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招魂前夫
隔日, 因為要去前夫的法事現場送一程,所以簡月提前寫好了當天的連載稿,也勤奮地申請了編輯推薦榜。
上了榜, 就有更好的曝光和流量。
因為從前簡月就寫文當個興趣,有一群忠粉跟著嗨, 她也就沒那麼上心, 想得起就申請, 想不起就算了。
可現在不同, 她有明確的目標, 追求的事業,從前的態度要不得了。
前婆婆家在高樓小區的一棟三室一廳,老兩口曾經是住豪宅的, 但經過破產這一波磨難,什麼都看淡了。後來兒子有出息,周宸也提過給他們換個地方住, 老兩口說, 就這兒,挺好的, 所以一直沒換。
著道袍的道士和兩個穿青布衣的徒弟在屋子裡念著詞兒, 轉著圈, 香煙瀰漫、燭火灼灼, 烏煙瘴氣中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又是晚上, 真有那麼點兒陰曹地府的意思!
簡月進去就打了個寒顫, 緊抱懷中奶狗:「小哈啊小哈,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要是……要是一會兒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你、你一定要保護我啊!」
「……」周宸在她懷裡裂開狗嘴冷笑。簡小月你可真可愛,我就在你懷裡呢!
周宸一邊在心裡嘲諷前妻,一邊又滿足、愉悅:看她多依賴自己?抱這麼緊,勒得他都沒法兒呼吸了(低調搖著小尾巴)。
憔悴的前公婆還算和藹,緩解了些許簡月的緊張,打過照面后,前公婆就幫著道士準備香燭紙錢了,留簡月一人緊攥著奶狗坐沙發上,她一刻不敢放鬆,生怕哪個角落裡就冒出了周宸的冤魂,飄到她面前。
點好香燭,開門招魂,大晚上的門口擺了半截蘿蔔,上扎著一炷香、一對燭。
道士搖著符咒,瑪尼瑪尼地念叨。
這陰森森的氣息,前公婆打顫顫,簡月也打顫顫。
小道士讓他們仨坐在祭拜香案邊兒等待:「你們千萬別動別出聲!周先生在閻王爺那兒受了十八層地獄的折磨,一會兒小鬼兒們會鐵鏈綁著他進來!」
「好好好。」
「不動,也不說話。」
「嗯嗯嗯……」
簡月與前公婆哆哆嗦嗦,像三隻被敵人瞄中的小倉鼠。
小道士忽覺有道眼神兒盯著他,陰森森、涼颼颼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才發現這目光來自漂亮女人懷裡的小奶狗。小奶狗兇巴巴一張臉,在烏煙瘴氣里咧著毛嘴兒,正對他笑……
小道士一個激靈!
『這奶狗兇巴巴的,嚇死人了~~!』小道士想著,趕緊幫師傅招魂去。
老道士閉著眼睛瑪尼瑪尼地念,嘴裡噴火燒了一道符,唬得前公婆相信得很,認定他們兒子有救了。而簡月把奶狗緊勒在胸口,想起周宸發的那條恐怖簡訊,冷汗都浸濕了胸罩。
老道士的拂塵左搖搖、右晃晃,把鬼魂從門口引到香案前,他說話像長了口腔潰瘍,張不開嘴,哼哼唧唧——
「周宸周宸周宸……」
「冤有頭,債有主,你自己開車不小心,出車禍,怪你自己……嗯嗯嗯唔唔唔……這裡,沒有你仇人,收起你的利爪,獠牙,嗯嗯嗯唔唔唔……放下你的怨氣,嗯嗯嗯唔唔唔……」
簡月聽得頭皮發麻。要說這兒有誰和周宸關係不好,那一定是她這前妻!她還讓他喜歡的小情人楚晴吃了癟,肯定他恨死她了!
