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假龍三
海城市公安局依然燈火通明。明明已是深夜時分,可局裏的警察們個個都是精神百倍。
這其實跟暗中跟了幾年的“六二八案”有關,因為案子即將真相大白,難免讓人振奮。
李大龍坐在座位上,正仔細整理著資料跟文件,他不久前跟唐海城說的話居然成真了。
經過市局幾位專家的輪番審訊之後,車牌造假團夥的黃毛扛不住壓力,最終供出了那位老熟人。黃毛說此人名叫侯亮,三年前自殺身亡。然而,黃毛口中的侯亮,對於古董而言可謂相當熟悉,也算是他的老熟人。所以,今夜市局召開的夜間大會,古董自然也有份參與。會議結束之後,又繼續展開後續的調查工作。
“老夥計,萬萬沒想到這個龍三身邊的一把手居然死了。”齊大軍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他看著古董繼續往下說,“原本我還指望從他嘴裏套出一些有用的情報,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古董的思緒又回到了許久之前。他組織好語言後,才開口道:“這個侯亮,我之前和他打過照麵。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對毒蠍的人展開過一次抓捕行動,最後因為證據不足,才把人都給放了回去。”
齊大軍點了點頭:“我記得,這夥人剛放回去沒多久,就出了凱茂那件事。”
古董繼續說道:“當時,我跟凱茂抓的那夥人裏就有侯亮,我對他的印象特別深。”
“師叔,侯亮知道那麽多事,他不會被毒蠍的人滅口嗎?”李大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齊大軍側過臉,瞪了突然插嘴的李大龍一眼,十分不滿他出言打斷古董的話。
古董倒不在意,耐心回答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因為走訪的結果前後有變。”
李大龍點點頭說:“對,侯亮家人開始說他是自殺,現在又說他遭人陷害,做了替死鬼。”
齊大軍不禁皺了皺眉說:“這家人倒是可憐,家裏孤兒寡母。侯亮三年前死後,妻子就一直帶著他那半大小子獨自過了。聽侯亮的老婆說,自家裏男人死後,她成功拿到了一筆錢,要求對外說侯亮是欠債自殺。”
“問題應該就在這筆錢上。”古董用手敲了敲桌子,“必須查出給錢的人是誰!”
“應該是毒蠍的人,我們去查了,可惜沒查出來啥結果。”李大龍十分不甘地說。
齊大軍喝了一口水道:“封口費有兩種原因,一種是跟利益掛鉤,另一種是保守秘密。”
“光論以侯亮跟龍三的這種特殊關係,利益跟保密可能二者並存。畢竟,侯亮跟了龍三那麽多年,大大小小的事都經手了不少。”古董分析完之後,又看向一旁的李大龍,“關於這一點,你們審出什麽東西沒?”
李大龍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現在的這些線索,都是侯家母子悄悄提供給咱們的。”
“毒蠍近些年雖然一直沒啥大動作,但私下裏的小動作從沒停過。不久前,他們的那個行動,查明是什麽原因了沒?”古董見侯亮一個問題上沒啥突破性進展,便又回到了另一個問題上。
李大龍將手邊的資料遞給古董。古董一邊仔細看,一邊聽李大龍給自己匯報。
“當年‘六二八案’展開的那個打假行動,並沒成功截獲那批假文物。所以,上頭一直都有暗中關注這批貨的動向。據我們之前收到的可靠消息,這批假文物總價值高達九千萬。所以,毒蠍團夥絕不可能輕易放棄,一定還會尋找時機將貨出手。”李大龍說到這裏,起身到白板前,將一張海城市的地圖一把拉下。隻見城市地圖上畫著大大小小的圓圈,甚至有不少圓圈還連成了線。
“從去年開始,我們發現了那批貨的蹤跡。毒蠍團夥內部應該是出了一些問題,當年的造假文物有一些居然流入了市場。我們順藤摸瓜找到了相關的接頭人,但可惜並沒確切的證據與完整的線索鏈。”
李大龍又指著白板上的一張照片說:“市裏的古玩交易市場還出現過造假文物,這些地點我在地圖上已經做了相關的標注。經過我們的專業分析,這些流入市場的假貨應該屬於就近存放。”
“你的意思是每一處售假地點附近,都有存放假貨的倉庫?”古董看著照片提問道。
李大龍聽著,卻搖了搖頭說:“不,我們發現了一個規律,所有的倉庫點都圍繞著海江。”
在場者都知道海江是海城市的一條主河,平時主要用於水上運輸,還有超長的海江大橋。
李大龍指著其中一個標記點說:“經過我們的反複分析,才摸清了這裏麵的門道,由A點開始,造假文物出現的時間呈遞增態,平均相隔一周,途中經BCDEF五個大點,而造假文物最終出現的地方為G點。”
古董經過這麽一提醒,才看明白了這張特殊的地圖。原來,毒蠍一直都在暗中出售這批天價假貨。如果按李大龍的推斷來看,那麽A點附近,便是毒蠍存放贓物的總庫,總庫依靠江邊,順流而下依次到達另外幾個點,而運送贓物的方式很有可能是水運。這夥人實在太過狡猾,每一次運送貨物之後,都會間隔一段時間,分別保證每一個銷贓處的安全,待貨物到達銷贓處分點後,再進行分配,然後發散到各處。
“毒蠍還會組織手下定期挪動存貨,避免被一把端掉的情況。”李大龍又調出另一張表的投影,其中A到F點出現頻率有所差異,他指著F點繼續說,“他們會定期將存貨的總倉庫進行轉移,前幾日的那次行動便是最近一次的挪動。”
古董聽出了一些問題,他打斷李大龍,接茬道:“他們轉移的方式和時間間隔有統計?”
