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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這頓飯時間不長,從小餐館走出來時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刺的人眼都睜不開,灼灼的光打在人身上似乎能將人榨乾。


  幾個老煙槍一出門就點煙,連抽好幾口才緩過來。


  趙烈旭結賬,最後一個出來。


  陳冀不正經道:「隊長,你送送她。」


  趙烈旭站在她身後,挨得近,陽光下,她白膩的肌膚像是能發光。


  楊清河抬手定在眉眼處遮太陽,「不用了,才幾步路,你們還要工作。」


  她扭過頭看他,「是吧,趙隊長?」


  趙烈旭從褲袋裡掏出一小盒東西遞給她,也不說廢話,「走了。」


  陳冀他們倒也不再開玩笑,斂了神色,打個招呼就走了。


  七八個男人走路帶風,隱約還能聽到他們在說關於案子的事情。


  而中間那個最高大的身影,背脊寬闊結實,像山一樣。


  楊清河收回視線,他遞給她的是一盒創可貼。


  她正了手背一看,紅通通的那處有點血跡,但已經結痂。


  是個極小的傷口,似乎是被自己指甲抓破的。


  楊清河把這盒創可貼翻過來翻過去的看,忍不住笑了。
……

  楊清河回到寢室時蘇妗那姑娘正在看書,挺直著腰背,神情專註。


  「吃飯了嗎?」楊清河換鞋,隨口一問。


  蘇妗輕輕啊了聲,有點緊張的回答道:「吃了。」


  「一個人?」


  「嗯。」


  楊清河拉上陽台玻璃門的窗帘,開始解襯衫扣子,「你在這沒朋友?」


  蘇妗沒想到她會和她閑聊,她合上書,轉過身剛想回答楊清河的問題卻呆在了那裡。


  眼前的室友脫得只剩文胸和內褲,纖細的腰部沒有一絲贅肉,雙腿修長筆直,即使楊清河

  身高不高,但比例很好。


  楊清河找出乾淨的長款T恤和內衣,聽身後沒聲就回頭看了眼,一看噗嗤笑了出來。


  蘇妗那模樣怪好笑的。


  楊清河:「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蘇妗挪開目光,「好。」


  「你下午要做什麼?」


  「看書吧。」


  「挺好的。」


  蘇妗咬咬唇,「那你呢?」


  「洗個澡,畫畫。」


  楊清河說完就鑽進了浴室。


  蘇妗看向那副被布罩著的油畫,打心底里佩服這個女孩。


  看上去那麼開朗陽光,還那麼有本事。


  楊清河在擦頭髮的時候接到了周祁皓的視頻電話,這才猛然想起,她還沒和他報過平安。


  這可能是隔著大西洋唯一一個牽挂她的人了。


  周祁皓那頭光線昏暗,和她這裡的艷陽天比起來,兩個極端。


  楊清河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拿過煙盒打火機去了陽台。


  陽台是露天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接受夏日最毒陽光的洗禮,楊清河還沒坐穩又出了身汗,不過她並不在意。


  濕漉漉的發被隨意撥在一邊,潤凈的眉眼流轉著光波,她兩腿搭在一起,拿了支煙咬住,嫻熟的點上。


  周祁皓:「.……」


  楊清河:「大半夜不睡覺?」


  「你看起來紅光滿面。」


  楊清河對著鏡頭左顧右看,「的確。」


  周祁皓:「你在宿舍嗎?」


  「嗯,今天剛搬進來的,新建的公寓,很乾凈。喏,這是我室友。」她把鏡頭拉過一點。


  其實周祁皓什麼都沒看見,玻璃反光。


  周祁皓:「你那邊看起來很好。」


  「是挺好的。」


  周祁皓久久沒回應,他半垂著眸子,每眨一次眼落寞就加深了一份。


  楊清河知道周家的氛圍,崔萍不會管他,周坤也不會管他,如有什麼商業酒會,就會帶上這個聰明懂事的兒子去溜一圈。


  很多時候這個孩子都是在自娛自樂。


  他沒有親人,領養他的崔萍和周坤不是,拋棄他的父母更不是,其實她也不是。


  親人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楊清河自己也分不清。


  可他才十四歲,楊清河深吸了一口,目光沉了些,語氣卻頗為輕鬆。


  她說:「有機會我帶你來。」


  周祁皓點點頭。


  楊清河:「過年都要十五了啊,半個男人了。」


  周祁皓:「.……」


  「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什麼?」


  「翅膀硬了,得飛啊,想做什麼就去做。」


  周祁皓:「想考一個好高中。」


  楊清河嗤笑一聲,「這是主業,那副業呢?」


  「副業.……」


  楊清河:「如果閑的慌,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將來到底要做什麼,人生在世,白駒過隙,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和輿論,想做什麼就做吧。」


