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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元靈容器

  江蘇句容。


  閔智笙今年七十八歲,今日生辰去大兒子家裡聚餐。妻子早亡故,膝下有二子,大兒子戰戰兢兢腳踏實地,在市內做點小生意。小兒子常年不在家,幾年碰見一次面。


  他一頭銀髮梳的一絲不苟,穿著一身休閑裝,這個老人家看起來精氣神蠻足的。


  大兒子年輕時娶了一門媳婦,十多年感情生不出一小孩。後期也因為無傳承這事鬧的不可開交,也就作罷,離了婚。四十歲才重婚,生了一小孩,如今4歲半有。


  餐桌前聊得甚歡,小孫子剛吃飽,兒媳婦便拉他洗澡去。那小屁孩出了名的調皮,剛洗完澡光著身子便在客廳瞎跑。


  「衣服穿上,再不穿得著涼了!」兒媳婦拿著衣服在身後追,被這麼一氣,她想發火來著,可惜今兒個老頭子在,她不方便發脾氣。


  小屁孩舉著裝水的杯子到處撒了一地,正在餐桌前跟老頭子喝酒的大兒子放下酒杯,一抓個正著,手在屁股上打了幾下。


  哇的一聲就哭了,跑去爺爺那討喜去。


  閔智笙笑哈哈的正摸孫子的頭,但是孫子背上的紋路讓他心冷了一半,他哆嗦著嘴唇,大吼出聲:「你背上符文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有的?」


  他一吼把兩夫妻嚇了一跳,趕緊湊過來看。兒子背頸椎上一串粉紅色的符文,擦不掉,接近肉色不仔細看也分辨不出來。


  「到底什麼時候有的!」他再次失控大吼道。


  兒媳婦嚇得淚都流出來,就怕出了什麼事,弱弱回答:「我不知道.……」


  「爸,不會出什麼事吧?」兒子也有些著急了,連忙追問。


  閔智笙臉色白的驚人,他呆坐在椅子上,半響后,他問:「你弟是不是回來了?」


  「前幾天回來的,早上去宗廟燒香,見到!爸,小虎子不會有什麼事吧?」


  閔智笙搖搖頭,嘴裡說不出半句話。


  劫數,都是劫數啊!


  +++

  師傅死後二十年有餘,閔智笙繼承了掌門之位,但是茅山派系複雜,他這人偏內向,不喜歡打交道。那些同門道友幾乎不主動聯繫,加上他對道法從來不感興趣,研究只是皮毛。


  消失了十多年的師弟,突然回到宗廟來。


  當時閔智笙的小兒剛出世沒多久,他當茅山掌門管理一峽也有些收入。師弟陳竹隱一回來,閔智笙心裡頭開始猜測,此次回來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是來搶奪掌門之位?


  心裡缺什麼最害怕失去什麼,便是最致命的。


  一家老小就靠這點收入生活,陳竹隱道術了得,若掌門之位都被搶了去,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那天在宗廟,陳竹隱趴在地上畫符咒,他刀子藏在袖口,趁師弟不注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第一次殺人,閔智笙嚇得身子顫抖,連夜拋屍。陳竹隱的屍體,就埋在宗廟的門口石板下。那地方是土質鬆軟,挖的動。但是怕被發現,他設了一個界限,任何人經過都會被困在裡頭。


  陳竹隱死時雙眼是睜開的,嘴裡一抹陰笑勾著,惡狠狠的看著他。


  同是茅山人,同是一塊長大,閔智笙下殺手后,不僅后怕起來。他怎麼會如此狠心,對親弟弟一樣的人下手呢?但是人犯罪都會安慰自己,都是他的錯,若他不是來搶掌門之位,他豈會做出如此不堪的事來?

  人生有七苦,最苦,求不得。


  避免陳竹隱死後冤魂不散,他用了師傅一心生前所畫的困靈咒,將他永遠困在了石板之下。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好兩個月,相安無事。


  誰知,那天他妻子出外有事帶走了大兒子,自己照顧十多月的小兒子。突然發現小兒子背頸椎上有一條粉紅接近肉色的符文,他大吃一驚,便把符文抄錄下來,趕去宗廟尋找以往師傅留下來的筆錄。


  所有遺留下來的筆錄翻遍,沒有收穫。


  他回到家時,妻子還未回來,筋疲力盡也給孩子弄點奶粉喝。孩子睡得熟,叫了幾聲沒有反應。


  閔智笙轉過頭想起身,背後一句叫喚嚇得他立刻癱軟了下來,

  「師兄!」


  聲音正是他師弟陳竹隱。


  小兒子成陳竹隱的元靈容器,閔智笙知道他師弟道術了得,但沒想到已經到了可掌控生死,轉死而生的境界。


  +++

  冬季總是陰鬱而沉長,十月尤甚。


  午飯後,天空灰濛濛的竟不見一絲陽光。是烏雲把陽光都遮擋住嗎?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一整片籠罩想用長極的竹竿捅破它。


  閔智笙一路小跑,雖年邁,修鍊多年體格也健碩。宗廟離家裡還是有一定距離,他心中七上八下,鬧得慌。


  可,怎麼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推開宗廟的大門,那厚重的紅木,他使了一些力。吱呀一聲開了,他邁進去。走幾步之後是高石板的門檻,他踩在石板上,只覺得腳上像鉛球般沉重。


  陳竹隱趴在宗廟牌位前的地板上,聚精會神的畫符。


  這場景不僅讓閔智笙一愣,如同當年場景般異常的熟悉。當年的他被莫名的情緒沖昏了頭腦,那把匕首是師傅常帶在身邊的,他卻用他殺了親師弟陳竹隱。


  「來了?」陳竹隱聲音低沉而穩重,像鎚子砸在鼓膜上般有力。


  思緒被帶得老遠,不禁晃了神,被這麼一叫,他身上一振。


  忽然想起家中四歲大的孫子,他雙眸一冷,怒道:「陳竹隱,你對小虎子做了什麼?當年一命賠一命,要了我兒子命還不夠嗎?」


  陳竹隱手上毛筆停頓了一下,似乎再沉思這問題。閔智笙以為他還有些良知,心中一喜。誰知道對方繼續在紙上描繪了起來,他語氣慢條斯理的,無關緊要般說道:「一把年紀動什麼氣呢?肉身總會有老去的一天,舊的不去,新的也就不來!」


  「你會遭報應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世間未曾有一物不被無常吞!」閔智笙氣得兩竅生煙,說話都帶著顫音。他繼續說:「未滿四歲小兒你都不放過,如此惡毒,死後你又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師傅?」


  師傅?


  一心。


  陳竹隱把毛筆擱在硯台上,站起身來,他點了三根香,插在香爐上,香爐邊上有兩根小黃旗,他嘴裡念咒,黃旗搖擺,忽然間台上的牌位開始慢慢震動起來。


  他抓起台上一顆雞蛋,手指咬出血在上面畫了張符咒,隨後一心牌位中便飄出一團晶瑩水汽狀來。很快被雞蛋給吸食了進去,雞蛋搖動。


  得意一笑,他轉身看上閔智笙,笑道:「師傅不就在這麼?」


  閔智笙被嚇得倒退了幾步,一臉摻白,咬緊牙關說不出話來。


  「師傅圈養的水妖,已破了五章水靈。再過全真,寺清一等人便尋你而來,水靈大可放給她。不必多問,想保住你孫子性命,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血繼!你與常人當真有別,邪念被壓得頗深吶!

  不想些法子怎行?


  陳竹隱盯著手裡的雞蛋,眸中帶著陰沉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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