李大龍點了點頭,回答道:“平均每兩個月,毒蠍就會將貨物轉移一次,均是通過水運。”
“那為何這次,他們采用汽車運輸?”古董指著手邊資料上的照片,照片中有幾輛麵包車趁著夜色行駛在雨幕中。
“原因暫時不明,但根據最近一年毒蠍的銷贓頻率與數量,應該快賣完了。”李大龍說。
古董出言反駁道:“什麽叫應該?沒有實質性情報,你們怎麽敢隨便做行動計劃?”
李大龍被古董突然嗆了一句,有些難堪,也生出了怯懦,轉身去看向齊大軍求助。
齊大軍擺了擺手,示意李大龍不要說話。他趕忙朝古董打了個圓場道:“老夥計,你別忙著抱怨,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沒有萬分的把握,我們絕不會輕易行動,拿任何一位同誌的生命安全做賭注。”
古董張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畢竟,他還是要給齊大軍留些麵子。
齊大軍見古董神情有異,自然清楚後者又開始內疚當年的事了。當初,古董就是一心想要完成任務,徹底抓光毒蠍團夥,才考慮不周,與郭凱茂中了毒蠍的陰謀。齊大軍站起來,用手拍拍古董的肩膀,示意他稍做休息,待會兒再繼續考慮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李大龍見情況不對,經齊大軍批準跟另外幾位參會者一起離去,最終隻剩下了兩人。
“老夥計,要不來一杯龍井?我前幾天從老黃那搞回來的珍品。”齊大軍從桌下掏出一小罐茶,一邊衝泡,一邊觀察古董的表情。
齊大軍之前不同意告知古董行動的詳細,就是擔心古董性子急,耐不住,欠考慮。即使是前幾天接到了上頭的通知,他也不敢讓古董知道太多。隻是如今越往下查,發覺越需要古董,迫於無奈才請他過來。
古董見齊大軍把茶端到他麵前,才開口反問道:“這回省廳有啥打算?”
齊大軍喝了口茶說:“獵蠍計劃該收網了,隻是時機問題,畢竟要占齊天時地利人和。”
隨後,古董也跟著喝了口茶,又翻起桌上的資料來,邊看邊分析道:“我看資料上顯示毒蠍這回是急著要出貨了,從數量上看剩下的造假文物多半還剩一半不到,他們又聯係到了新買家?”
齊大軍放下茶杯回答道:“對,省廳的領導也認為這批貨應該是找到新買家了。雖然這批貨之前出過問題,容易惹火上身,但這批貨價格低不說,數量還特別多,隨便轉個地方,重新好好包裝一下,就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古董自然能聽明白齊大軍的話外之意。對於毒蠍團夥而言,就算有再大的麻煩,隻要其中有利可圖,就一定會有人敢鋌而走險。更何況,這批貨的事已經過去幾年了,除了古董這些警察,還有誰會記得呢?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趕在他們交易之前,想盡一切辦法將其一網打盡,爭取能抓個現行!”齊大軍說這話時,臉上是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他洋溢的情緒也感染了古董,連帶著周遭的氣氛都舒緩了不少。
古董頗為謹慎地分析道:“不過,我還是覺得這裏頭有些問題。”
齊大軍也連連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問題目前肯定存在,因為現在即使有最新的消息,我們也不敢貿然相信。畢竟,之前已經有過一次血的教訓,我們絕不可能在同一處犯錯兩次!”
“最大的問題不是在這些細碎的事情上。”古董的憂慮再次被勾了起來,他注視著齊大軍,提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毒蠍每一次行動都少不了主使者,你們查到了這次的主使沒?”
齊大軍舔了舔下嘴唇道:“省廳和市局都一致認為,本次的幕後主使是龍三。”
古董聽著十分愕然,繼續追問:“有人見過龍三?”
齊大軍搖了搖頭,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沒有,龍三一直都神出鬼沒。即使是有行動,也隻會安排手下的人去賣命,他很少親自出麵。”
古董聽著有些鬱悶,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不對!你們到底是怎麽展開的調查?龍三既然是幕後主使,自然是交易中最大的頭目。他即便再小心,總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怎麽可能這麽久都沒被咱們的人查到?”
齊大軍也主動道出心中的疑惑道:“老夥計,實不相瞞。自從凱茂走了之後,我一直暗中調查。可查了這麽多年,龍三仿佛徹底銷聲匿跡一樣,半點有關他的行蹤都查不到,這根本不合常理。”
齊大軍頓了頓,繼續問道:“你當年調查時,查沒查到龍三身邊還有什麽關鍵人物?”
古董仔細想了很久,才回答道:“沒有。龍三這個人疑心很重,而且仇家也非常多。他身邊一直都沒留什麽人,隻有侯亮這一個心腹。聽聞是因為侯亮之前為了救他,被人剁了一隻耳朵。”
齊大軍開始大膽假設道:“這個龍三多年不現身,莫非他跟侯亮一樣也死了?”
古董頓時恍然大悟道:“對,有這個可能。一個人想不被查到,隻能像侯亮那樣變成一個死人!”
二人繼續往後深思,若真的龍三已經死了,那現在操控交易,把控大局的龍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