  「那你呢?你的目標就是回中國嗎?」


  楊清河慢慢吐了口煙,視線落在手背上的創可貼,「我啊.……我沒什麼志向,就這麼活著吧。」


  周祁皓:「.……」


  楊清河笑著,「你得好好規劃啊。」
……

  回警局的路上陳冀和趙烈旭坐的一輛車,前頭蔣平在開車,兩個人坐在後頭看學校後勤人員的名單。


  粗略的瀏覽一遍,資料里沒有臉上有大痣的男人。


  陳冀說:「再查下去也不是辦法,郭婷那案子已經定了,就算找到那人也無濟於事,除非這變態真的犯案了,可我倒寧願沒犯案。」


  誰也不希望平白無故多條人命。


  趙烈旭低頭重新翻看資料,「我們要做的,不是要等他犯案之後逮捕,而是要在他犯案之前阻止。」


  陳冀難得沉默,片刻后問道:「他真的會殺人?」


  趙烈旭:「世事難料,靠推斷始終都會有偏差。」


  陳冀深深嘆了口氣,他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他女朋友的。


  前一秒還愁容滿面這一刻就笑得甜蜜蜜的。


  接電話的聲調都變了,膩歪幼稚。


  整個車廂的人都被他弄得起了雞皮疙瘩。


  突然,陳冀驚呼道:「真的!?」


  「我靠,真的!?」


  「不不不,我錯了,好,不說髒話,媳婦,真的嗎!」


  一連串的真的假的讓其餘三個人都看向他。


  陳冀對電話一頓狂親,「等我,晚上等我!」


  掛斷電話陳冀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傻乎乎道:「我媳婦說她有了。」


  蔣平愣了,「有啥啊?」


  「我要當爸爸了!」


  趙烈旭拍拍他肩膀,「恭喜啊,看來婚宴得提前了。」


  陳冀:「今晚回去得好好規劃了,她昨晚還說身體不舒服,我以為她坐火車累到了。」


  就這麼回味了一陣,陳冀忽然朝趙烈旭說道:「兄弟,這可真應了我早上那句話,等我孩子打醬油了你還是個光棍。」


  蔣平從後視鏡里瞥他們,「怎麼可能,剛剛不都見過小嫂子了嗎?」


  「小嫂子?」趙烈旭挑起半邊眉。


  這稱呼倒是新奇。


  蔣平:「啊?難道不是嗎?我還以為你默認了。」


  陳冀:「蔣平,你就活該單身,情商低得都負數了。」


  趙烈旭:「別亂猜了,沒有的事。」


  陳冀悠悠道:「那丫頭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要是她對你沒意思我就活吞電燈泡。」


  小張附和道:「對對對,我也覺得,她看趙隊的時候眼睛特亮。」


  趙烈旭手指捏著頁面一動也不動,白紙黑字的東西這會一點都看不進,腦海里不自覺的閃過楊清河的樣子,她看他的眼神。


  有那麼多情愫嗎?

  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是這麼看他的。


  這麼多年,一直是這種明亮清澈的眼神,有光,有希望。


  不知怎麼,突然想到她的那張自拍照。


  趙烈旭抿唇,眼眸深了點。


  隨而淺淺的一笑。


  陳冀:「想到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趙烈旭看他一眼,不理睬。


  陳冀:「有些東西旁觀者清,你和那丫頭在一起,臉上總掛著笑。」


  趙烈旭:「行了,沒的也要被你們說成有的了。」


  陳冀:「反正,我對我媳婦就那樣,看到她想到她就想笑。」


  趙烈旭轉了話題,「她給你們的黑色信封是什麼?」


  也就隨口一問,那三個人卻異口同聲的嘖嘖嘖起來。


  陳冀:「怎麼,她還沒給你?」


  「什麼?」


  「她後天要開畫展,這是邀請函,我們兄弟,人手一份,你沒有?」說著,陳冀還拿出來晃了晃。


  趙烈旭睨他一眼,神色淡淡,輕哼一聲。
……

  楊清河掀開畫作的白布時蘇妗因為好奇便湊過來看了一下,她對藝術沒什麼天分,但一眼就被這幅畫吸引住了眼球,雖然還未完成。


  整幅畫的色調是暖橘色,佔據花紙三分之一的夕陽顏色層次分明,夕陽的顏色落在寬闊的河流上,河水也是金燦燦的。


  安靜,踏實。


  蘇妗一下子想到這兩個詞語。


  蘇妗小聲感慨道:「真的好漂亮。」


  這話和那些恭維的不同,聽起來十分入耳。


  楊清河準備顏料,說:「還沒畫完,後天我的畫展要來參觀嗎?」


  「我?」蘇妗指指自己,「我可以嗎?」


  「你為什麼不可以?」


  「好啊.……謝謝你。」


  楊清河覺得這姑娘單純的傻。


  一下午蘇妗坐在邊上安靜的看她畫畫,就像她看書那樣投入。


  那條河流中間站著個裸背的女人,女人的手指在滴血,蔓延在河水上,夕陽的光暈籠罩住她,她微微抬著頭,似在凝視夕陽。


  畫風轉瞬即下。


  蘇妗感受到一股凄涼和悲愴。


  她瞄了幾眼楊清河,她畫畫時不說一句話,連呼吸都是輕的。


  蘇妗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開朗陽光,可現在忽然發現,這個女孩不笑的時候眉眼都是冷的。


  她右手戴著一串佛珠,執筆畫畫時佛珠會下滑,蘇妗起初不相信,反覆仔細看了好一會才確定,那是三道划痕,已經結疤,彎彎曲曲的樣子醜陋又猙獰。


  蘇妗想到什麼,又遙遙頭。


  這不可能。


  明明是這樣一個活潑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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