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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在對文方旭的行為有了懷疑之後,阮聰靈又一次找上了這位似乎另有目的的心理醫生。


  見到阮聰靈站在自己面前,文方旭顯然有些吃驚,但很快又重拾了一貫的笑容:「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阮聰靈坐下:「我最近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東西,但是還不太確定,想請你幫幫忙。」


  文方旭正在倒水的動作停頓了片刻:「你是想催眠?」


  阮聰靈一直等到文方旭把水杯遞給自己后才開口:「你要是想順便約個飯也沒問題。」


  文方旭笑出了聲:「狀態看來不錯,可以幫你試試看。」


  「那就馬上開始吧。」


  「這麼著急?」


  「現在都十點半了,不趕緊的話,只能喝下午茶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文方旭雖然這樣說,卻已經著手準備了起來。


  阮聰靈並不擔心文方旭能通過這種方式掌握並且控制自己的思維,反而是在過去幾天的思考之後,做出了他或許會更有助於自己回憶過去的判斷。因為任一航對她的默許始終都是被動的,除了交代阮慧靈的存在,他幾乎沒有主動提起過其他關於曾經的事,但文方旭不一樣。


  儘管對未知的一切依舊抱有擔憂,但內心的疑惑還是支持著阮聰靈一點點地往前走。閉上雙眼的剎那,她很希望這一次的治療能有用,因為那個存在著爭吵的夢境正在變得清晰。


  阮聰靈已經能夠分辨出其中的一個聲音來自任一航,那樣怒不可遏,和她認識的任一航簡直大相徑庭。她不敢相信一向溫文爾雅的任一航會變成這樣,是他本性如此,還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另一個聲音對阮聰靈來說也很熟悉,但一時之間她想不起來那究竟是誰,只能在無盡的爭吵里聽見幾個零星的詞語:出賣、結婚、利益,還有股份……


  阮聰靈就像是受到刺激一樣猛地睜開雙眼,就連文方旭都被她滿是驚恐的眼神震住了。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氣氛有些詭異。


  阮聰靈環顧著身邊的一切,最後把目光鎖定在文方旭身上,看了很久很久,神情才逐漸柔和下來,看來有些疲憊。


  「怎麼樣?看見什麼了么?」文方旭關切地問。


  阮聰靈沒有理會文方旭的詢問,拿起手袋就離開了心裡診所,立刻開車回公寓,直接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


  她找遍了阮家舊宅的每一個角落,也翻過除了這個房間外這間公寓的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那份股權持有證明,那麼還有可能放置證明的地方就只有這個房間了。


  儘管在夢裡她並沒有聽到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但就是在這一次催眠之後,她萌發出一種極其強烈的感覺——她從沒想過任一航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她的房間,而事實上,她居然真的在一隻不算起眼但也並不隱蔽的柜子隔層里找到那一隻公文袋。


  阮聰靈拿著公文袋卻遲遲沒有打開,耳邊再一次浮現出了夢境中爭吵不休的聲音。她試圖讓那兩個聲音消失,可他們反而吵得更加激烈,這一次,她聽見了一句話——你這樣跟賣女兒有什麼區別。


  阮聰靈不確定任一航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一切可能在打開公文袋之後就會有分曉,只是當即將真正面對真相的時候,她卻開始猶豫了。


  林慕杭的身影忽然在阮聰靈腦海中浮現,那個黑髮白裙,始終面容蒼白的姑娘就像天生帶著讓她難以抗拒的魔力,在她每一次猶豫和遲疑的時候誘導著她繼續往前走,不論她即將面對什麼,總之不能就這樣停下。


  阮聰靈最終還是打開了公文袋,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迫不得已,卻又令她興奮。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甚至覺得這就是林慕杭此時此刻的心情。


  公文袋裡共有兩份文件,一份是任一航對天遠集團的股份持有證明,證明書上清清楚楚寫著任一航持有天遠70%的股份,也就是說,他原本就是天遠最大的股東。


  另一份是股份轉讓書,上面寫明任一航要把手裡持有的一般股份,即天遠35%的股份轉讓給阮允環,但是文件最後並沒有任一航的簽字。


  也就是說,林慕杭曾經給阮聰靈的訊息是錯誤的,天遠本來就是任一航的,阮允環或許才是試圖從任一航手裡奪去公司股份的人。


  一直以來的認知被顛覆,阮聰靈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而那個始終朦朧的夢境,也終於在這兩份文件出現之後徹底清晰起來。


