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沈昕顏微微頷首,跟在她身邊的沈昕蘭掩嘴笑著道:「二姐姐與二姐夫成婚多年,感情仍是這般好,著實令人羨慕。瞧姐姐回來這一趟,二姐夫倒還不放心地親自送了來。」


  「你若心裡不服,下回便讓三妹夫親自陪你也回一次。」梁氏沒好氣地道。


  「他哪裡抽得開身,整日忙得昏頭轉向的,便是好不容易休沐一回,不是這個上峰使人來叫,便是那個同僚讓人來請,哪有半日空閑。」沈昕蘭嘆息著道,卻是有意無意地瞥了沈昕顏一眼,眼神中帶著若隱若現的幾分得意。


  「三妹夫竟是個大忙人,如此說來,昨日我能在康郡王府中瞧見他,倒是極不容易的。」沈昕顏似笑非笑地迎上她的視線。


  「哦?你竟在百花宴上見到他?這可真是巧了,那可曾見著三妹妹?」沈二夫人問。


  「這倒不曾,三妹妹昨日竟也去了百花宴?」沈昕顏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


  沈昕蘭臉色有幾分僵硬,勉強扯了個笑容:「我哪有這般福氣。」


  郡王府又哪是她一個低品階夫人所能攀得上的。


  「沒有去啊……」沈昕顏眼神複雜地望著她,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昕蘭卻誤會她是瞧不上自己,心裡登時一惱,只到底不好發作。


  看看一身富貴,被嫂嫂們簇擁著前行的沈昕顏,她心裡那名為嫉妒的火苗頓時竄了起來。可轉念一想魏世子在京城中的名聲,她又稍稍覺得心裡平衡些。


  國公府世子夫人又怎樣?夫君還不是個不成器的!別看外頭瞧著光鮮,不定內里怎麼苦呢!


  在心裡自我勸慰了一番,她總算是覺得氣順了不少,連忙提著裙角追上眾人。


  眾人抵達太夫人的正堂時,卻發現魏雋航、靖安伯兄弟幾個竟比她們來得還要早,正陪著太夫人說話,也不知魏雋航說了些什麼有趣的,逗得太夫人笑聲不斷。


  「魏世子可真有心啊!」梁氏雙眸閃了閃,隨即感嘆道。


  「可不是么,瞧這份心意,倒是生生把其他幾個妹夫都比下去了!」沈二夫人也跟著道。


  原本今日這兩人帶來的厚禮便足以讓她們驚嘆不已了,如今魏雋航又是這般表現,兩人便是一開始對沈昕顏的種種誇讚還帶有些奉承之意,但此時此刻卻也不得不生出了幾分羨慕。


  魏世子對伯府這般態度,還不是因為對妻子的重視。


  再想想這魏世子在京城雖有那麼一個不怎麼好聽的『紈絝世子』名聲,可人家后宅卻是乾乾淨淨的,不像旁人府里,左一個侍妾右一個姨娘不只,庶子庶女更是不要命般一個接一個生。


  再者,名聲不好又如何?人家是鐵板上的國公世子,當今聖上的表弟!

  自上一任靖安伯始,靖安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雖然還有著這麼一個爵位,但族中男兒均無實職,只靠著祖宗的餘蔭領著那麼一份不上不下的俸祿,到底已經漸漸開始遠離京中權貴中心了。


  所幸現任的靖安伯,亦即沈昕顏的同胞兄長雖然才智平庸,但倒是個容易知足的,心態更是出人意料的好,哪怕每日只是到衙門裡點個卯便再無所事事。


  上一輩子除了歸寧那日,沈昕顏並沒有再與魏雋航一同回過伯府,這倒不是說這夫妻二人感情冷漠,只是她習慣徵求大長公主應允,亦未特意再對他提起,加上回伯府的次數亦不多。


  「瞧你這般磨磨蹭蹭的,也虧得雋航不嫌棄你。」太夫人一見女兒便嗔怪道,隻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不嫌棄不嫌棄,自然不會嫌棄。」哪想到魏雋航一聽這話,頓時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甚至還一臉忐忑地望望沈昕顏,一副生怕自家夫人會誤會的模樣,讓眾人見狀好一陣笑。


  沈昕顏也有些好笑,唇邊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容,只回想方才太夫人對魏雋航的稱呼又不禁訝然地挑了挑眉。


  不過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雋航』便叫上了?看來倒是她眼拙了,不成想自己的夫君倒是個極容易哄得長輩開心之人。


  「方才與幾位嫂嫂多說了幾句,這才耽擱了些時候。」她笑了笑,等眾人笑聲止后,先上前向太夫人行了禮,又與幾位兄長見過。


  許真的是心寬體胖,只比魏雋航年長几歲的靖安伯整個人卻比對方圓了半圈,五官肖似過世的老伯爺,但依稀也瞧得出與沈昕顏有幾分相似。


  看見胞妹,靖安伯本就溫和的笑容又柔和了幾分,卻不曾想沈昕顏看著他,心裡卻是百味雜陳。


  上一世因為女兒的死,再加上後來沈慧然的自盡,她與娘家雖不至於到了徹底斷裂的地步,但關係卻急轉直下,直接陷入冰局。


  後來她被困家廟,倒是她的嫡親兄長曾偷偷去探望過她,只可惜那個時候的她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不甘、憤怒、痛恨等種種負面情緒纏繞著她,以致根本看不見兄長臉上的痛心。


