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顆黑水晶

  這是防盜章, 不懂的小讀者抬頭看文案說明, 么么噠!(*  ̄3)  果然,簡月剛回家抱起奶狗撫摸了一陣,就接到了父親簡清的電話。要聊什麼事兒不用想就知道,簡月沒興趣, 點了免提——


  「簡月, 你咋跟你媽說話?她再不是你生母,也撫養你這麼多年,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趕緊打電話!跟你媽道歉!!」


  父親的憤怒並沒有讓簡月皺下眉頭,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長大, 她早學會了控制情緒, 心理素質非常人能及。


  所以, 她口吻很平靜:「行啊, 但在說道歉之前, 是不是該捋捋你們聯合騙我六十萬的事兒呢, 爸?」


  那邊沉默了兩秒, 父親低聲咕噥:「……都是一家人, 說什麼騙不騙的!」


  那點兒心虛簡月聽出來了, 她本以為這個不成器的父親會義正言辭、「問心無愧」呢。


  他心虛,是否說明他的良心、他對她的父女之情,還不算完全腐爛?

  就像當年父母離婚,母親棄養, 他又撿她回家養著一樣。


  「這麼說, 您是承認騙我了。」


  「……」


  簡清頭一次聽見女兒這麼冰冷的語氣。這冰冷寡淡的態度, 反而比憤怒地質問來得更可怕!

  他砸了咂嘴竟一時不知說什麼,此時的心虛,比年輕時被前妻發現出軌,還多很多倍。


  張嵐輕輕催促簡清「你倒趕緊地說重點吶!」,簡清磕磕巴巴,有點兒趕鴨子上架的無力,悶悶開口——


  「簡月啊,反正……反正那車也是周宸掙的錢買的。周宸那小子就不是個東西,當時娶你他也沒什麼錢,彩禮薄。再說,我們拿這錢也沒亂花,都花在家裡了。也不算很過分,是吧?」


  簡月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手沒注意,就放在了小奶狗的丁丁上。小奶狗的眼神兒立刻就古怪了,它不著痕迹地把自己小丁丁挪出來,但想想它又挪了回去,繼續讓簡月摸著。


  簡清聽見女兒這聲冷笑,不由得心慌了慌。


  「簡、簡簡月啊,其實這事兒也不完全是騙你。我確實撞了人,只是沒那麼嚴重,賠了一點兒錢,你……你就別往心裡去,啊?都是一家人,分那麼清楚幹嘛呢,是吧。」


  「那這六十萬,你們拿去幹嘛了?」


  「那錢……那錢給你弟成才買了房,就一分沒剩,現在開飯館兒還真差點兒。你、你看這……」


  「既然沒錢,飯館兒就別開了!」


  那邊啞然半晌,父親磕巴了一句:「簡月啊,這……成才也24了,該有份兒事業了,老在水泥廠上班污染大,對身體也不好,工資也低啊……」


  「是啊,水泥廠上班確實不是好工作。」簡月淡淡答,「可誰叫成才不成材呢?這就是他命啊!」


  聽自己親兒子被批,潑辣精明的繼母哪裡忍得下去呢?她奪過電話劈頭蓋臉一陣呵斥:「簡月!!你可是姐姐,怎麼對弟弟這麼冷血無情!不就幾萬塊錢嘛,你那大別墅少說幾百萬,還差這點兒?再說,這別墅這豪車又不是你掙的,你可惜個啥勁兒?!分點兒給你弟弟創業,又咋了!」


  繼母終於說出真心話,毫不偽裝,字字刻薄。簡月心頭無限的冷笑,聲線從未有過的冷厲——


  「是,我是姐姐,那你還是他親媽呢,所以你給他多少錢?」


  「爸!你作為親爸,你又給多少?」


  「三弟也二十了,在廠子上班了吧?作為成才的弟弟,他又給多少?」


  「這飯館既然要家裡人出錢,你們出多少,我就出多少。哪怕你們出一千萬,我砸鍋賣鐵也不少一毛!」


  聽筒那邊死寂。


  張嵐被簡月逼問得啞口無言,她從不曉得原來這個平時不吭氣兒的孩子這麼牙尖嘴利。當初簡月大學畢業,有過一段兒時間對她態度不太好,可後來簡月帶男朋友回家態度就又好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


  所以在張嵐的認知里,簡月這前妻的孩子,聰明是聰明,但心靈有陰影,太好掌握了!這孩子最怕失去家,而這家掌握在她手裡,所以張嵐從沒想過,簡月會這樣強硬!


