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之所以誅殺那十幾位近衛，其實說到底還是為了莫真考慮！
畢竟若真是讓這些人下了山，難免會有人走漏風聲，這於莫真來說，始終都是個潛在的危險，更遑論還有個於修似乎是盯著於修不放，所以，蕭徹幹脆是一不做二不休，將這些近衛全都留在了山上！
到時，即便沒人回去，莫真也好解釋，就說這幫人中了埋伏，全都死在山上了，這完全說得過去，雖說或許會有人心生疑竇，但是總的來說，都要比留個炸彈在身邊要好得多！
既然是這麽想的，蕭徹便這麽做了，心中愧疚是肯定的，但此時也考慮不了那麽多了，畢竟蕭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裏容得他拖遝！
棄了染血的長刀，蕭徹利落的褪去了身上的同州近衛軍甲，就裹著貼身的衣物，一路往上！
“誰？”
迎麵，又是碰到幾人，見山下來人，其中一人緊張的開口詢問！
“滾一邊去！”
這些顯然也是準備下山投降的人了，蕭徹完全沒有交談的心思，冷冷一喝，隨後是擦肩而過！
湊的近了，幾人這才是發現蕭徹的麵容，頓時驚呼：
“是小公子！”
“公子回來了！他沒有逃走！”
蕭徹對此卻是懶得理會，徑直往上，隻是卻是又停下了腳步，隻因這幾人接下來的幾句話！
“那我們還下去嗎？”
“這……”
“不走了，小公子既然回來，就說明這南雲山守得住，要不然他也不會回來送死！”
“對對！不走了，不走了！”
幾句話，聽的蕭徹是眉頭大皺，本就心情壓抑，頓時就是怒意勃發，冷冽說道：
“都給老子滾，再讓我見了你們，必殺你們祭旗！”
說罷，便不再去管幾人瑟縮的模樣，揚長而去！
留下幾人麵麵相覷，苦澀一歎，隻能是繼續往山下趕去！
而此際山頭，墨九宿帳！
此時帳內，除了瀕死的墨九，便隻有老軍醫，還有就是常衛賢了！
攏共隻得兩個半人，卻是個個都是愁眉不展！
“哎！公子，這次你可是坑苦了我啊！”
透過風簾，看著帳外那濃重的夜色，常衛賢悵然一歎，滿臉失落！
近日來，一直是親眼目睹蕭徹的表現，說實話，常衛賢是驚豔的！甚至於一度在蕭徹身上看到了柳征年輕時候的影子，對此，常衛賢唯有興奮，因為唯有這樣的徹公子，才能撐起天都那個偌大的柳家！這對於常衛賢等一大批死忠柳家的人來說，這無疑是福音！
所以，哪怕因為蕭徹的存在，他堂堂督衛，一軍之首卻是淪為了陪襯，他也是心甘情願！
但是，這一刻，常衛賢失望了，胸腔處那一顆火熱的心也是涼了下來！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蕭徹為何會在這等時刻不辭而別！
明明已經將自己鑄就成這支軍隊的脊梁！
卻是為何要走？
為何要走？
猶記得幾番親眼目睹那個孤身在軍陣中衝殺的少年身影，那時的自己是羞愧的吧，畢竟那樣的一個少年都是拚殺在前！
隻是那樣的一個人真的會畏戰而逃？
常衛賢不敢相信！
更不願意相信！
但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什麽敢打敢衝，什麽悍不畏死，都是假的！
包括……
常衛賢眼睛看向提上幾乎已經是奄奄一息的墨九！
難道這也是假的？
戰鼓依舊在響，已經快持續了一個時辰！
徐凱或許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吧！
驀的紅了眼，咬牙罵道：
“混賬！”
罵的是誰，不得而知！也沒有人有空去操心這個！
“大人快來，他醒了！”
老軍醫突然叫道！
常衛賢一驚而起，急忙湊了上去，卻正好對上了墨九剛剛睜開的眼睛！
此時的墨九，狀態有些怪異，明明一副虛到不行的樣子，臉色卻偏偏與常人無異！
常衛賢不解，看向老軍醫！
老軍醫動了動嘴，沒有出聲！
常衛賢卻是心頭一沉，他看懂了，那是回光返照的意思！
“常督衛，公子去甘扈可是柳三爺有事要交代！”
常衛賢一僵，不知如何作答，猶豫間，隻能是點了點頭！
