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南崢壓在溫蘅的身上, 反正溫蘅用的是他自己的身體,所以這樣壓著人,他毫無心理負擔,動作自然極了。
溫蘅卻非常不自在, 要把他推開, 但南崢一點要讓開的意思也沒有, 反而笑看著她,說:「怎麼突然就要走。」
溫蘅窘迫地說道:「快起來。」
南崢像個小孩子似的,很天真地看著她, 說:「不。」
溫蘅又羞又惱, 「你到底要幹什麼?」
「干……什麼……」南崢腦子裡瞬間浮現出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不由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但對著自己硬邦邦的身體,他就又覺得有些沒意思, 只是從溫蘅惱羞的神色里體會出了一些樂趣,他一邊從溫蘅身上起來,一邊說:「你非常討厭你的舅媽嗎?」
溫蘅不想理他,在他起身後, 她就飛快地翻身而起,想要下床離開。
但她還沒站起身,南崢就又把她拉住了, 說:「和我說說唄。你舅媽以前對你不好嗎?」
溫蘅心裡煩悶不已, 但她受不住南崢的糾纏, 只好不客氣地說道:「既然你看出來我不喜歡我舅媽, 還問我這個問題,不是故意讓我尷尬嗎?」
南崢想了想后,就打量著她說:「那我替你出氣,你把手機給我,我替你拒絕她。」
溫蘅詫異地側頭看他,「拒絕什麼?」
南崢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拒絕讓你那個表弟去你那裡住了。」
溫蘅的確非常不喜歡她舅媽,不只是不喜歡,一度是討厭她,討厭到能夠不回她的家去見到她就一定不回去,所以她自從上大學到如今,她一次舅舅家都沒有回過。距離她上一次見到她舅媽,已經過去了近十年了。
而她的舅舅,待她不算多親近,但也不差。在她上高中那會兒,她和他幾乎沒什麼話題可講,所以交流很少,他有時候會問問她的學業,然後給她一點生活費。到她上京讀書之後,她把宿舍電話號碼告訴過他,他一兩個月會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問她的情況。之後她向他要她所有的遺產和父母的烈士撫恤金買房,他也在得知她的打算后,親自到京城來將錢轉給了她,以確定她不是被騙,她買了房后,他也專門來看過一次,以確定她的錢用在了實處而不是亂花掉了。在他的心裡,畢竟那些錢是他的姐姐和姐夫的命換來的。他是個沉默老實的男人,要養家就很費力,溫蘅覺得他在他力所能及範圍內對自己算很好了。所以她開始工作后,每年都會給他打一筆錢做過年費,她自己經濟也不算特別寬裕,每年的過年費也就只有一兩萬而已,不會更多。當然,給再多,舅媽也不會嫌多的,只會想要更多。她以前每年打了錢給舅舅,打電話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舅媽就會不斷問她每年收入是多少,能存下多少錢之類,這讓溫蘅覺得自己的隱私被侵犯了,總不太高興。
溫蘅上大學那會兒,她的表弟才上初中,這個表弟實在不是多麼聰明的人,溫蘅經常為怎麼將題講得他明白而費無數勁兒,總覺得比自己多做幾套奧賽題還累,而他考試差,舅媽還喜歡罵她,說她沒認真教他。
溫蘅怕她的舅媽,而她的表弟就怕她。
表弟見到她就像老鼠見了貓,只想躲她遠點,以免被她拉著做作業,而不讓他看電視或者玩。
所以溫蘅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也只通過寥寥無幾的幾次電話。
每次通電話,都是舅舅非要拉著他和小妹來和她這個大姐說幾句而已,往往以「姐,你還好嗎?」「我很好,你要好好讀書」開始和結束。
溫蘅對他這個表弟實在沒有多麼深的感情,甚至到如今,連印象都淺淡了。
舅媽說他要去她那裡住,溫蘅心裡實在不太舒服。
且不說她是一個未婚女性,表弟也是二十多歲的男青年了,這麼住在一起可以嗎?畢竟又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而且表弟對她來說,太多年沒見,已經很陌生了,接受一個這麼陌生的男孩子住進自己家,怎麼著也會有些難以接受。
溫蘅實在難以答應舅媽的要求,但是,如果不是舅媽來說這件事,而是舅舅來說這件事,溫蘅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
所以,溫蘅能夠做的最多就是把電話掛了,讓舅媽自己去意會她拒絕的姿態。
而南崢要主動打電話去專門拒絕,溫蘅是絕做不到的,因為她覺得這會讓她和舅舅的關係也變得糟糕。
溫蘅的沉默讓南崢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不答應不拒絕,讓對方來體會你不想搭理的姿態,自行領會精神,不來找你。」
南崢又聰明,嘴又賤,一點也不給人留面子。
溫蘅垂下眼帘,不答。
南崢說:「既然你這麼不喜歡她,直接拒絕把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唄。」
溫蘅被他說得非常煩躁,只好皺眉說道:「你不懂。」
南崢問:「我不懂什麼?」
