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是你救了她?」沈昕顏不答反問。
魏承霖略有幾分遲疑, 半晌, 還是點了點頭。
沈昕顏絲毫不感到意外。
「母親, 你……你是如何得知被綁架的是周懋周大人之女?」他終究還是想不明白。
知道周家姑娘被綁架的也僅限於周大人一家及參與營救的官差,母親由始至終都沒有接觸,又如何會知道被綁的是周姑娘?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沈昕顏替自己倒了碗茶。
猜測?魏承霖的表情並不怎麼相信。
母親從一開始便留在百味樓內不曾出外,又有什麼依據可以讓她作出這般準確的猜測?
沈昕顏自然也看得出他的不相信, 輕拭了拭唇角,不緊不慢地道:「據聞周姑娘生得天香國色, 就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哪怕是放在草堆里,也會輕易吸引人的目光……」
魏承霖皺了皺眉,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裡有幾分不舒服。
母親此話是什麼意思?僅憑周姑娘的『天香國色』便準確地猜到昨晚出事之人是她?照理應該不會,必然還有其他什麼原因,使得母親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難道說, 周姑娘曾經發生過類似之事?而剛好母親也知道,故而一聽聞昨晚有姑娘被綁架便能迅速地聯想到周姑娘身上。
他越想便越是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只是心裡到底還有幾分遲疑。
周姑娘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出入都是前呼後擁的, 又怎會接二連三地發生這種被人綁架之事?
正在這時,一個歪歪扭扭的小身影出現在門口處,沈昕顏望過去,便見小兒子祥哥兒正扶著門沖她裂著嘴笑。
她的心一下子便柔了下來,快走幾步上前, 將笑得憨態可拘的小傢伙抱在懷裡親了親, 疼愛地道:「祥哥兒也來像娘請安了么?」
小傢伙沖她『呀呀呀』地叫了幾聲。
「懶傢伙, 明明都已經會說話了,偏不愛說。」沈昕顏無奈地捏捏他肉嘟嘟的臉蛋,牽著他的小手一步一步往裡走。
小傢伙走得像只小鴨子一般搖搖擺擺,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動了幾下,終於發現屋裡的魏承霖,立即高興地『呀呀』叫了起來。
魏承霖笑著輕輕握住幼弟肉乎乎的胳膊,蹲下身子望入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看著裡面映出兩個小小的自己,忍不住學著沈昕顏的動作,也捏了捏小傢伙的臉蛋。
觸手軟綿綿的,甚是舒服。
沈昕顏含笑著兄弟倆的互動,見小兒子親昵地摟著哥哥的脖子,『咿咿呀呀』地說著一堆誰也聽不懂的話。
偏魏承霖卻是一副認真聆聽的表情,偶爾用帕子替弟弟擦擦流下來的哈喇子,動作輕柔卻也不失耐心。
「好了,你昨夜累了一整夜,這會兒還是先回去歇息吧,到了時辰再起。」片刻,她才上前將小兒子抱了起來放在軟榻上,回身囑咐長子。
魏承霖本也是相當疲憊,聽她這般一說,那種倦極的感覺又再度襲來,故而也不多說,頷首應下:「是,那孩兒先回去了。」
離開前,又握著祥哥兒的小手搖了搖,惹來小傢伙一陣咯咯的歡快笑聲。
當他回到自己屋裡,更衣過後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帳頂出了會神,明明身體已經倦極,可腦子卻是相當清楚,一幕又一幕地閃現著昨晚之事。
母親有句話是說對了,那周姑娘確是生得天香國色,哪怕是扔進草堆里,也能輕易便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想到自己從綁匪手上救下她,將那溫香軟玉抱在懷中的感覺,鼻端彷彿還縈繞著那股沁人心脾的獨特馨香,他的心頓時便『呯呯呯』地急促跳了起來,耳根也漸漸地泛起了紅。
只是,下一刻,當沈昕顏那準確無誤的猜測,以及她那番彷彿別有深意的話迴響在耳邊時,就像有一盆冷水兜頭淋了下來,將他漸漸升起的熱情瞬間便澆滅了。
那個周姑娘,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明明是那樣絕美嬌柔,他還記得自己發現她時,她害怕得縮在車廂角落裡,那雙氤氳著水汽的美麗眼眸驚慌地望過來,不過瞬間,又如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般,一個勁地往角落裡縮。
他平生見過不少女子,可卻從來沒有一個如她那般,輕易便能勾起他的憐惜。
不過,也許是因為他身邊的女子,沒有一個似她這般柔弱。
他一會想著那個柔美纖弱的女子,一會又想著沈昕顏那些句句都埋著深意之話,不知不覺間,便墜入了夢鄉。
卻說正房裡的沈昕顏耐心地哄著小兒子說話,心裡卻不由得一陣感嘆。
自發現自己重活了過來之後,但凡她想要去做的,甚少沒有不成功的。如今的她,名譽、地位、錢財應有盡有。府里有魏雋航護著她,宮裡有貴妃娘娘對她諸多照顧,滿京城的夫人小姐,沒有哪個在她跟前不是畢恭畢敬的,哪怕只是表面的恭敬,可不是更加說明那些人對她的忌憚么?
