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死而後生

  在溫暖的懷抱裏,就算是麵臨著窒息,也該帶著微笑。


  紫雀最終還是鬆開了她,一雙桃花眼努力的睜大,不安的看著她,“女人,你,你怎麽都不說話?”


  冷纖凝揚眉看著他,不語。


  紫雀心底一驚,顫聲問道,“還是,還是,你依然要趕我走?”


  “不要,不要,好不好?”


  冷纖凝垂眸,看著被他握在手裏的雙手,不知該如何作答,還想趕他走嗎?她自己也不知道。


  紫雀看到她的沉默,心慢慢的死了,卻仍是不服氣的說道,“女人,你若是敢拋下我,那麽,那麽,我就不幫你找夜了,我也不幫你醫病了,我,我······”紫雀氣呼呼的說出一番威脅的話,在對上她滿是笑意的眼睛時,饒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女人,你笑什麽?我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是威脅,可是聽在冷纖凝的耳朵裏卻是異常的溫暖,溫暖到她想要哭,“原來紫大爺也能這麽的孩子氣。”


  “你,你······”紫雀你了半天,終是沒有你出什麽東西來,隻好拂袖,坐在一旁,氣的背過身去。他是真心的,可是她卻當做笑話來聽,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好了,不走便不走了,我累了,先休息了。”冷纖凝柔聲說道,看著那個僵住的背影,心底偷笑。她可以想象他現在臉上狂喜的表情,但是轉過來麵對自己時一定是麵無表情的。


  果然,紫雀轉過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身體僵硬的走出了房間。隻留下冷纖凝一個人在房間裏笑開了花,沒想到這紫雀鬧起別扭來還這麽的可愛。


  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了,冷纖凝在外人的眼中依舊在沉睡著,她已經知道了夜被關在哪裏,也那到了黃泉,隻等著時機成熟,救出夜,然後永遠的離開這裏。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醒來,所以龍吟殿的防守很薄弱,冷纖凝仔細的查探過,沒有暗衛,隻有幾個巡邏的侍衛。


  要逃走很容易,但是帶個人就不知道了。


  聽著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冷纖凝知道他又來了。這幾個月來,他還真是不厭其煩的日日都來,每次又隻是說些話,便離開了。冷纖凝迅速的躺倒床上,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她可不願意暴露了自己。


  百裏彥希推開了房門,看著不無意外又在睡覺的人,嘴角掛著一抹苦澀的笑容,攔住了想要一同進來的紫雀,徑自關上了門。腳步有些遲鈍的走到了床邊,然後靜靜的坐在了一旁。


  “娘子,你睡了好幾個月了,快要入夏了。”


  溫柔的聲音讓冷纖凝的心一顫,卻仍是平靜的躺著。


  百裏彥希養著一抹寵溺的笑容,眼眶有些微紅,不知道為什麽每日來,每日見到這副模樣,總是心痛的想死,卻又隻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娘子,希兒,好想見你,可是為什麽見到你又害怕。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每時每刻都想把你擁入懷裏。


  你明明就在我的身邊,可是,為什麽當我麵對你的時候,你又離我那麽遠。你的世界裏,沒有我,你的夢裏,也沒有我。


  百裏彥希俯下身,抱住她纖細的身子,低聲呢喃道,“娘子,希兒隻是希望你能快樂,對不起,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錯的離譜,如果,如果我知錯就改,娘子可否,可否原諒希兒呢?”


  冷纖凝的身子有些僵硬的呆在他的懷裏,聽著他莫名其妙的話。心底忽的閃過一國念頭,他是不是知道自己醒了,如果是的話,還能如此的不動聲色,是他藏得太深了,還是自己太蠢了。


  百裏彥希輕輕的吻了一下那雙緊閉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悲涼的笑容。有種浸入骨髓的細微的絕望,讓人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


  轉身,離開了房間,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冷纖凝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為什麽她會在他剛才的話裏,聽到了絕望,聽到了釋然?她卻寧願自己多想了,這個連父皇都能殺的人,又怎會有這些脆弱的情緒呢?


