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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誰動的手?(上)

  第四十六章(修)

  在炎熱的夏季, 氣溫還沒有升上來的清晨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候。梅加娜愜意的地從蓄水池中掬了兩捧清澈的水洗凈手臉, 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池底鋪的石子,發現上面還沒有什麼泥垢淤積,微笑著搖了搖頭。


  塞雷布斯這個古怪的孩子,堅持在蓄水池底鋪了好幾層大小不等的石子, 並且隔一段時間就要換一換。不過這樣一來水確實會幹凈很多。


  看看天色還早,她對著池水整理了下衣服和頭髮, 拿起一個陶罐頂在頭上, 打算出門去市政廣場的噴泉里打些泉水來, 用泉水做早餐。


  雖然在她看來家裡蓄水池裡的水已經挺乾淨了,但塞雷布斯總是還有些嫌棄。每次看到她做飯都會要求她水燒開后靜置一會兒,澄一澄, 濾出髒東西再做。對泉水他就沒有這麼挑剔。今天時間趕得及, 她想去打些泉水來。


  她走到門口時,恰巧門外響起敲門聲。


  雅典很少有人上午去別人家做客的,這時候怎麼會有人敲門?


  梅加娜放下罐子, 奇怪地大聲問:「誰?」


  一個柔美的女性聲音帶著點歉意說道:「抱歉這麼早來打擾,我們有事想請求塞雷布斯的幫助。」


  梅加娜這就明白了, 是來請塞雷布斯治病的。但塞雷布斯這時還沒有起床,她有點猶豫要不要開門。


  一串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貢吉拉走過來說:「開門吧, 不急也不會在這時候來敲門。塞雷布斯也已經起來了。」


  梅加娜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對年輕的母子。母親身上的衣服有些舊, 但非常整潔, 手裡還挎著個盛了幾顆蘋果的籃子。孩子和塞雷布斯差不多大的年紀,下巴上一片血痂,又紅又腫。


  貢吉拉請她們進來,母親把籃子遞給她,又歉意地說了一遍:「這麼早來打攪,實在很抱歉。」


  貢吉拉知道塞雷布斯收禮物的原則,知道這幾個蘋果沒什麼,接了過來。


  塞雷布斯這時已經洗好了臉,正站在蓄水池邊。他臉上的水還沒擦,水珠順著臉頰滾落,幾縷被水浸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黑與白的對比鮮明至極。他轉眸向母子二人看來,長長的睫毛上也掛著細碎的水珠,在晨曦中閃爍著晶瑩的光。


  看清來人,他抹了一把臉,有點吃驚地說問了一句:「哈律斯?你這是怎麼回事?」


  同學一個多月,哈律斯還沒見這位總是有些冷淡的同學這個樣子,有點發怔,被他一問才回過神來,鼻子一酸,眼睛里含滿了淚水。


  他母親拉著他走到塞雷布斯跟前,懇求道:「神眷之子,聽說你和我兒子是同學,請你幫幫他吧。昨天傍晚從弦琴學校回家的路上,他被人推倒,磕到下巴咬傷了舌頭。他即將要在阿帕托利亞節慶典上與人比賽唱歌呢!」


  塞雷布斯皺眉道:「被人推倒?」


  他母親的眼圈也紅了,說:「他經過一條小巷,一個男人忽然趕上他,從他背後推了一把,讓他摔了一跤。」


  塞雷布斯看了看哈律斯下巴上的血痂,又對他說:「讓我看看你的舌頭。」


  哈律斯伸出舌尖讓他看,舌尖上一個深深的齒印。


  塞雷布斯沉吟了一下,對哈律斯的母親說:「夫人,我並非神明,不可能撫摸一下就讓人痊癒。我可以摸一下他,但你們想快些痊癒,還是要去看醫生,或者是去醫藥之神的神廟,問問祭司們有沒有辦法。」說完他就輕撫了一下哈律斯的傷處。


  哈律斯和母親都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動作,彷彿期盼著奇迹出現。但奇迹當然沒有出現。


  哈律斯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他母親眼睛里也盈滿了淚水,將兒子摟進懷裡,輕輕親吻著他的發頂。


  塞雷布斯拿過蘋果籃子,還給她說:「很抱歉夫人,我幫不上忙。」


  哈律斯和母親提著籃子離開了塞雷布斯家。


  哈律斯忍著舌尖地疼痛,咬字不清地哭著問:「怎麼辦呢媽媽?」


  他的母親溫柔地安慰他,說:「別急,寶貝。聽說城邦今年花大價錢聘請了位聞名希臘的名醫做公共醫生,醫術厲害極了。我們去請他看看,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哈律斯充滿疑慮地說:「可是我還不是公民,請公共醫生看病是要付很多錢的,我們有那麼多錢嗎?」


  他母親一窒,旋即喃喃道:「媽媽會有辦法的……」


  但是公共醫生和醫藥之神神廟的祭司們也沒有辦法立刻讓哈律斯好起來,下午弦琴學校又上課的時候,哈律斯仍然帶著傷痕來了。他是來請假的。


  就算不為幾天後的阿帕托利亞節,他舌頭傷成這樣,音樂課也上不成了。


  同伴的小孩們看到他的傷,得知他有可能不能代表學校參加阿帕托利亞節的歌唱比賽了,頓時大嘩。


  達奈斯毫不遮掩地一臉幸災樂禍與得意之情,阿普托斯則一得知哈律斯的傷勢,就懷疑地望向他。


  墨菲斯又生氣又失望,問:「被人推倒?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律斯捂著嘴巴不願意說話,他的教仆有一些慚色地代為回答:「昨天傍晚我陪著小主人回家,經過一條偏僻的巷子時,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從我們後面趕上來,一把把小主人推倒,使得小主人受傷了。我走在小主人後面沒有留神,沒來及阻止他,也沒追上。」


  墨菲斯疑惑道:「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會是誰?他為什麼要傷害哈律斯?」


  克山西普斯斜睨著瑟西非斯,大聲說:「老師,一定是為了阻止哈律斯參加歌唱比賽!有些人比賽輸了不甘心,想用這種辦法使得哈律斯也不能獲得榮譽!」


  墨菲斯心裡也有點懷疑傷害哈律斯的人是為了針對這次比賽,但對克山西普斯若有所指的話嗤之以鼻,白了他一眼說:「別胡說八道。」


  他帶著哈律斯去找修西斯請假,修西斯看到哈律斯的傷勢也是一臉意外。有點擔憂地問:「你舌頭傷的不輕,這幾天的訓練是別想了。四天後的慶典上的歌唱比賽,你還能參加嗎?」


  哈律斯傷心地低著頭小聲抽泣,小肩膀一聳一聳地,看著可憐極了。


  墨菲斯憤怒又同情地摟著他,心中十分為他惋惜,說:「老師,還有好幾天才比賽,也許到時候他已經好了。請不要立時取消他的比賽資格。」


  修西斯想了想,說:「也好。哈律斯,你先回家休息,如果到時候你痊癒了,你就上場。不過為了保險,其餘優勝者我也都訓練著,萬一到時候有意外可以替補。墨菲斯,你們班也再選出個人來。」


  與此同時在中庭里,阿普托斯把瑟西非斯叫到一個角落裡問:「瑟西非斯,是不是你讓人去推的哈律斯?」


  瑟西非斯冤枉地說:「不是我!」


  阿普托斯不信地說:「不是你會是誰?那天我看到你們偷偷跟在哈律斯後面了!」


  瑟西非斯說:「我們是跟蹤他了,但是我們沒有動手,動手的是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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