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笑如今 負春心(四)
「如此便把那雙鞋拿來看看。」面對所有人的目光,桓卓只好說。
韓靜如將那雙鞋比到一起仔細瞧了瞧,拿給桓卓說:「皇上請看。」桓卓凝眸看去,一眼便見一邊的鞋跟被削去了一點,成為一個斜面。
「方才王妃站在台階的邊緣,被皇後娘娘撞到,鞋又如此不穩難免不會滾落了。」韓靜如轉身問落玉道:「你說,這是敏嬪送給皇后的?」
「是!」落玉大聲回答。
「對嗎?」韓靜如轉身問白露,語氣柔和。
「是。」白露道,「是我送的,可我並不知鞋跟的事情。」
「這樣的鞋跟若讓皇後娘娘穿著摔了,那.……」韓靜如壓下話頭把想象留給了眾人,言語間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白露!」桓卓壓著聲音叱道,「你……」
「皇上。」虛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汀兒!」弋凌蹲在床榻邊握住顧媺的手,眼眸中滿是心疼,「你醒了。」
顧媺合了合目,繼續說:「不關敏嬪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話音一落,滿室靜謐,沒有人再敢說話,只有桓卓追問道:「平陽何意?」
「鞋底是我去皇後娘娘宮中換衣服時不小心磕到了,與敏嬪娘娘無關。」顧媺說完虛弱地閉上眼,手卻不可抑制的顫抖著,她沒想到陳瓊竟心機至此,這一局她輸的徹底。
陳瓊震驚地抬起頭,不敢相信的望向床榻上的顧媺,她明明試探過,白露並不是顧媺的人,如此費心設下的一盤棋,千算萬算沒想到顧媺會為白露開脫。
「如此,這鞋的事便不與敏嬪相關,只是你推搡皇后至其受驚,不可不罰,念在你身懷龍種,罰你禁足宮中,沒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桓卓立馬開口替白露定罪,不容旁人有辯駁。
陳瓊聞言不敢相信地轉頭望向桓卓,只見他目光擔憂的望著白露,並不曾看向自己一眼。她的手慢慢握緊,眼中一片濕潤卻執拗著不讓眼淚落下。
禁足宮中,豈不是變相的將她保護了起來,她不曾想到在桓卓心中白露竟然已經有了這麼重的地位,僅僅是懷孕而已便連晉兩級,若他日產下皇子,豈不是要與她平起平坐了。所以她才急著出手,急著借顧媺一箭雙鵰,可是……她轉頭望向顧媺,白露竟然真的是她的人。
殿內一片靜謐的凝滯,整個大殿外跪著的百官們靜悄悄的聽著殿內的動靜,趙思垚輕輕碰了碰身側的沈昭小聲說:「你看見了嗎,剛剛好像是小玥姑娘。」
沈昭的目光似深潭幽幽,靜靜望向燈火通明的大殿,語氣有些莫名道:「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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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結束天氣便漸漸暖和起來,屋外的樹枝還未發芽便已有不少雀兒嘰嘰喳喳的落在上面。顧媺房中的炭火燒的正旺,偶爾有噼啪的爆裂聲。
床榻上的帷幔垂落下來隔斷了外面的聲音,趙舒玥拿著熬好的葯進來,門口候著的小丫頭綠嵐急忙接過來悄聲說:「王妃還沒醒呢。」
趙舒玥點點頭,到炭火邊烤手,一邊示意讓她出去。綠嵐將手裡的葯放到桌子上轉身退下,剛出門便碰到弋凌,行禮也是壓低了聲音,「王爺長樂。」
弋凌腳步未停,徑直入了房內,趙舒玥見了也上前行禮小聲說:「王妃還未醒呢。」
「下去吧。」說完,弋凌掀開門帘入了內室。
紅木雕花的腳踏上放著她的鞋子,粉白的仙履彩蝶很久沒有穿過了,她的一絲烏髮從床幔上探出來,似乎等著別人的憐愛。弋凌上前輕輕撥開帷幔坐下,四周懸著的玉佩相撞時發出輕微的響聲。
顧媺卻似被這聲音驚到一般,在夢中蹙了蹙眉,喃喃的有些不安。弋凌目光沉沉,伸手撫上她的眉心,慢慢撫平。
「汀兒,沒事了。」他柔聲說,聲音都帶著春風化雨的溫柔。
趙舒玥悄聲掀簾進來,稟報道:「公子來了。」
弋凌點點頭道:「讓他去書房。」
趙舒玥點頭應了正準備出去招呼,卻聽見顧媺喃喃地呢喃:「二哥。」
弋凌抬手止住她說:「讓他進來吧。」說完他俯身吻上顧媺的眉梢,輕輕說:「醒了?」
如蝶翼般的睫毛顫顫的睜開,她眼底一片茫然的望向弋凌,良久才回過神來道:「二哥來了。」
弋凌的呼吸淺淺的噴到她的耳側,暖暖的撓著她的脖頸,「是,二哥來了。」
說完門帘被掀起來,帶進外面的一縷陽光,又被很快的隔斷。顧謙進來連腳步都放輕,「汀兒。」
他走到弋凌身邊,目光擔憂。
顧媺向他綻開一縷笑意道:「二哥。」
弋凌起身讓開退到一邊坐下,顧謙坐在剛才弋凌的地方握住顧媺的手,「好點了嗎?」
顧媺垂眼看向自己的小腹,那裡曾經孕育過一個生命,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可是卻又輕易地叫她弄丟了,「讓二哥擔心了。」
顧謙想起幼時她闖禍了便是這樣的語氣,低著頭認錯,卻不說自己錯了,永遠都是「讓二哥擔心了。」那個時候他不曾真正的擔心過什麼,因為她是顧媺,是江都最耀眼的郡主,有慕然護著她還能擔心什麼呢,可是在這離江都千里之外的盛京,她步步都是殺機,讓他如何不擔心。
他伸手撫上她的發頂,親昵如幼時,「你安好就好。」只是.……他皺眉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聽說那日王爺出手及時,汀兒不過滾了幾階而已為何會如此輕易.……」
他的話正是弋凌這麼久以來的疑問,但因為顧媺的原因他一直按住不提,如今顧謙問出來了他卻不知如何回答。
「陳瓊。」顧媺淡淡開口解釋道,「誰都不知道我有孕,連我自己都不曾知道,但只有她知道。」
「這是為何?」顧謙問。
「那日我入宮酒醉,碰上御醫給陳瓊請脈便給我順道一診。」顧媺輕輕的說著自己心中的猜想,「只怕我醉酒時她不知怎得已知曉我有孕了,後來讓御醫診脈不過走個過場,目的是順理成章讓張御醫開藥膳方子給我。」
「她為什麼這麼做?」顧謙愈發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