  她的兄長軟弱無能,既不能給她當靠山,甚至也不能平息妻子與妹妹彼此間的怨恨,但不能否認的是,他的心裡一直是有她這個妹妹的地位的。


  魏雋航有意討好妻子的娘家人,而靖安伯府的老爺夫人們也希望打好與英國公府的關係,彼此都有心,屋裡的氣氛自然相當的融洽。


  午膳過後,沈昕顏便先去看望有孕在身的沈三夫人,陪著沈三夫人說了會兒話,見她面露倦意,也不便打擾便告辭離開。


  未出閣時,她與嫡親的嫂嫂梁氏關係平平,但與這個庶出的三嫂關係倒是相當不錯。


  出了沈三夫人所在的院子,她腳步一拐,便尋著沈昕蘭歇息的屋子而去。


  正準備稍稍歇息片刻便歸家去的沈昕蘭有些意外她的到來。


  「二姐姐怎的來了?」


  「有些話想跟你說說。」


  「姐姐有話旦說無妨。」


  沈昕顏在她對面的湘妃榻上坐下,緩緩抬眸對上她的視線。


  沈昕蘭被她盯得有幾分不自在,勉強笑著嗔道:「二姐姐怎的這般看我,難不成我臉上還有什麼髒東西?」


  「你雖是庶出,但母親待你卻是不薄。你姨娘早逝,她憐惜你沒生母照看,便將你挪到正院處親自養育。咱們姐妹幾人當中,我待你最為親厚,也自以為自己是了解你的,可如今看來,我竟是半分也不懂你,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從你眼裡看到的只有嫉妒和怨恨。」沈昕顏定定地望著她良久,終於不疾不徐地道。


  沈昕蘭身體一僵,避過她的視線,勾著僵硬的笑容道:「姐姐在說什麼?我怎的聽不懂。正如姐姐所說的,咱們姐妹幾個當中,姐姐待我最為親厚,我又如何會嫉妒和怨恨於你!」


  沈昕顏眼帘微垂,也不知在想什麼,倒讓一旁的沈昕蘭心中不安之感更加濃烈了。


  她張張嘴正想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這讓她有些窒息感的氣氛,便見對方忽地抬眸,認認真真地盯著她道:「你既這般說,我也無話可說了。只是,三妹妹猜猜昨日我在康郡王府遇見三妹夫時,他與何人在一起?」


  沈昕蘭心口又是一跳,不安地舔了舔唇瓣:「我、我又如何能得知,不過想也是與他的同僚一處吧!」


  頓了頓,心裡終究有些不甘,揚了個略帶惡意的笑容:「他可沒有二姐夫清閑自在的命,未至而立之年便能享清福了。」


  沈昕顏並不在意她這態度,冷笑道:「只可惜讓三妹妹失望了,齊大人可不是與什麼同僚一起,而是與一位千嬌百媚的絕代佳人——平良侯府的嫡姑娘一處呢!」


  「你胡說!!」沈昕蘭下意識就反駁,隨即也跟著冷笑道,「姐姐這是怎麼了,妹妹便有什麼得罪之處,姐姐儘管教訓便是,妹妹絕不敢有二話。只是卻以這般惡言惡語詆毀外子名聲,著實欺人太甚!!」


  說到後面,她滿臉怒容,惡狠狠地瞪著沈昕顏。


  沈昕顏嗤笑一聲:「信與不信自是由你,我也犯不著多說。再者,他齊柳修是個什麼身份?也值得我刻意詆毀他?」


  說到這裡,她的頭微微仰了仰,完全是一副睥睨的神態,終於徹底地激怒了沈昕蘭:「姐姐方才還好意思說待我親厚,想必不過一直是在施捨,以成全你身為嫡女的高高在上。只是姐姐需知,世事無常,卑賤之人未必一輩子卑賤,富貴之人也未必能一輩子榮華。」


  沈昕顏猛地揚手,狠狠一記耳光抽到她的臉上:「不管將來如何,至少如今,你們夫妻倆只能匍匐在我腳下!」


  沈昕蘭被她抽得臉偏過一邊,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抹去嘴角的血絲,神情居然相當的平靜,只是眼中卻充斥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戾氣。


  饒得是死過一回的沈昕顏,也被她這副陰狠的模樣驚得眼皮跳了跳,須臾,才平復一下思緒,緩緩地道:「對嘛,這才是真正的沈昕蘭,真是難為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我眼前裝傻充愣了。」


  只有真正的沈昕蘭,上輩子才會毫不猶豫地想要置她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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