老道士忽然被電擊了一樣,從頭到腳一個哆嗦,白眼兒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把老兩口和簡月給嚇了個半死,以為鬼怪作祟了。幸好還有兩個小道士,嚴厲地給三人一個噤聲別動的眼神,去把他們師傅扶起來,坐香案前的椅子上。
一屋子焚香后的煙霧,又沒開燈,就燭火一跳一跳地燃。
老道士癱坐椅子上,沒多會兒就開始流涎,口水滴到地上的時候,老道士一個大哆嗦,大睜白眼「啊」地大叫了聲!他像被繩子卡住脖子,被小鬼兒綁住身,在凳子上瘋狂地蹬腿兒掙扎!
簡月看了眼前公婆,和她一樣,都嚇得臉色鐵青。
老道士瞪著前公婆大喊:「爸!媽!兒死得好慘啊~~~兒在那邊,過得好苦啊~~~~嗚嗚嗚嗚~~~」
老道士汪汪大哭。
前公婆思子心切,心碎欲裂,幸好小道士攔著,不然就要撲過去抱住老道士了。
「宸宸。」
「我的兒啊!」
老道士鼻涕掉了老長也沒擦,汪汪哭訴:「兒在那邊沒吃沒穿,上刀山,下油鍋啊!!嗚嗚嗚~~~」、「我錢不夠花,人人欺我呀~~~嚶嚶嚶~~~~」
「宸宸啊你別怕,我們立馬燒,燒幾百億,不,幾千億給你。」前公婆聲淚俱下。
老道士:「我沒地方住,沒衣服穿,我每天被人抽鞭子啊……我——」
他說著說著,發現那女人懷裡的狗總盯著他。
『說呀?老子就靜靜地看你裝-逼!』——周宸前腳翹著二郎腿,咧著狗嘴冷笑。
老道士有點兒說不下去,『那狗幹嘛呢!盯盯盯,我又不是骨頭!』
在奶狗陰森的冷笑下,老道士渾身毛刺兒扎著似的,勉強繼續:「閻、閻羅王的小鬼搶了我的錢,還有地頭蛇每天找我收保護費,爸媽,你們要請道長每個月給我燒生活費……我、我想吃山珍海味!要穿新衣服!新皮鞋!我還要手機……」
簡月納悶兒嘀咕:「周宸咋混成這慫德行了!」
周宸:「……」
法事做完,老道士告訴前公婆,要每個月燒紙錢,燒上一年,他們兒子才不缺錢花。
前公婆大表感激,說要重謝,在一邊和道士聊著。
簡月被剛才的陣仗嚇得心有餘悸,在沙發上坐著緩氣兒。其實她一直想單獨和道士聊聊那恐怖簡訊的事兒,但又怕前公婆知道會嚇著,承受不住。
尋著前公婆收拾屋子的空檔,簡月拉拉道士,掏-出手機:「道長,這是我前夫的鬼魂發給他朋友的簡訊。您幫我看看,他這什麼意思?我要不要也做場法事,讓他趕緊地別再挂念我了?」
道士瞥著簡訊,倒抽了口一大口涼氣……
老兩口很奇怪:道長咋了?剛還意氣風發的,怎麼轉眼就灰溜溜跑了,錢還沒收呢!
法事做完,簡月就要告辭了,前公婆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老兩口老來喪子,簡月能夠理解他們的痛苦和孤獨,也就陪他們多聊了幾句。
周宸蹲坐在幾雙腿旁邊,前妻和父母聊著天,他聽著聽著,狗肚肚就有點兒餓。算起來,他現在才四個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搬進新家這兩天,他被前妻節衣縮食,山羊奶和雞大腿都縮沒了!每頓都只有比速食麵還難吃的狗糧。
說真的,他早饞了。
周宸盯著香案上的祭品,盤子里半隻雞油亮亮的。
香氣兒,直往他靈敏的鼻子里鑽……
瞟了眼說話的幾人,周宸算計著,他悄悄兒地摸到香案底下,看了眼爹娘和前妻,他們都沒注意,於是一個快准狠地蹦躂!小獠牙死死地,咬住雞的大腿!
——這不是偷吃!
——這本來就是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