  夜幕降臨。


  冷纖凝躺在軟榻上,緩緩的睜開了閉著的雙眼。起身,打開了寢宮的門,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生氣盎然的院落。一身素白,遙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天空,壓抑的讓人喘過氣。


  側耳傾聽。


  卻隻聽到亂哄哄的一片。人的喊叫聲,紛亂的腳步聲,雖然院落裏依然安靜如往常一般,她還是聽到了外麵與這裏的安靜截然不同的聲音。


  “女人,你怎麽出來了,還穿的這麽單薄。”紫雀從偏殿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人,立馬迎了上去。


  冷纖凝偏過頭,失神問道,“來了嗎?”


  紫雀抿了抿唇,柔聲說道,“恩,來了。”


  冷纖凝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就知道會來的,這是父皇生前導演的好戲,當然要按著劇本進行。


  “如今,你準備怎麽辦?”紫雀低聲問道。


  怎麽辦?冷纖凝勾唇,她不準備怎麽辦。


  揚起頭,緩緩的朝外走去。紫雀擰眉,卻仍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冷纖凝看著宮外臉上蒼白,慌張逃命的宮女,眼神閃爍。雖然知道這一幕終是要來的,可是,卻不知道要流那麽多的血。


  忽的,被人撞了一下,那宮女似是沒有反應過來,驚慌的看了她一眼就跑走了,紫雀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擔憂的說道,“我們,回去吧,這些都與你無關。”


  冷纖凝對著他甜美的笑了,“我想看著他失敗,看著他狼狽,我想,殺了他。”


  臉上甜美溫柔的笑容,嘴裏卻說著狠毒的話,紫雀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握住她手臂的手緊了一下,“你,可想清楚了?”


  冷纖凝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你覺得我現在像是有疑惑的樣子嗎?”


  “我,隻是不希望你後悔。”


  “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早點殺了他。”


  紫雀歎了一聲,隻能跟在她的身後,朝著禦書房走去。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今夜,這裏血流成河,屍體遍野。


  冷纖凝站在禦書房的門口,看著周圍空空蕩蕩的防守,眯了眯眼,侍衛都去哪裏了?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疑惑的推開門,依然沒有人,冷纖凝皺了一下眉,朝裏麵走去,卻在床上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冷纖凝快速的走到他麵前,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夜,你還好嗎?我來看你了。”


  夜張開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人,笑了起來,“凝兒,你,你,終於來了。”


  “恩,我來了,我帶來了黃泉,它能救你一命的。”冷纖凝柔聲說道,隻是眼眶卻突然間濕潤了。


  “不······不要哭,我······我不想······想你哭。我沒······沒事的。”夜想要伸手幫她擦掉滑落的淚水,卻連手也抬不起來。


  冷纖凝一把擦掉淚水,從懷裏取出一顆黃色的珠子樣的東西,“你快吃了吧,快點。”


  夜卻用盡全力,握住她的手,“不······不用,留······留著。”


  “你說什麽傻話,我偷它就是為了給你的。”冷纖凝有些不悅的想要拿開他的手,卻發現他已經氣喘籲籲的說不出一句話。


  “女人,”紫雀拉住她的手,沉聲,“他的身體現在很虛弱,根本抵不過黃泉如此強烈的藥效,若是你執意的話,隻能加速他的死亡。”


  冷纖凝的手抖了一下,心口一陣陣的刺痛,抽搐的心在冷纖凝的胸口跳動著,“那,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麽?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了,迎接他身體更差的準備了。可是為什麽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還是這麽的痛,為什麽,為什麽。


  冷纖凝苦笑了一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夜,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們說好的一起浪跡天涯,你不能背信棄義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知道嗎?”


  夜笑著聽完她霸道的話,眼神依舊寵溺,她的命令他不會違背,“知,知道了。”


  “夜,我不會再逼你做你不愛做的事了。”


  “好。”


  “夜,如果沒有人娶我,你娶我好嗎?”