可偏偏她心裡最在意的長子婚事,卻始終進展得相當不順利。
長寧郡主無瑞病重,不得已退親;謝家小姐與人私奔,親事半路腰斬。如今,魏承霖還是沿著上輩子的軌跡,以「英雄」之姿出現在遇險的周莞寧面前。
她甚至有些懷疑,會不會長子與周莞寧乃是天定姻緣,是不可抗拒的。故而曾經與長子訂親的長寧郡主會無瑞得病,退親之後病情便漸有起色。
***
「世子本是打算直接回府的,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周大人,應周大人之邀去了周府,只怕要再過一會兒才能回府。」魏承霖身邊的長隨老老實實地將主子遲歸的消息向沈昕顏道來。
「哥哥去周府做什麼?」剛好走了進來的魏盈芷隨口問。
「好像是因為世子曾經幫了周大人一個大忙。」
大忙?沈昕顏挑挑眉。
確是大忙,救了他的寶貝女兒,這個天大的恩情,以周懋的為人,想必不會當作不知道便讓它給過去了。
「你先下去吧!我都知道了。」摒退了下人,側頭便見女兒努著嘴坐在一邊不發一言。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又把油瓶嘴給掛起來了?和蘊福又鬧彆扭了?」她打趣道,心裡卻想著或許應該將女兒與蘊福慢慢隔開來,畢竟如今兩人都漸漸長大了,不能再似小時候那般親密無間。
否則,若是傳揚出去,對兩人都不利,便是宮裡的貴妃娘娘,想來也不會高興。
既然於親事無意,有些事還要是保持距離為好,以免鬧出什麼誤會來。
「哪能呢!蘊福最近忙得是神龍見著不見尾,輕易連面都難見著。」魏盈芷頭挨著她的肩膀回答。
「那你怎的這般模樣,可是又有人惹了你?」沈昕顏奇怪了。
「誰敢惹我呀?有爹爹,有娘,還有哥哥和祖母,誰還敢欺負我?」魏盈芷撒嬌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沈昕顏微微笑了笑,也再沒有追問。
這一日,蘊福終於得了閑到國公府來,恰好魏雋航帶了一籃子螃蟹回來,幾個小輩乾脆便讓下人在後花園的亭子里擺起了螃蟹宴,一邊飲酒吃蟹,一邊賞著園中怒放的秋菊。
「蘊福,你可見過周懋周大人那個女兒?嘖嘖,真真是個絕色美人兒,生生將京城所有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魏承越灌了杯酒,無比艷羨地道。
沉默地吃著蟹黃的魏承釗聞言抬眸掃了他一眼,又飛快地瞅了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魏盈芷,不動聲色地坐離他身邊。
這個笨蛋又犯蠢了,他還是離他遠一點兒吧,否則要被他連累了!
「曾在宮裡見過一面。」蘊福已經喝得微醺,聽他這般問,老老實實便回答了。
「怎樣怎樣?是位絕色美人吧?怕也就貴妃娘娘能與她比上一比了。」魏承越頓時來了興緻。
「憑她也敢與貴妃娘娘相提並論?越哥兒你倒是越活越回去。」魏盈芷再也聽不下去,重重地哼了一聲,將手上的酒壺放到了桌上。
「你說的是周莞寧吧?我最不喜歡她這種動不動就裝柔弱,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她緊接著又道。
「周姑娘可不是裝柔弱,她本就是位柔弱女子。」魏承越大著膽子反駁。
「她倒也確是弱,除了哭什麼也不會了。」魏盈芷又是哼了一聲,懶得再理他,轉身便走了。
「盈兒不喜歡那位周家姑娘。」蘊福遲鈍地下了結論。
「這是再正常不過了,周姑娘那般美的女子,只怕沒幾個姑娘會喜歡她。因為只要和她站一處,立刻便被人家襯得像個尋常丫頭。」魏承越哈哈一笑,隨即又裝模作樣的搖搖頭,嘆息一聲,「自古美人相輕啊美人相輕!」
「是這樣么?」蘊福醉意上涌,有些迷糊地問。
「當然是這樣了!」魏承越一拍大腿,問,「你覺得是四妹妹美,還是周姑娘美?」
「自然是盈兒更美!」蘊福下意識便回答。
魏承越古怪地望著他良久,才作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蘊福,如今我方知,你有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