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此次往衛國公府恭賀瓊姝郡主生辰的除了他們幾房的主子, 還有方碧蓉。
這一回方碧蓉是與方氏的兩個女兒魏盈玉、魏盈敏及兒子魏承騏坐在一輛車裡的,沈昕顏一家、楊氏一家同樣各坐一輛車,最後一輛車則坐上了跟去侍候的下人。
馬車裡,魏盈芷正與魏雋航咬耳朵, 沈昕顏細一聽, 便聽出小姑娘嘰嘰咕咕地向爹爹告狀, 說春柳裝哭騙她。魏雋航故意板著臉惱道:「春柳著實太不像話了,爹爹回去替你重重地罰她!」
小姑娘連連點頭,好一會兒又對著手指頭商量著道:「也不用重重地罰, 就是比重重還輕一點兒就行了。」
魏雋航一副『我聽你的』的模樣:「好, 就聽四姑娘的, 比重重還輕一點兒地罰她!」
小姑娘抿著嘴笑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還是比重重再輕多一點兒吧!」
「好,比重重再輕多一點兒!」
沈昕顏再聽不下去, 『噗嗤』一下便笑出聲來,沒好氣地嗔了某個不正經的世子爺一眼。
比重重再輕多一點兒,虧他還能一本正經地胡說。
魏雋航笑呵呵地捏捏女兒肉肉軟軟的臉蛋。
魏承霖看看額頭抵著額頭又不知在嘀咕什麼的父親與妹妹,再瞧瞧眸中帶笑卻偏偏一臉無奈的母親, 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容。
好在父親的心終究還是在母親這裡的,並沒有因為府里多了一個顏姨娘而忽視了母親,如此他也總算是放下心來。
習慣了父親身邊只得母親一個人, 前段時間突然鬧出個外室, 最後還是得由母親出面將那外室接進了府, 魏承霖的心便一直提著, 就怕父母會因為這位顏姨娘而生出嫌隙來。
雖然這顏氏自進門后一直安安份份地窩在她自己屋裡,輕易不外出,也從來不到母親跟前礙眼,可到底是一個活生生嬌俏俏的年輕女子,他還是忍不住擔憂父親會因此被勾了心去。
他想,身為男子還是一心一意的好,有了可以相攜一生的妻子,還有什麼必要再納什麼妾室,抬什麼通房。似三嬸那般,不知多少回因了三叔那些妾室姨娘氣得連飯都吃不下。
便是他的堂弟釗哥兒越哥兒,對著他們那些庶出的弟弟也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納了妾生了庶齣子女,卻使得夫妻生了隔閡,父子親情有損,那納了來又有什麼必要!
當然,這些只是他心裡的想法,他不會,也不可能對任何人講。
作為壽星的娘家人,英國公府一行自是提前到來,早就得到消息候在門外的衛國公府最得臉的掌事們,一見英國公府的車馬到了,立即便迎了上去。
男丁由衛國公世子親迎著進了正廳,女眷上了青布小轎進二門,一路往瓊姝郡主等候之處而去。
姑嫂、姑侄相見自有一番熱鬧,以魏承霖為首的小一輩一一向魏瓊姝行了禮,又與魏瓊姝的一雙兒女彼此見過,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甚是有趣。
「這是碧蓉妹妹?好些年沒見,都長這般大了?若不是瞧著與大嫂有幾分相似,我還認不出來呢!」魏瓊姝的視線總算是落到了方碧蓉的身上,親熱地拉著她問。
方碧蓉那股尷尬之感終於消去了。
滿室就只她一個外人,看著她們言笑晏晏的和樂場景,她窘迫得恨不得沒有跟來。
「見過郡主。」方碧蓉福身正要行禮,卻被魏瓊姝一把拉住,「你我之間何需多禮,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真真是歲月如梭,彷彿不過眨眼間,當年小小的丫頭便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見她言語親切,態度熱絡,方碧蓉這才又微微鬆了口氣,總算知道長姐並沒有騙她,魏瓊姝的確還是念著與她們姐妹的舊情。
待見了魏瓊姝接下來的安排時,她終於徹底鬆了口氣。
魏瓊姝身為今日的主角,卻一直讓方碧蓉緊緊跟在她的身邊,這份照顧,滿屋子之人哪個不瞧得分明。
「切,這方姑娘倒是會順著杆子往上爬,真不要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今日的正主呢!」見魏瓊姝如此抬舉一個外人,楊氏滿心的不高興。
沈昕顏卻並無不可,對魏瓊姝此舉也早有預料。就是不知這回有了魏瓊姝的抬舉,方碧蓉能不能如願地找個如意郎君了。
只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日不少夫人望向自己的視線比以前親切了許多,便是魏瓊姝對著她,神情也不知不覺地放柔,甚至眼中居然還帶著一絲愧疚。
愧疚?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魏瓊姝會做出什麼對不住自己之事,以致態度變得如此詭異。
直到傅婉出現。
「我瞧著你倒比上回略清減些,只不管如何,身子還是要保重的,總歸你還有霖哥兒和盈兒呢!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若是太在意便是抬舉她們了。」
沈昕顏如夢初醒,終於明白周圍這些「親切」的眼神是怎麼回事了。
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怪道方才羅秀秀和那許玉芝都沒有在她跟前秀優越感呢,原來是大發善心,小小地同情『夫君置外室逼得她不得不將外室抬進府來』的自己一把。
以前就只得她一人的夫君身邊沒什麼妾室姨娘,憑誰知道了不想著從其他地方壓她一壓,好歹要將她給比下去。如今她唯一的優勢沒了,夫君又不是個多出息的,自然而然便引得她們同情心大發,刻薄的話也不說了。
弱者容易使人同情果然是真的!