  “好。”


  “夜,我們會幸福嗎?”


  “會。”


  “夜,我們一起逍遙山水間,好不好?”


  “好。”


  “夜,我們去看海吧,我一直想去的,卻沒有機會。”


  “······”


  “夜,我們在草原上定居吧,那裏的人直爽純樸,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讓人厭煩。”


  “······”


  溫潤如星辰的雙眸緩緩的閉上,眼底的不舍和心痛撕扯著冷纖凝的心。沒有人回答她的話,沒有人給她一生的承諾,沒有人再包容著她所有所有的行為。沒有人了······


  “夜,你不能食言的。”


  輕柔的聲音緩緩的響起,紫雀聽的卻要心碎了,上前扶住她的雙肩,“你不要這樣,他能活到現在就是想見一見你,如今也算是心願已了了。”


  冷纖凝眨了眨雙眼,一臉懵懂的看著他,然後又看看床上緊閉雙眸的人,眼底一片死寂,“夜,你從來沒有違背過我的命令,現在終於不用再聽我的話了,你解脫了。你開心嗎?不用再忍受我的任性,你開心嗎?”


  “我知道了,你應該很開心吧。你恐怕是早就受不了我了,才不願意陪我去海邊,不願意陪我去草原。我不怪你的,真的,你討厭我,我不怪你的。”


  冷纖凝失落的說道,垂下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滴。


  “女人,夜不會討厭你的,他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紫雀上前,把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


  他寧願她大哭一場,也總比這樣什麽情緒都壓抑在心底,麵無表情的好。


  冷纖凝從他的懷中仰起頭,“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話,他不會到這個地步,不用到天啟,更不會染上什麽寒毒。如果,我好好的保護自己的話,也不會讓他受這麽重的傷,也不會讓那寒毒再也壓製不住。”


  “這,不是你的錯。”紫雀輕歎了一聲,他到底該如何說才能讓她的心好過一點。


  不是她的錯嗎?因為她的自私,自負,害死了那麽多的人,這難道還不是她的錯嗎?


  “娘子。”一聲輕柔的呼喚,成功的轉移了冷纖凝的視線。


  百裏彥希站在不遠處,滿眼含笑的看著她的臉。當看到她眼裏的冰冷時,眼底歡喜的笑容,變成了濃濃的落寞,手指緊緊的絞著自己的白衣,局促不安的喊了一聲,“娘子。”


  冷纖凝推開了紫雀的懷抱,一步一步走到百裏彥希的麵前,眼神平靜的看著他,“你,怎麽還沒死?”


  百裏彥希的身子抖了一下,踉蹌的後退一步,星眸睜大,仿若受了驚的麋鹿一般,“娘······娘子。”


  “為什麽像你這種該死的人還逍遙自在的活著,而那些不該死的人都一個個的死了,為什麽?”冷纖凝忽的尖聲吼道。黑色的眼仁漸漸的變成了紅色,在燭光下閃著妖異的光芒。


  她的眼神如劍,直直的射穿百裏彥希的心髒。


  “我,我······”百裏彥希更加不安的說道,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惶恐的看著她。他的惶恐,卻不是對她突然變色的眼睛,而是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都到現在了,還要裝出這一副小白兔的模樣嗎?你以為這一副皮囊還能騙的了我嗎?”冷纖凝一臉嘲諷的看著他,眼底滿是不屑。


  “我,我沒有。”百裏彥希慌張的擺了擺手,卻不知該怎麽解釋才好。


  冷纖凝冷笑一聲,抽出軟劍,直直的抵著他的胸口。


  “女人,你,要想清楚。”紫雀上前一步,想要攔住她,可是接觸到她冰冷的眼神,定定的站在了原地,隻能出聲提醒。


  “嗬。”冷纖凝輕勾嘴角,看著麵前一輛惶恐的人,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暗痛,卻被她生生的壓下,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是你殺了父皇,讓我學會了絕情斷愛,這一劍隻是讓你見證一下我的無情。”說罷,冰冷的劍尖刺進了百裏彥希的胸膛,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他月白色的長衫上,綻放出眼裏卻脫俗的梅花。