  「這個婚當然可以結,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天遠總經理辦公室里,阮允環坐在沙發上,笑吟吟地看著剛簽完一份文件的任一航。


  「不可能。」任一航合上文件,「用利益交換婚姻,你這等同於賣女兒的行為如果讓慧靈知道了,她會怎麼想?」


  「你不說,我不說,慧靈怎麼可能知道?」


  「我和慧靈之間從來沒有過隱瞞,這麼大的事,我不可能瞞著她。」


  「那你大可以去跟慧靈說清楚,就說她一向尊敬的父親,試圖利用她的感情和婚姻達到自己的目的。」


  任一航的拳頭猛地砸在辦公桌上,已經顯露了怒意:「慧靈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這樣出賣她,就不考慮她的心情么?」


  「是我的女兒,我當然有權決定她要嫁給誰。」阮允環好整以暇地看著任一航,「你大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慧靈,看看她是選擇相信你,還是相信從小養她教她的父親。如果你願意看著她痛苦,我想你並不是真的那麼愛她。」


  「天遠是我爸媽一手創立起來的,雖然確實得到過阮叔叔你的幫助,但這些年,我自認我沒有虧待過你。我和慧靈的感情也不是建立在任何金錢利益之上的,你這麼做,就是侮辱了你和我父母多年的情分,也對不起慧靈從小對你的尊敬。」話說完,任一航已經從辦公桌後頭大步走到了阮允環面前。


  「我從沒幹預過你和慧靈的感情,不是么?慧靈要跟你在一起,我說過一個不字么?只是慧靈畢竟是我的女兒,我養了她這麼多年,如今她要結婚了,我這個做父親的,適當地問你這個未來女婿要一點聘禮,很過分么?」


  「天遠是我爸媽的心血,我不可能把公司交給別人。」


  「等你和慧靈結了婚,我們就是一家人,怎麼是別人呢?」


  「我現在還會叫你一聲阮叔叔,如果你堅持要這麼做,我也有我自己的處理辦法。」


  「你只有答應我的條件,才可能避免給慧靈造成傷害,否則不管你是選擇告訴她,我們私下的談話,還是隱瞞住再跟她分手,她都會痛苦,不是么?」


  任一航被阮允環近乎無賴的態度徹底激怒,他一把揪住阮允環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這個不顧親情的商人。


  阮允環絲毫不為任一航的怒氣所動,依舊氣定神閑。


  任一航最終還是忍住了一腔即將噴薄的怒意,鬆開了手:「我還要開會,阮叔叔請回吧。」


  阮允環整理好被任一航扯皺的衣領,慢悠悠地轉了身。


  「等等。」任一航叫住他。


  「改主意了?」


  任一航看著茶几上那份股份轉讓書,神情中滿是厭惡:「拿走。」


  「機會還是要留給你的,說不准你什麼時候就改主意了呢?」阮允環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


  記憶畫面就此結束,阮聰靈在錯愕慌亂的情緒之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林慕杭。現在哪怕她沒有辦法立刻聯繫上那個神秘的白裙姑娘,她也不想留在這間公寓里。


  阮聰靈出門的時候只帶了那兩份文件,忽然走入如織的街市人流中,她不由得抱緊了懷裡的東西,並且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從她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


  她在尋找林慕杭,即便很可能無勞無功,但現在見到了這份文件,又想起了任一航和阮允環爭吵的畫面,她就認定必須找到林慕杭問個清楚。


  阮聰靈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在旁人看來有多麼神經質,她只是一個人神經兮兮地穿梭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急切想要見到的那個身影。


  然而她看似認真卻又恍恍惚惚地走了很久,和很多人擦身而過,卻始終沒有見到林慕杭的身影,就連一片裙角都沒有發現。


  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阮聰靈忽然停下腳步,她看見了前面的咖啡廳,看見了站在咖啡廳門口像是在等人的林慕杭。她立刻抱著懷裡的文件沖了上去,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不管正在大街上穿梭的汽車,徑直向林慕杭跑了過去。


  而那個瘦弱的身影一直安靜地站在原地,帶著自始至終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看著倉皇而來的阮聰靈,看著她氣喘吁吁地停在自己面前,看著她緊緊抱著的文件,最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進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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