  張嵐張了張刻薄的嘴,你你我我了半天,沒能吐出個完整的詞兒。終於,要錢的正主說話了——


  「大姐,你明知道爸媽沒錢,你說這話有意思??媽她哪兒把你說錯了?你就是個什麼……什麼網路作家,啥本事沒有!錢都周宸掙的,你可惜個啥勁兒啊你啊?你還不如拿點兒錢給我創創業,到時候你困難了,我還能幫你一把!」


  簡成才說話難聽,凶煞煞的。


  簡月抄起手機冷聲訓斥——「簡成才!你既然還知道我是你大姐是你長輩,就嗓門兒給我小點兒!」


  「今兒大姐就給你上一課。多大腿穿多大褲,沒錢沒本事,就安安分分當個窮人。要錢又不努力,整天惦記別人的口袋,那是賊!」


  「你信不信,我立馬告你個詐騙罪蹲大牢?!」


  簡成才上了高中就沒讀了,素質不高,嚇得一愣一愣,憋屈得唷,想破口大罵,又怕惹火簡月真告他,倒是繼母見慣了大風大浪不怕死,奪過手機大聲叱罵。


  聽筒那邊雞飛狗跳,立刻亂成一鍋粥。


  簡清在酒精中混沌了一輩子的腦子,忽然做出了個驚奇的舉動——


  他從張嵐手裡奪過手機,怒吼了聲——「閉嘴!」


  然後,他看了眼手機屏幕,簡月還沒掛斷,他咂咂嘴,卻不知道說什麼。面對這個突然冷淡強勢的女兒,他有個直覺,似乎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都晚了。


  從前吧,他也知道自己和張嵐做法不恰當,但他想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過日子嘛本來就是湊合,能湊合就湊合吧,有煙抽有酒喝有牌打,別的事兒,用不著操心。


  「爸。」


  簡月驀地開口,打斷了簡清帶著酒味兒的思考。


  「我、我聽著,啥事兒你說——」


  簡月沒有立刻答話,她靠著窗,看見了更遠的天際。別墅區很安靜,建築、風景都很美,天上陰雲沉沉,但她心裡卻從未有過的輕鬆、豁然。那擱在心裡的疙瘩,突然就解開了。


  誰不想有個有錢有本事沒脾氣的父母,可作為兒女,這事兒不能選擇。


  她不能選擇父母是什麼人,但,她能選擇自己做什麼人!


  沒什麼好過於介懷執著的。


  「爸,當年我為了個『看著差不多的娘家』煞費苦心,可現在,那束縛我的人已經死了。娘家好不好,我真不在乎。」


  「家裡的房子、傢具基本都是我買的,兩個弟弟的學費我也供了七年,再加上這回的六十萬,你們花在我身上的錢,我算是數倍償還了。」


  「爸,說真的,雖然您一無是處,但我感激您給我生命,感激您當初離婚媽不要我的時候,你沒放棄我,撫養我長大。」


  「以後,弟弟們給家裡多少錢,我就給多少。但多的,我一分不會再給!」


  肯德基大門外。


  「汪!」小子,骨頭交出來!

  ——賴利狗嗚嗚齜牙,逼迫周宸放棄叼在嘴裡的骨頭。


  周宸當然不願意!他在肯德基門口等了好久,才等到一根吃剩的雞腿。


  「嗚——!」滾粗,老子的雞腿!

  「嗷嗚!」不想活了,這條街都是我撒了尿的地盤!


  「汪汪汪——」老子管你!


  「嗷,嗷嗷嗷——」不服?別怪我欺負你個兒小!

