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江去唯留一句詩
我聽到老道說要用秘法的時候，當時是懵的。
因為老道可沒有說過他會什麼秘法啊。
或者說因為我的學習程度還沒有到這個層次所以老道根本就沒有教給我這種秘法？
心中正在鬱悶的時候，馬上就看到老道自捅一刀的情景。
看到這一下子我不由不想學了。
畢竟這秘法實在有點中二的感覺。
自己捅自己一刀，就算是召喚什麼秘法了？
這看上去好像有點想當然的感覺，就彷彿我小的時候看到好多小混混都在手上刺個忍字，以為忍得了這刺青的痛就可以忍得了社會的氣。
可是往往都是這種不入流的手上刻著忍字的小混混最忍不了氣。
估計東北有許多這一種紋忍字的小混混都是屬於你瞅啥，瞅你咋的這個範疇之內的。
就在老道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之後，只見他的頭頂突然浮出一個虛影來，這虛影是由身上蒸發出來的騰騰熱氣所凝成的一般，搖晃不定。
而老道身上也是土黃色的光大盛。
這種光芒是人體輝光，其實人體也會自動發光的，只不過這種光相當弱，唯有經過修行才可以使得這種輝光變強。
這黃色輝光跟他頭頂的虛影相映，竟然顯現出來一個模糊的動物影子來，看上去有點像馬又有點像牛，頭上還長著鹿角。
這東西，好像是麒麟啊。
勾陳，其實就是麒麟。它五行屬土，屬中央，為中土的神獸。
想不到老道如此牛逼，竟然一下子能召出麒麟來。
不知道我能不能繼承這種秘法，這召出麒麟來可是相當拉風的一件事情啊。
再一回頭，便看見孫小麗跟孫大美合力，將那些冥火紙蝶全都聚在了一起，這些冥火紙蝶竟然完全聽從指揮，最後組成了一隻閃閃發光的大龜，這龜的尾巴卻是一條長蛇。
這東西我倒是認識，這應該是北方玄武啊。
而楚小艾的頭頂之上，浮著一隻不知道由什麼火凝成的朱雀。
我已經推測出來了，這五花的秘法，就是召喚五行神獸。
可是這五行神獸的戰鬥力如何呢？
這時候游屍已經完全撲到了。
老道往前一步，踏了一個禹步，一劍刺出，這劍上竟然有一道黃光發出。
這是激光劍？
我了個大去的，這實在是點出乎我的想象了，老道竟然可以如此之強。
只不過我的興奮也只持續了不到半秒，這黃光落在這游屍身上。
竟然被反射了。
搞了半天這黃光還不如那雙頭錐子給力啊。
說好的召喚神獸變身呢？
就弄出這點效果來？
另一邊孫大美頭頂著那玄武也沖了過來，向著游屍的臍下扎去。
這要扎中了臍下臍輪，倒是也可以對這游屍造成一定的傷害。
游屍伸手一拍，直接將孫大美頭上的那玄武給拍散了。
孫大美身形疾退，躲開了這游屍一掌。
而楚小艾這時候沖了過來，手中紅綾一甩，纏在了這游屍的脖子上，她借著這纏力往前一躍，身體輕飄飄彷彿飛起來一般。
只不過這游屍以手為劍，一手刺出，楚小艾不得不變招了，收了紅綾就地一滾，閃開了這一擊。
我們在一邊看得相當失望。
特別是我，我心說這叫什麼秘法啊，這就像是弄了一個燈會一般，這神獸虛影弄出來就也是亮了一會兒，裝了一把之後就裝不下去了的感覺。
這一會兒，我們這邊就算是黔驢技窮，徹底沒招了。
游屍的目光重新投向我，向著我一步步走過來。
我心下大驚，被這游屍的目光所懾，竟然拔不動腿。
游屍向著我一探手，這時候老道突然擋在我的面前，將那游屍擋開。
游屍伸手一抓老道，將老道拋開，老道就彷彿一個破布袋子一般飛出去，飛在空中的時候他叫道：「保護楊樹。」
胖子跟羅大通雙雙上前，迎著游屍就去了。
胖子這個慫貨這時候卻比我還要勇敢，這讓我無比感動。
我咬了咬牙，拿著兩根腿骨就要衝上去跟這游屍拚命。
大家都只有一條命，總不能別人為我拚命，我自己卻心安理得逃命吧。
所以我必須拼了。
如果我真的拚死了，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要是我讓別人替我拚命而我自己逃走了，那這活著豈不比死了還慘？
楚小艾叫道：「你別上去，你的肉對這游屍來說就是唐僧肉，它要吃了你的肉之後，世上沒有人能製得了它。」
而這時候胖子跟羅大通也被游屍給拋開了。
還好游屍的目標是我，倒是沒有用多大的力道對付他們。
孫大美跟孫小麗頂替胖子跟羅大通往上沖。
不行，我要真走了，這游屍一定會遷怒於其他人的。
到時候老道他們沒有一個能活。
而要是我不走呢，說不定這游屍真會吃了我，然後進化了。
可是那都是我死之後的事情了。
我決定了，我不能帶著愧疚而死，要死也得像個爺們一般站著死。
我向著游屍衝去。
而就在這一瞬間，游屍已經將孫大美孫小麗解決掉了，它的乾瘦的爪子向著我的頭頂抓來，那速度實在太快了。
快得看不見。
我只感覺死亡向著我逼近過來，我根本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就在這般壓力的時候，我挺起兩根腿骨，拿著它們當成迴旋鏢一般甩了出去，這兩根腿骨擊向游屍，本來我以為游屍會擋一下的。
可是這游屍似乎根本沒有擋的意思，爪子直探下來。
完了，這下子要死了。可是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爪子入肉的聲音，我卻平安無事。