墨九一笑，說道：
“公子倒是好福氣，雖然生在墨家不受待見，卻獨得柳家寵愛，想來往後一定是順風順水！”
“倒是我自己，就沒那麽好的福氣了，虧得夫人還一門心思的為我張羅親事，到頭來還是老九我自己辜負了夫人一番好意，更是負了……”
墨九說到這裏，有些落寞，卻又一笑，說道：
“也不差了，做下人能做到老九這般，天下獨一份，值了！”
“常督衛，可不要忘了將我的話轉達給公子！”
“……”
似是察覺自己時間不多，墨九說個不停，根本就沒有常衛賢答話的機會，一直都是自顧自的說著，說著蕭徹，說著蕭菱，言語間滿是驕傲，當然，也少不了艾雪！
常衛賢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心頭隱隱有些發緊，似乎是被人給揪住一般，緊的他恨不得衝墨九大聲喝一句不值！
你那位被你奉若神明的徹公子，他逃了！
都他媽是假的！騙人的！
常衛賢咬牙，看著墨九，隻覺得此時的墨九是那麽的可憐！
墨九累了，說了很多，確實是累了，但是，哪怕閉起了眼睛，依舊還是在囈語！
常衛賢眼角濕潤，一顆濁淚緩緩而下！
很燙，燙的常衛賢忍不住掩麵！
“九叔，九叔！”
隱隱有呼聲傳來！
常衛賢一驚，猛的站起！
便是墨九也是猛的睜開了眼睛！
二人齊齊看向風簾！
眼中滿是炙熱！
終於，一道身影撞了進來，裹挾的勁風吹的帳內的燈燭幾近熄滅！
“九叔，如何了？你沒事吧！”
來人除了蕭徹還能是誰！一把撲到墨九榻前，蕭徹惶急不安的開口！
墨九卻是在笑，費勁搖了搖頭，才是開口：
“公子，我們回天都吧！那裏清淨！”
一句話，似是耗費了所有的氣力，墨九身軀便是軟了下來，但嘴卻依然還是動，隻是無聲！
蕭徹臉色煞白，雖不通岐黃之術，但是前世，每每有至親身銷魂隕之際，豈不就是這等狀態！
“常叔，這麽辦？怎麽辦？”
蕭徹求助的看向常衛賢！
“哼！”
冷哼一聲，常衛賢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理會！
蕭徹一呆！
“公子，那一日解藥不是還剩下兩顆嗎，快取來試試！”
“哦，哦！”
蕭徹回神，沒空去想常衛賢的反常，急忙伸手入懷，掏出了十幾個瓶瓶罐罐！
一把放在地上，開始翻找！
但是奈何手卻在此時抖了起來！
“公子，素素小姐還在天都等你呢！”
“玉黎郡主也在等你！”
墨九隱隱有聲！
蕭徹淚目，重重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九叔你別說了，我這就找解藥救你！”
隻是墨九哪裏會停，依舊囈語！
而蕭徹卻發現此際手腳卻是不聽使喚，眼睛更是被淚水模糊，明明就那麽幾個瓶罐，卻硬是弄得手忙腳亂，終是忍不住，嗚咽哭了出來！
麵對死亡，他還是如前世一般的脆弱！
“我來！”
老軍醫歎了口氣，伸手輕易的挑出了一隻瓷瓶，這還是當日蕭徹給墨九服用解藥之後，找他要的，為的就是裝剩下的解藥！
拔開瓶塞，倒出來兩顆藥丸，正是解藥無疑，不做猶豫，一把揉成粉，取來一小碗水，混入其中，稍稍攪拌，便捏開墨九的下頜，緩緩灌了下去！
而墨九此際，也沒有再開口了，隻餘下胸膛還微有起伏，卻也好似隨時都會停止！
解藥已經送下去，蕭徹抑住哽咽，卻又是悚然一驚！
“咚！”
這是墨九的心跳聲！
宿帳內，安靜的可怕，靜到蕭徹輕易就能聽到墨九的心跳！
卻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緩慢！
每一記心跳過後，仿似是一個世紀的等待，才會再次聽見“咚”的一聲！
蕭徹隻覺得自己受不了那樣的煎熬！
連連後撤，撤了五步的距離這才是停了下來！
靜靜地站立，雙目灼灼的盯著墨九，殷殷切切，隻盼望墨九在下一瞬就能醒轉！
隻是這終究是奢望，先不說墨九能不能救回來，便是能救回來，也不是一時半刻能醒的！
這注定是一場漫長的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