  “娘子,你真的很無情。”百裏彥希輕笑,他的聲音淡淡的仿佛是從天邊飄來的一樣,蒼白的薄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黑色如墨玉般的眼眸定定的望著女子,溫柔的眼神含著濃濃的寵溺。


  他無怨無悔的寵她。


  無怨無悔的愛她。


  現在,更是無怨無悔的被她傷害。


  愈加蒼白的嘴唇,愈加蒼白的臉頰,配上月白色的長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仿若透明一般,若隱若現。


  “希兒,為什麽總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呢?”微風中,她的聲音像輕霧讓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層淡色。


  隻是,他隻能傻傻的笑著,什麽都不能說。


  可是,他真的好想告訴她,

  “因為你喜歡。”


  是的,因為她喜歡。她曾說過,喜歡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她曾說過,希兒穿白色的衣服最是好看。那時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暗中記下了,從此以後就隻穿著白色的衣服。


  然而,在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他才知道,她會這麽說隻是因為她愛的人就經常穿著白色的衣服。那個人就是他的父皇,也是她的父皇。


  因為她喜歡,他才會拚了命去做。他真的很想這麽回答他,可是那個時候的他正在裝傻扮癡,他不能說。更不能露出任何一個破綻讓自己功虧一簣。


  現在的他,即使說了,她恐怕也不想聽吧。


  他莫非真的沒機會了。


  守了這麽久,護了這麽久,愛了這麽久。


  她的笑語嫣然,她的喜怒哀樂,一幕幕的閃過眼前。


  雖然現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她變得美麗了,更加的出塵了。卻也更讓他放不開手了。


  若是能死在她手裏,也能瞑目了。


  隻是以後還有人能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脾氣嗎?萬一他們做不到,萬一她受了委屈,無處可訴,又該怎麽辦?

  “娘子。”百裏彥希張了張嘴,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眼眸裏莫名的升起一束光。


  “閉嘴。”冷纖凝狂暴的吼了一聲,反手用力的拔出劍。她討厭這個稱呼,可是他卻一直霸著這個稱呼不鬆口,這個稱呼隻有他能叫,隻有她心中的他能叫。


  可是,他已經死了,父皇已經死了,就是被眼前這個男人殺死的。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她活著,除了報仇,她想不出還有什麽意義。


  百裏彥希悶哼一聲,血象潺潺的溪水一樣,不停,不停的流出,仿佛要流盡一般。


  她恨他,恨不得他死,可是,為什麽,當她的劍刺進他的胸口時,他的臉蒼白如紙,他的血一刻不停的流著,直到流幹為止。她卻一點也不開心,他快要死了,可是為什麽她卻一點也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


  她握劍的手在顫抖,她的心抖的更加厲害,她茫然無措的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的慌亂,心口痛的無以複加,仿佛這一劍是刺在她的胸口上。


  那傷口,那嫣紅的鮮血,像是一雙惡魔的雙手,狠狠的撕扯她的身體,讓她粉身碎骨。


  看到她的眼神,百裏彥希有些心疼的看著她,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無力的很,隻能輕聲說道,

  “娘子,莫怕,沒事的,都沒事了,不用擔心。”


  “啊。”冷纖凝忽的驚慌的扔掉手中沾滿了鮮血的長劍,那是他的血,他的血,她的手上沾了他的血,她殺了他。


  哈哈,她殺了他。


  她終於為父皇報仇了嗎?忍了這麽久,呆在他身邊這麽久,她終於為父皇報仇了嗎?