她想,為了讓耳根繼續保持清靜,她要不要一直將這個「弱者」的身份維持下去呢?
「傅婉說得對,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高興了給她個好幾分的臉色,不高興了直接攆出去便是,值得你巴巴地記在心上。」羅秀秀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恰好便聽到傅婉這番,輕哼了一聲道。
沈昕顏當機立斷,立即便扯了一個有幾分苦澀的笑容。
羅秀秀一見,精神當即一震,頓時便覺得自己的地位『嗖嗖嗖』地直往上漲,態度愈發親切,到後面簡直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正兒八經的正室夫人,竟被那種上不得檯面的弄成如今這般鬼模樣,真真是白長了這些年歲!」
沈昕顏低著頭,讓人瞧不出她的表情,心裡卻在納悶。
她出門前好歹也是精心打扮過的,怎麼就是「這般鬼模樣」了?是簪子歪了,還是髮髻散了,抑或衣裳弄髒了?
她不著痕迹地往身上掃了掃,並沒有發現有哪處不得體的地方。
「好了,你就別再責備她了,沒瞧見她如今心情正不好么!」傅婉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說教,安慰性拍拍沈昕顏的手背。
「秀秀說得對,昕顏你就是性子太軟,這才被那小賤人壓在頭上!」許玉芝挺著肚子走了過來,在沈昕顏另一邊坐了下來,語重心長地道,「只一條,就是千萬不能讓那小賤人越過你懷上。賤人有了孩子,底氣便也就越足,這底氣一足,心也就跟著大了,日後怕是後患無窮。」
「還有,該立的規矩一定要立起來,絕不能讓小賤人過得太輕鬆,她若輕鬆了,便有心思去勾引男人給你添堵了。」羅秀秀不甘落後地插了一句。
「你性子太軟了些,這會子便是不為自己,也該為了你的霖哥兒和盈丫頭立起來,必要時刻也要殺只雞給猴看,震一震那些不安份的賤蹄子。」
「不錯,玉芝這話便說到點子上了。你可萬萬不能裝什麼賢惠人,把自個兒男人往外推,你推一次、兩次、三次,慢慢地,男人也就習以為常,開始雨露均沾了,到時候,你才是悔之晚矣!」
「那小賤人身邊之人你也要拿捏住了,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內宅真正的主子,對敢吃裡爬外的絕不能手軟。」
「此話也能用在男人身上,你可千萬不能對男人心軟,你對他軟,他便對小賤人硬了!」
「咳咳咳……」沈昕顏終於沒忍住背過身去大聲咳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你這是見哪裡不舒服?可有請大夫瞧過了?」三道關切的聲音同時響起。
沈昕顏拭了拭憋笑憋得有些微紅的眼眶,又拭拭嘴角,這才道:「不要緊,我沒事。」
「還敢說沒事,這眼睛都……」羅秀秀正想拆穿她的謊言,傅婉微不可見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她心領神會,立即便笑著轉了話題,說起了今日衛國公府的場面。
沈昕顏終於暗地鬆了口氣。
她真是作夢也沒有想到,此生還能得到羅秀秀和許玉芝這兩人語重心長地教導的時候。
想到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傳授她們對付小賤人的心得體會,她險些沒忍住便笑出聲來。
話糙理不糙,這些經驗好歹也是前人幾經「戰鬥」才總結出來的,她怎麼也得好好地記下來,如此才不算辜負了這兩位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