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雙棲蝶 魂夢同 （一）
她的聲調軟糯，卻含著嚴冬的寒氣，李度心思巧妙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他是顧元顯一手栽培，一直以來聽命於顧元顯，雖說顧媺也是半個主子，可是他知道顧媺要的不僅僅於此。
顧媺見他不語，淡淡道：「你若不認此玉，那你和整個錦繡綢庄就已經完全在我面前暴露，一個被他人發現的暗樁我還有理由留著你們嗎？」
她語氣輕鬆，在李度聽來卻是如重鎚在心，顧媺雖是顧家的人，卻已出嫁，但她又拿著顧家的令牌，見玉如見主，若是不認那今天……
顧媺並不急著催他，只是靜靜等著他。
房間里一時間靜謐無聲。半晌，李度伏地叩頭道：「屬下李度叩見主人。」
天氣漸漸轉涼，午後的太陽也不再灼熱。顧媺躺在院子的樹蔭下，金桂樹上的花骨朵已經按捺不住一朵兩朵的冒出來。秋高氣爽，天空也湛藍一片。
一隻白鴿撲簌簌的從遠方飛來，端端的落在顧媺院子的欄杆上。趙舒玥正坐在廊下綉著一塊帕子，見鴿子來了，放下手裡的東西取了紙條拿給顧媺。
顧媺接過來展開，紙上寥寥幾字，只說我軍已奪回兩城，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顧媺重複道，有些無奈的嘆氣。
趙舒玥招手讓小丫頭抱著鴿子下去餵食，一邊問：「王妃現在就要回信嗎？」
顧媺靠在榻上，搖頭道：「不了，明天就要科試了，有件東西你幫我送給沈昭。」
趙舒玥點點頭，按顧媺的吩咐，拿了那小小的盒子出門去了。
沈昭和趙思垚回到店裡，遠遠看見一個女子立在門口。秋天的涼意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桃色的夏衫格外的單薄。
趙思垚遠遠見了，笑著說：「哎哎呀，這不是小玥姑娘嗎？」
趙舒玥含笑看著兩人走近，微微屈膝行禮，「我家主人讓我給兩位送東西來。」說著將手裡的盒子捧上。
紫檀色的盒子上雕刻著精緻的花紋，連那銅色的鎖扣都被精心的打磨過，他兩人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兩隻紫毫筆，筆桿是烏木而制，簡單質樸沒有絲毫的雕飾。旁邊還有兩塊愉麋大墨，通體漆黑，顏色醇正。兩人一看已知價值不凡。
行禮道：「謝姑娘。」
趙舒玥笑道：「二位可別謝我，主人願二位明日旗開得勝。」說完又緩緩施了一禮而去。
趙思垚看著手裡的東西，撞撞沈昭道：「你說，咱這朋黨是什麼人啊，這愉麋大墨可是侍郎以上的東西，怎麼說送就送了。」
沈昭合上盒子徑自進去，也不多言。趙思垚見他走了立馬跟上說：「哎哎，怎麼不理我啊。」
——
科舉如火如荼的進行的時候，宮裡傳來了好消息，說皇後娘娘有喜了。
顧媺聽了先是一驚，沒想到陳瓊這麼快就有喜了，心裡有些喜悅。但很快又冷靜下來，想到朝中已隱隱形成陳家和並肩王府的對立，陳家如果有了嫡齣子嗣，那麼……
宮裡來的內侍可沒那麼多心思，只是道：「皇後娘娘讓王妃得空了入宮說說話。」顧媺笑著應了，揚手讓身側的趙舒玥打賞，內侍拿了賞銀歡天喜地地去了。
顧媺坐在榻上手指扣著，趙舒玥靜靜的站在一側。顧媺出聲問：「你說，你那天回來的路上，碰到誰了？」
趙舒玥一愣，立馬反應過道：「蕭家的人。」那天她去給沈昭送東西，回來的路上被蕭家的人攔住，說是有話要與王妃說。
顧媺微微笑起來，「蕭家，真是有意思。」
趙舒玥問道：「王妃，要見嗎？」
顧媺笑著說：「皇後娘娘懷上龍嗣可是大事，明日去大悲寺求個平安符。剩下的你去安排。」
趙舒玥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點頭：「王妃放心。」
第二日一大早，顧媺便去了城外的大悲寺。正逢十五，寺上香火旺盛，顧媺坐著轎一路到了寺門口，進了內殿上香求福，殿內的檀香裊裊，夾著柏葉的味道，趙舒玥將她扶起來說：「王妃到內殿休息一下吧。」說著兩人繞過自側門進了內院。
樸素的禪房內早已候著一名精瘦的老者，見到顧媺進來急忙行禮：「見過王妃。」
顧媺伸手扶起他，回禮道：「侯爺。」
桌案上的素白茶盞里的清茶升起裊裊的白霧，顧媺側耳聽著對面人的話，眼神卻望著窗外的樹枝，她想起那個慵懶美艷的女子，那般決絕的萎謝。
蕭氏自桓卓登基后便迅速的衰落，只有愨敏皇后這一支旁系留了下來，並且加以優撫，並扶為正宗，愨敏皇后之兄蕭甫也被加封信寧侯，但是桓卓下旨，令蕭氏後人不得入仕，這也意味著蕭氏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沒落。
「王妃，王妃。」蕭甫見顧媺出神，喚道。
顧媺抬起頭道：「真的很像嗎？」
「王妃怕是不曾見過吾妹愨敏皇后，小女和吾妹貌似八分，更難得的是神似。」蕭甫語氣里滿是自信。
「蕭澤可謂是棋高一著，既然侯爺這等信任顧媺，那顧媺卻之不恭了。」顧媺緩緩道。
蕭甫面上一喜，急忙行禮：「謝王妃成全，以後信寧侯府與王妃患難與共！」
顧媺笑著伸手扶起眼前匍匐的老者，「侯爺言重了。」
顧媺從禪房裡出來時趙舒玥已備好了披風，她輕輕為顧媺披上，說：「王妃，平安符已求好了。」
顧媺點點頭，「進宮。」
初秋的皇宮，金黃色的琉璃瓦在藍色的天空下好像籠罩光芒，那般耀眼。顧媺和趙舒玥遠遠望見了含華宮，還沒到門口，三架步攆便從后及近。
顧媺退至一邊行禮避讓，那頭攆上的女子旁若無人的過去了，倒是中間的女子出聲道：「並肩王妃？」
顧媺微微抬頭看去，那步攆上的女子綰著飛仙髻，兩隻金色的簪子裝點在發間，略施粉黛的臉上含著淡淡的笑意，顧媺低頭行禮道：「賢妃娘娘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