  那麽,她可以去找父皇了吧,她就可以放心的去找父皇了吧。


  真好,可以再見到父皇,真好。


  不知道他有沒有瘦,有沒有變得更英俊,他一定在等著自己,等著與自己相遇。


  然後可以一起遊山玩水,一起隱於山水間,過著自給自足,男耕女織的生活。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她終於可以擁有了。


  無助的眼淚滑落,冷纖凝抱住頭,身體緩緩的下滑,坐在了地上。她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隻能害怕的發抖。


  尖叫過後,留下的隻有痛苦的啜泣聲,沉沉的,壓抑著她快要崩潰的情緒。


  百裏彥希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那個瘦弱的身影,顫抖的雙肩,眼底的心疼更甚。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不舍,他怎麽會舍得她難過,她的眼淚比胸口上的傷更難讓他承受。


  是他犯了錯,是他傷害了她,是他殺害了她最愛的人。可是,這麽久以來的彌補和疼惜,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嘛?


  他把她放在了心尖上,用自己的生命守護她,卻仍是無法走進她的心裏嗎?


  既然如此,那麽,所有的痛苦都讓他來承受好了。


  這些都是他罪有應得。


  與她無關,上天不可以這麽是非不分的懲罰她,所有的罪都讓他來背負就好了。


  “娘子,莫哭,希兒不疼。”百裏彥希顫抖的伸出手,修長的指尖努力的向前伸,想要觸碰她柔軟的青絲,卻發現他們的距離,好遠,好遠,遠到他無論如何伸手都觸不到她。


  “女人,你怎麽樣?”紫雀抱住她蜷縮成一團的身體,輕聲說道。


  百裏彥希的手緩緩的垂下,她不需要他啊,她一直需要的都不是他啊。


  “嘭”的一聲,禦書房的門被大力的撞開,百裏彥雲一身的盔甲已經染上了鮮血。匆忙的衝到了她的麵前,“凝兒,哥哥來了。”


  冷纖凝聽到聲音,呆呆的抬起頭,眼神呆滯的看著他的臉,吃吃的笑了起來。百裏彥雲的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看了一旁劍和受傷的百裏彥希,抿了抿唇,“凝兒,莫怕,哥哥來了,哥哥會保護你的。”


  隨後走進來的冷少雲看了一眼脆弱的人,便轉過臉去,讓人帶走了已經受傷的百裏彥希。


  百裏彥希掙紮了一下,走近了兩步,“二哥,父皇真···真是辛苦啊,為···為了你,籌···謀了這···麽多,還···騙我,讓我當···當上了太子,其實隻是想讓我···我幫你占著···這個位···置,免得有人心···懷不軌搶了去。真···真是煞費了苦心啊,隻有我,才傻···傻的相信了,還以為,父皇是···真的疼我。”


  “他···隻是報複而已,報複母妃···害死了你們的···母親,所以連我也···平白···無故的承受了···怒氣,現在,你有···了舅父的兵權,有了···皇位,什···麽都有了,而我,卻···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百裏彥雲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一旁的士兵便粗魯的把他拉了下去。


  “凝兒。”百裏彥雲輕聲喚道,看著她依然呆滯的紅色雙眸,心底微痛。


  同年六月末,二王爺百裏彥雲帶兵殺入皇城,為先皇報仇,並手持先皇的遺詔。在對抗中,周陽帝被刺中胸口,身負重傷,不過幾日便死在了天牢中。三日後,新皇百裏彥雲登基,大赦天下。百姓無不歡騰,祈求太平盛世。


  紫璃宮內,百裏彥雲和紫雀站在床頭,凝望著床上的女子,好看的眉緊緊的皺著,紫雀抿了抿唇,低聲說道,“這裏最終不是她的歸宿,既然她已經死了,那麽就讓她永遠的死了吧。”


  百裏彥雲微怔,看了他的側臉,過了半晌,才僵硬的點了點頭。


  新月城是西鳳國的邊境之國,它的一麵接連的就是大海。數月後,新月城的大街上,商旅繁榮,一個身著月白色裙衫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走在街頭,好奇的看著街邊的小玩意,不時的拿起一樣東西向身後的人炫耀一番。