  它們旁邊,不斷有巨大的人腿來回行走,有人嘲笑——「呀老公,你看那小奶狗兒,敢跟大狗搶骨頭耶!」「喲西,小奶狗兒!看它那白白的小圓屁股,真可愛……」


  周宸驀地就被那小青年一皮鞋踹在屁股蛋子上。


  他圓滾滾的小身子翻了幾跟斗才重新站穩,下半-身一陣劇痛,他硬是咬牙一聲沒吭,狠狠瞪了小青年一眼。小青年縮了縮,「狗小脾氣還挺大」,「算了算了,流浪狗怕有狂犬病」。小情侶不敢招惹趕緊走了。


  然而那賴利狗早趁機搶了骨頭絕塵而去。


  「操!」周宸罵了一句。今天一整天,他都沒吃到口像樣的糧食。


  兩個月前,他從母狗(……或許該叫它「媽」?)的肚子里生出來,13天後,他睜開了眼睛。


  他驚呆了,他知道怎麼管理企業、怎麼和人玩心計、怎麼讓錢變更多錢,但他不知道死後的世界竟然是這樣,垃圾桶,電線杆,房屋,巨大得可怕!連他腳下的衛生巾,都大得像床墊!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的腳——腳們?

  雅達!他居然有四隻腳!還都毛茸茸的。


  旁邊挨挨擠擠的,有五個巨型奶狗,它們都蠢蠢的樣子,使勁兒往他身上蹭!有怪獸,周宸第一個想法是,然後他發現自己也是奶狗的一員。


  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周宸才勉強接受了他轉世成奶狗的現實。


  本來,他和狗兄弟、狗媽在垃圾堆過著還算平靜的生活,畢竟長了一身毛不用擔心穿衣,睡覺就兄弟姐妹擠在一堆,互相借毛暖暖還算湊合,吃飯也有他狗媽的奶-頭,他一天天胖起來,身子骨兒也慢慢硬朗,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有一天,來了兩個捕狗的男人。


  「喲!大生意,成哥,看這一窩哈士奇。咱們得發一筆了。」


  「嘿嘿,真是的。誰家的哈士奇母狗走丟了,生這大窩。」


  「一隻怎麼也得一千,我數數……六隻呢!」


  然後,周宸就和兄弟姐妹狗娘一起被捉到了狗廠,裡面的狗琳琅滿目,都關在圈裡,屎尿糊一地,臭氣熏天。


  他周宸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但這破地兒、這破玩意兒是「苦」嗎?


  這是shi!


  他要瘋……


  每日,他蹲坐在糊滿狗屎狗尿的鐵籠子里,懷念他的公司、他的員工、他的股份,展望他曾經計劃的遠大前程,然而,旁邊瘋打瘋玩的蠢狗們總是提醒著他殘酷現實……


  終於,他尋了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逃了出來。而今他大街上流浪了大半個月了,飢一頓飽一頓,撿殘羹剩飯,苟延殘喘。


  世界突然變得很大,他走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走到曾經工作的樓下。


  周宸餓著肚子蹲坐在街邊兒,望著高聳的金融大廈,成排的豪車,衣著光鮮靚麗的男人女人,生出無限傷感失落。


  曾經對他最重要的事業、金錢,現在對他來說都沒用處了。


  他現在是一條狗,不是星辰投資公司的CEO了。


  漫天烏雲,寒風凌冽,周宸打了個哆嗦,忽然覺得有點兒茫然。


  究竟哪裡出了錯,他會轉世為狗?


  這一天,CBD商廈的上班族看見大廈門外正中央坐著條胖胖的小哈士奇,它黑白毛,圓頭圓腦,一動不動,嚴肅地沉思了一天。


  星辰公司的人議論——


  「你說那小奶狗長得像不像過世的周總?」


  「哎呀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一說還真有點兒像。看那一本正經的嚴肅臉。」


  「嘁,你們是多恨周總?二哈都這樣,長著張嚴肅臉。」


  風停了,雨來了。


  冷冷的冰雨在周宸臉上胡亂的拍,他打了個冷顫,突然想起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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