,要熱飯的就把飯盒給丟進去,蒸個十來分鐘也就行了。
我正在坐在課桌上有一筷沒一筷的扒拉著飯盒裡幾個土豆塊的時候,石傑又端著自己的飯盒湊了過來,趁他還沒說話我就已經開了口:「打住吧你,都念叨一天了,吃飯的時候我不想說這個!」
「不想說也得說!」石傑刨了一口飯,同時四下看了兩眼,含糊不清的道:「虎子,我覺得昨兒晚上咱們遇到的可能不是鬼!」
「不是鬼那能是什麼玩意兒,難不成是二蛋成精了啊!」我說的二蛋就是村裡一個叫老齊頭的人養的一隻大狼狗,打我們小的時候就喜歡對著我們吼,我們長大后沒少用石塊丟它,算是仇人。
「別說,你還真猜對了!」石傑眼睛一亮。
「少胡扯,二蛋成天都被鐵鏈子給拴著,再說了今天早上我還聽見它叫喚呢!」我皺著眉頭瞅了瞅石傑的眼睛,懷疑他是不是魔怔了。
「誰跟你胡扯了,我說你猜對了又沒說全對,你還記不記得那鬼東西屁股後面的尾巴!」
「尾巴?」我一愣,我原本以為可能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石傑也看見了,那十有八九那玩意還真不是鬼,但深更半夜的也不可能有人閑的在野地里裝鬼嚇唬人吧。
見我皺眉,石傑臉上得意之色越濃,他抹了抹嘴接著說道:「虎子,你還記不記得你爺爺以前講過那事兒,就那毛狗子精的事兒!」
「毛狗子精?」
石傑不說還好,他這話一出口,昨晚上那鬼東西的身影立馬跟我爺爺講的事對上了號,那種個頭,那種走路的姿勢,可不就是毛狗子精嗎。
毛狗子精是四川土話的叫法,有人說這東西是死狗成精,但只有老一輩的四川人才知道,毛狗子其實有時候指的就是狐狸,但也不能狹義的就把毛狗子精當做狐狸精,畢竟在四川狐狸也叫做狐狸,幹啥還非得給它起另外一個名字呢。
但實際上這也不是一個值得糾結的問題,名稱只是一個代號,如同狐狸一樣,我們知道狐狸是狐狸,但把這個稱謂拿掉之後,它還是它,我們也能用它來稱呼。
那這裡的毛狗子自然也能這樣論,它就是它自己,如果非要給它一個大致的定義,應該是長相類似於狐狸的犬科動物。
至於石傑提到我爺爺說的毛狗子精的事,實際上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和石傑頂多就十歲左右,具體哪一天我是不記得了,是一個夏夜,估摸著是要入秋的時候了。
由於我們家跟石傑家離得近,加上我們關係又好,那幾天石傑他家有親戚過世了,他父母得趕去幫忙,就把石傑託付給我家照顧兩天。
我記得那幾天我們都是跟我爺爺睡在一起的,夏日的夜裡永遠是小屁孩精神最足的時候,老年人也覺少,入夜之後沒什麼事我們就老纏著我爺爺講故事。
那毛狗子精的事就是那時候他講給我們聽的,其實那也不算是故事,因為就在那時候前不久,我爺爺剛出過一趟遠門,去給臨縣的戰友慶生,毛狗子精的事就是他從那裡聽來的。
所以那也不算個故事,至少不是很久以前。
鄰縣叫做寶七縣,跟我們這樣算是山窩子里,唯一有點不同許是那裡盛產熊貓罷了,不過這也不是啥稀罕事,聽老人說往久我們這邊的大山上也常有人見過野生熊貓。
寶七縣境內只有一條河流,起了個挺怪的名兒,叫八叉河,俗話說得好一方水土滋養一方人,但這樣一塊好地方滋養的又何止是人呢。
這事兒是爺爺在酒席上聽下的,席上一個老漢,年紀跟他老人家差不了多少,多喝了些酒水,人便發昏犯起渾來,大咧咧的講出前不久自家人遇到一件怪事兒。
說是端午的時候,自家入贅到女方的侄兒念著自家這裡無兒無女的,專門隔著河攜著媳婦兒背上半背簍臘肉粽子來看自己。
他平時里也是無牽無掛的人,雖然到哪兒都是個樂,但親人的溫暖卻是久違了,興頭到了老漢就殺了一隻雞,無論如何都勸下小夫妻倆吃了頓晚飯。
端午大家都知道,半春半夏的季兒,天氣也是琢磨不定的,剛吃下晚飯沒多久,這天色就蹭蹭蹭的暗了下來,侄媳婦收拾完碗筷邊唆倒著自家男人回去了,畢竟小孩兒還擱家裡呆著呢,剛滿三歲沒多久,雖然有老人看著,但離家太久總是不放心的。
侄子依言向老漢辭別,老漢雖然多喝了兩盅酒,但是個明事理的,知道自家侄子心裡牽挂著小崽兒,便沒有多留了。
接著又打著哈哈從後院里提出只老母雞,將腳捆了不由分說硬是給塞到了夫妻倆的背簍里,然後將大門嘡一聲就給關了,隔著門就攆倆人回去了。
知道老人的心意,夫妻倆也沒多說什麼,心裡挂念著,腳程也快了幾分,但緊趕慢趕的,到河邊的時候這天也近乎全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