  傾城絕色的麵容頻頻引得路人的觀望,身後穿青色長衫的人,快步追上她,把狐裘放在她的肩上,柔聲責備道,“怎的跑這麽快,真真是讓人不省心。”


  女子回過頭,嫣然一笑,有些討好的看著他,舉著手裏的糖人,清脆的說道,“百裏,你看,這個東西,好精致。”


  男子寵溺的笑了笑,俊朗的麵容閃著柔和的光芒,赫然就是死了的百裏俞昕,“凝兒若是喜歡,便買下了。”


  冷纖凝撅著嘴搖了搖頭,“不要了。”


  “怎麽了?”百裏俞昕摟著她的腰,緊張的看著她。


  “沒什麽,累了,好想睡。”冷纖凝優雅的打了個哈欠,頭靠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百裏俞昕有些無奈的打橫抱起她,向落腳的客棧走去。


  推開門,卻看到坐在裏麵的人,微微的有些錯愕,“紫雀,你怎麽來了?”


  紫雀挑了挑眉,滿臉的怨氣,自從他把昏迷不醒的女人給救醒之後。匆匆的舉行了婚禮之後便把自己趕走了,果真是過河拆橋的人,不愧是當過皇帝的。


  “你以為甩掉我,我就找不到你們了嗎?”紫雀不悅的說道,又看到他懷中的人,放低了聲音,“她怎麽了?”


  “說很困,想睡,最近胃口也不好。”百裏俞昕稍顯冷淡的說著,對於這個覬覦著自己妻子的男人,恕他是在擺不出好臉色來。


  紫雀曖昧的笑了兩聲,“她的身體本就孱弱,是不是你晚上不知道節製,弄得她太過疲憊了。”


  “你,”百裏俞昕的俊臉難得的一紅,冷聲嗬斥道,“你還不過來給她看看。”


  紫雀撇了撇嘴,“這使喚人的毛病還真是改不了了,不過,看在女人的份上,也不和你計較了。”說著,把手放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百裏俞昕看著他半天沒有反應,不禁催促道,“你好沒有?不要趁機占我夫人的便宜。”


  紫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急什麽?這個樣子怎麽做爹啊。”


  百裏俞昕被他的話弄得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遲鈍的說道,“我?做爹了?”


  紫雀狠狠的鄙視了他一番,別告訴他這個傻頭傻腦的男人就是那個叱吒風雲,謀劃了那樣一處奪位好戲的百裏俞昕,打死他也不能相信。


  忽的,百裏俞昕傻傻的笑了出來,握著她的手笑著,“凝兒,你聽到了嗎?我們有孩子了,是你和我的孩子。”


  紫雀勾了勾唇,“別笑傻了,雖然她失憶了,可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她可是最討厭欺騙的,你最好小心一點,若是讓她知道了你連死都是騙她的,小心你賠了夫人又折兵。”


  百裏俞昕白了他一眼,充分的表達了他此刻是多麽的多餘,“隻要你不多嘴,她就不會知道。”


  當初是為了以後,他才不得不詐死的。那些無奈,不僅是為了讓彥雲登上皇位,也是為了他們如今平靜的生活。


  她,會原諒的。更何況,她現在肚子裏有了這麽一塊肉,多少會顧忌著一點的。想著想著,臉上又笑開了。


  紫雀不高興的嘟著嘴,“哼,我就是要多嘴,讓她討厭你,離開你。”


  百裏俞昕的連頓時黑了下來,冷冷的看著他,“你做事前最好想清楚,否則後果自負。”


  紫雀看著那氣憤的模樣,不禁笑了,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一代帝王,如今化為了一個妒夫,還真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


  “切,我還怕你的威脅不成,不過,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先去抓些安胎的藥。”


  百裏俞昕勾著嘴角愉悅的看著床上的人,想起紫雀剛把她送來自己身邊時那蒼白脆弱的模樣,心底便如淩遲一般疼痛。如今一切都過去了,他們不用在躲躲藏藏,他可以許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百裏俞昕看了看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以後或許會三個人,四個人,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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