再一看，卻是楚小艾，她用她的身體替我擋下了這一抓。
游屍的爪子收回去，楚小艾捂著有一個大洞的肚子，緩緩倒了下去。
啊……
我不由睚眥俱裂。
大吼了一聲，向著這游屍沖了過去。
這時候我根本顧不上這麼多了，就想跟這具游屍分一個死活。
因為有人替我犧牲了。
我大叫一聲游屍老子弄死你八輩祖宗，腳上發力，用力一躍，向著這游屍撞去。
這一刻我真不想活了。
我寧可自己死，也不想別人替我死啊。
就在我的身子凌空的時候，突然腦海里響起一個聲音。
這聲音如同黃鐘大呂一般：「唯見長江天際流。」
我只感覺腦子嗡嗡作響，竟然不自覺也跟著讀起來：「唯見長江天際流。」
而這一讀出來之後，時間彷彿一瞬間靜止了。
便看見江水之中，一個騎著大魚，背負著長劍的影子向著我這邊飛過來，那大魚上的影子衣袂飄飄，雖然看不見臉龐，但那種仙風道骨卻是一覽無餘。
那影子一手虛指，突然他背上的寶劍凌空，飛在空中，停在影子的頭頂瞬間之後，向著這游屍斬來。
那麼強悍的影子，在這一劍之下彷彿土雞瓦狗一般，身體被斬成兩半。
那寶劍打了一個旋，又飛回到了那影子的背後。
那人揮了揮手，大魚調頭，一甩尾巴，竟然飛天而去。
我心中一動，便知道了這是誰了。
這是李白，絕對是李白。
青蓮居士謫仙人，只有他才有如此風姿。
而相傳李白就是在這段長江之中，下江捉月亮，最後騎鯨飛升的。
這一切似幻似真，在那影子離開之後，時間才開始走動。
再一看，游屍果然已經變成兩半了，而我的手中，卻緊緊抓著老道那一柄銅錢劍。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包括我自己。
我完全是懵逼狀態。
現在來看，倒好像是我發了威，弄死了游屍一般。
正發愣之時，老道叫道：「不要發獃了，快點救人。」
我這才收劍。
便看硯姐正給楚小艾療傷，這時候楚小艾已經昏迷了，硯姐帶來實驗室最好的葯，卻也只是暫時替她止住了血。
而這時候，羅海樹跟羅海瓊火速趕了過來。接起我們，去了醫院。
……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在長廊上等著的我們全都站起來。
這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手術推車緩緩推出來。
一看楚小艾的頭上並沒有蓋白布，我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
要不然我得內疚一輩子。
雖然說她只不過是我的前前女友，但是她捨身救我。要真是因此死了，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了。
跟著手術推車出來的，是硯姐。
硯姐的臉色看上去十分憔悴而且疲憊。
不過她是整個金陵城數一數二的外科醫生，又是我們能信任的最好的醫生，所以就只有把這台手術交給她了。
「她沒事了。」硯姐說道，「只不過，按修行來說，她的腹輪受創，脈輪里的靈氣散失，這輩子，只能當個普通人了。」
***
楚小艾的病房裡，我坐在病床前。
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的手中，一隻被削得十分完美的蘋果被我切成小薄片，放在一邊的盤子上。
「想不到你竟然這麼會照顧人了。」楚小艾說道。
「沒辦法，自己練的。」我說道，「單身是一所好大學，失戀更是。」
「楊樹，我得拜託你一件事情。」楚小艾說道。
「你說。」
「之前的三魄靈屍，那個紅衣女孩叫做慕雲，她之所以會自殺，就是因為被一個人渣始亂終棄所害的，我答應過她，要替她掃除那些人渣的……」
「你病好了自己去對付他們好了。」我說道。
「我自己的狀態我知道的，我的脈輪還有經脈被破壞了，我已經不能再戰鬥了，而且，我大仇已報，但是這犯下的罪孽卻沒有消除，我打算去自首。」
「當然，在這之前，我會把我的財產都轉給你的，這是我答應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我不要。」我無比堅決。
「那我轉給道爺，讓他替你保管著，」楚小艾說道，「只不過，我覺得還是你自己收下好。」
她說到這裡，伸手拿起一塊蘋果來，含著嘴裡：「我想過無數種離開江湖的辦法，卻不想這麼快就實現了，這才是最完美的結果。」
「我本不屬於江湖，現在又重新不屬於江湖了，楊樹，以後我們的歲月靜好，就要多拜託你負重前行嘍。」
她說完就閉目養神起來，不過她的臉上那種如釋重負的輕鬆並不是裝出來的。
也許正如她說的那樣吧，這對她來說是一個解脫。
子非魚，我也不是她，不管如何，我自己還得負重前行不是嗎？
走出楚小艾病房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
清晨陽光從醫院走廊的窗戶投進來有些刺眼，昨晚從泥里爬出來的知了猴已經脫了殼，鳴蟬聲透過玻璃落在心間，於它們而言，過去的束縛終於脫去，新的生活將在陽光下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