溫蘅無奈地說:「我雖然不喜歡我舅媽,但她畢竟是我舅舅的老婆,是我表弟的媽媽,要是我舅舅會因為我表弟到京城沒地方住而愁白了頭髮,我怎麼著也要想辦法讓我表弟有地方住啊。」
南崢說:「那你把東西都搬到我那裡去和我住,然後讓你表弟住你那裡。」
他這話讓溫蘅瞬間就反彈了:「我為什麼要把自己家讓給別人住。」
南崢道:「那你剛才說你捨不得你舅舅發愁要讓你表弟去住。」
溫蘅愁道:「也只能是我給他補貼一點錢讓他去租個房子了。我的家裡都是我的東西,我怎麼接受別人住進去。」
南崢對自己的住處倒沒有什麼特別的領地意識,覺得不能讓別人去住。他有些發酸地探究道:「難道以前陸凡生也沒去你那裡住過嗎?」
「他……」溫蘅正要說他只是有時候去住一晚,說了一個「他」字,她就皺眉說:「你為什麼總這麼關心他的事。」
南崢沒臉沒皮地道:「我怕你還喜歡他,關注情敵,這是每個雄性的共性。」
溫蘅表情彆扭地看著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好起身出去。
南崢看著她的背影說:「我覺得你還是把你表弟這個事情趕緊解決了為好,不然以你那敏感的性格,恐怕每天都得想著,那還怎麼愉快地度假。」
溫蘅不高興地回頭瞪他:「我怎麼就是敏感的性格了?」
南崢知道踩了人的痛腳,但沒控制住嘴,「那不敏感的話,你幹嘛在意這個。」
溫蘅:「……」
溫蘅抿著唇飛快地走了,南崢意識到自己又傻B了,趕緊跑出去找她求好感。
溫蘅見南崢追出來,就皺眉看向他,但不想和他說話。
南崢趕緊討好地對她笑:「我剛才是胡言亂語,你別往心上放,你根本就不是敏感,你只是心地善良。」
溫蘅一言不發,她心情很差,不是南崢逗她兩句,她就可以開心起來的。
南崢見她像塊冰塊似的,又冷又硬,碰到就凍手,但凍手也只能自己認了,誰讓他剛才嘴賤把人惹得這麼不高興呢。
他伸手去拉住溫蘅,溫蘅要掙開他的手,他就兩手齊上,把溫蘅的手抓緊了,說:「不要這麼不開心,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惹你不高興,我就是一時沒管住自己的嘴。」
溫蘅當然知道這事怪不著南崢,是她自己心情不好,沒有道理還找南崢撒氣,她轉開頭,目光看著不知名的地方,有些難過地說:「我沒有怪你,再說,你也沒說錯什麼。」
南崢趕緊檢討自己:「但是我也沒說什麼好話,我的錯,我真的錯了,我以後一定管住自己的嘴,都說好聽的話討你開心。」
不知為什麼,被南崢關心又小心翼翼的目光望著,溫蘅突然就覺得心坎上一陣酸軟,有些想哭。
以前受過多少苦和罪,她的心上早就覆了一層鐵皮一般,冷且硬,早就難以會因自己的事而生出酸軟的情緒了。
她本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早就沒有了存在的基石,眼神也軟了下來,有些茫然,有些無奈,看向南崢,訥訥道:「你又沒有錯,其實,的確是我太敏感了。你不用這樣沒原則。」
南崢看她態度軟化,也就開心了起來,眼神溫暖,說:「原則是什麼,可以讓你心情好嗎,要是不行,那就不要了。」
溫蘅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這種隨口而來的情話,不知怎麼,只得笑了,說:「那我說地球是方的,你也說是的?」
南崢趕緊點頭:「當然了,地球本來就是方的。不過地球是圓是扁,於我本來也沒什麼關係。」
溫蘅:「……」他這完全是昏君的做派啊。
南崢又說:「你舅媽說的那事,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一點錢就能解決的問題。我給你舅舅打個電話,問下這件事,到時候你表弟到了京城,我們見個面吃個飯,看他到底是不是可以造就的人,懂不懂得記住你這個表姐的恩情,要是是可以造就的,也知道記得你的好,不是那種伸手派,還覺得你對他好是應該的,那我們花些錢給他前期投資,那也沒什麼。要是他像你舅媽那麼討你厭,那這件事就算了。我沒聽你說過你的那些親戚,但有親戚在背後可以給你撐腰,懂得關心你,花錢養著,也是好事。我也不算太無能,你的親戚不多,還是可以養得起的。」
南崢給出事情的解決方案的時候,溫蘅的理智的確佔據了感情的上風,覺得那是一個好的解決方案,但是他說到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溫蘅就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了。
她說:「為什麼要你養?」
南崢很自然地表示:「你的親戚就是我的親戚,這是應該的。」
溫蘅:「……」
溫蘅很想說大家當然是能靠自己就靠自己了,以前也不覺得南崢是多麼喜歡大包大攬的人,但大約是南崢的出身和從小接受的教育的原因,讓他有這種大家長意識,覺得要承擔起一整個大家族的責任,不過,即使他真是這種意識,他居然把自己的親戚納入他的責任範圍之內,也是足夠讓溫蘅感動和想東想西了。雖然別人是否要承情還是另一回事。
溫蘅默默地看著南崢,一時沒有言語,但溫軟的眼神讓南崢心口發熱。他盯著自己那張臉,從大腦到全身的神經肌肉血液都騷動著,真想把溫蘅撲倒,但是看著自己那高大的身體,他就又有些索然無味。
溫蘅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