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欲相近 卻尤遑（三）
「夫人！」江循在她起身的一瞬間也朝她奔過來，一刀解決了砍傷她的黑衣人。
猩紅的血撲濺到她的臉上，溫熱的腥味讓她一陣噁心。
剩下的黑衣人發狠地殺過來，江循將她護在身後抵擋著追殺。
兩人艱難地挪出了院門，街上因為宵禁早已沒有了人，四下里安靜的可怕。顧媺死死按住傷口，感覺到傷口正汩汩流血。
江循浴血而戰，衣袍角一滴滴垂落的血液早已分不清是誰的。包圍圈漸漸變小，江循越來越力不從心，只是儘力把顧媺護在身後。
街角的月影下，漫出黑色的人影。一行人悄無聲息的出現，轉眼便加入了混戰。
江循一時難辨敵友，觀察了片刻見後來的人對他們沒有敵意，便放下心來，上前扶起顧媺說：「夫人，堅持住。」
後來的人與黑衣人廝殺在一起，短兵相接，刺耳的金鳴響徹夜晚，可白州城卻像鬼城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
兩行人勢均力敵，不斷有人倒下，血色洗刷著地面。
轉眼間院子里堆滿了屍體，只剩下三人還在廝殺。
黑衣人見自己力敵不過，長嘯一聲，轉身撤退，消失在夜色里。
剩下的兩人也轉身欲走。
顧媺只覺眼前發黑，但她辨認出這行人是在樹林里救她的人。她拉住江循的衣袖，咬牙道：「攔住他。」
江循提氣大喝，強撐著攔住兩人的去路，這兩人顯然不想跟江循動手，只是說：「兩位保重。」
江循長刀出鞘，攔住去路。
兩人也出手相抗，只是防守並不進攻。
江循身負重傷，哪裡敵得過兩人，只是幾招交手，那兩人便奪路而去。
趙舒玥從花園裡慢慢起來，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借著月光她看到顧媺跌倒在門外，急忙跑過去問道：「姐姐，你怎麼樣？」
顧媺一手按著傷口，緩緩道：「進……進去。」
趙舒玥一愣，忙道：「姐姐，我們應該馬上離開這裡。」
顧媺微微搖了搖頭，依舊說：「進去。」
江循收刀近前，與趙舒玥一起扶起顧媺，「夫人說的是，恐怕此刻哪裡都不安全。」
趙舒玥不再說什麼，扶著顧媺入了院子到房間。江循雖然滿身傷卻眉頭都不皺一下，「你先照顧夫人，我去找點葯。」
趙舒玥將顧媺的外衫脫下，內襯早已被血浸透，她雙眼一熱，眼淚便流下來，哽咽道：「姐姐忍著點，我幫你擦一擦。」
顧媺只覺的她在耳邊說著話，說的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了，腦袋昏昏沉沉，神志彷彿被拖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趙舒玥取了水，輕輕為顧媺擦拭傷口，江循找來了一些止血的葯，趙舒玥小心的幫顧媺上了藥包紮好。轉身到江循身邊拉過他的胳膊就要幫他清洗，江循連忙想收回手，「不用勞煩姑娘了。」
趙舒玥不肯鬆手道：「受傷了不包紮，你不要命了啊？」
江循不在意地搖搖頭，「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不必擔心。」
「我可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姐姐，如果你傷了誰來保護她。」
江循聽了，愣了愣便不再掙扎，乖乖仍由趙舒玥幫他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屋子裡沒有點燈，月光依然冷清清的漏進來，趙舒玥細心的幫他包紮好，一抬頭髮現他正愣愣的發獃，劍眉染著寒冰似的。
顧媺一夜忽冷忽熱，趙舒玥伺候在旁邊，不停的為她換帕。
江循靠在椅子上不知什麼時候也睡著了。
江循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院子里的血腥久久不散。
趙舒玥靠在床邊正在熟睡，江循輕輕起身到床邊，只見顧媺依舊昏迷著，如蝶翼的長睫投下陰翳，青絲如綢漫開在枕上。
江循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已經沒有昨夜那麼燙，不由的微微放了一下心。
聽到動靜趙舒玥也醒過來，看見江循問道：「你好些了嗎？」
江循點點頭，「好多了。」
趙舒玥起身探了探顧媺的額頭欣慰道：「熱退了些，不過得馬上就醫，不能再拖了。」
江循皺著眉並不說話，他也明白顧媺的傷勢必須得就醫，可是照昨晚的形勢看，懿貴妃已經知道顧媺的行蹤，尤其是在戒備森嚴的白州城，容不得他們有一絲的差池。
趙舒玥見他不語，走到旁邊思索道：「我可以先出去探探情況，他們並不認識我。」
眼下只有這個辦法了，江循點點頭道：「姑娘小心。」
趙舒玥莞爾，「我會的，你照顧好姐姐。」說完轉身出去了。
江循也到後院去尋了些吃的還有藥材回來。顧媺緊蹙著眉頭，像是極為不安的樣子，口中囈語不斷。江循近前喚道：「夫人，夫人。」
顧媺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體熱又開始發作。
江循再顧不得什麼，連忙擰了帕子幫她拭汗。
良久，她像是緩過來了一般平靜下來，口中喃喃著，「水……水……」
江循心中大喜，趕緊到了一杯水送到她口邊。顧媺雙唇發白，嘴唇上翹起一層薄皮，水到口邊又流出來，打濕了兩鬢的烏髮。
江循心裡著急，咬咬牙將她扶起來，環抱在懷裡，拿起杯子喂她水。她的發間有縷縷幽香，似香似葯，冷冷清清的味道。
江循只覺得她貼著的胸膛燙的出奇，也不知是她發燒還是自己體熱。
餵過水，顧媺又安靜下來。趙舒玥去了許久才回來，告訴江循白州城大小藥鋪都士兵把守，根本找不到郎中，街上也是隨處查人的士兵。
江循已想到會是這樣，懿貴妃既然已找到他們，就料定他們出不了這白州城幸好李老房中還有許多可用的藥材，江循把能用的挑出來，讓趙舒玥找廚房去煎了餵給顧媺。
顧媺昏迷了三天，熱慢慢退了也沒有反覆的跡象，讓江循和趙舒玥兩人放下心來。
第三天夜裡她醒過來，睜開眼竟有片刻的恍惚，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趙舒玥依靠在床邊睡著，眼下是一片的蒼青。顧媺不禁有些感激她，跟著她擔驚受怕，還細心照料。
她動了動身體想坐起來，可剛一使勁腰間就傳來撕痛。她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