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鳳羽紅裳
當夜,問杏軒中,良岫輾轉難眠。
一早聽了小福子說了從前宅聽來的消息,良岫的心都顫了,這該是何等樣的痛,讓一個堅毅冷靜的男人,變成了一隻野獸,用頭去撞堅硬的牆,用手去撕扯,將厚重的地毯撕成了碎片;因為被控制住身體,竟然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齒深深地陷進肉里,鮮血橫流?
沒來由地,心顫變成了心疼,忽然很心疼那個前宅里的男人,那個並不屬於自己而終將與之別離的男人,
良岫自嘲地笑笑,自己這是何苦?自尋煩惱嗎?忍著疼痛割開手腕看著自己的鮮血流滿一葯盞,今日只是個開始,今後還有漫漫的三個月要每日重複這種疼痛,他可否知道?即便是知道了又會怎樣?用自己的血換來龍雲漠的康健還有自己的自由,這樣也值了。
回想割開手腕的那一幕,看到洛梵滿臉心疼不忍的樣子,自己只好假裝無所謂,為了照顧別人的心情,自己竟也真的沒感覺太疼。如今靜下來,手腕處的傷口竟也開始痛起來,一跳一跳地,良岫想:看來今晚是不必睡了。
與其在床上翻來覆去,索性也不躺著了,悄悄起身挑亮燈火,用自己的身子擋住照向菊煙的燈光看書。這小丫頭年紀小,白天幹活累不說,還整日里跑跑跳跳地沒個閑,因此睡得很沉,沒有被良岫吵醒。
忽然,一陣香風拂來加紅光一閃,燈火在這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中搖晃著。良岫臉上的面紗自己飛起來又忽地落下。良岫卻沒有抬頭,說道:「有菊煙在這裡呢,也不怕被人撞見。」
「她睡成這樣還能看見我?快,把手伸過來。」
沒等良岫反應過來,自己的右手已經被他抓在手心裡了,「傻瓜,不疼嗎?」
「疼!」
「這龍雲漠哪裡好了?竟值得你為了他受這樣的罪,說你傻瓜你不要不歡喜,你總是為了不值得的人犧牲自己。呃——也包括我。」
鳳隨邊說,邊解開良岫手腕上包紮的葯布,血跡已經浸染了好幾層葯布,因為血已經將葯布與傷口粘在了一處,因此,鳳隨在揭最後一層時十分小心,即便如此良岫還是疼得直吸氣。
鳳隨只好將動作放到最輕,「忍著點兒,一會兒就好了。」
待揭下最後一層葯布,良岫的腦門兒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兒。
鳳隨從自己的紅衣上費力地撕下一塊兒布,嘆了口氣輕輕地纏上良岫的手腕。
這已是鳳隨第二次為良岫撕下他那視若珍寶的衣服了,而之前他就像鳥兒愛惜自己的羽毛般愛惜自己的紅衣。
說來也怪,這柔軟如羽毛的布料一接觸到傷口,傷口竟立刻不疼了。這讓良岫記起在山洞時,幽冥君也曾撕下他黑色的袍子為自己包紮傷口,那時也是這樣的神奇效果,且都是如羽毛般柔軟輕盈。
良岫好奇地看著鳳隨,他正一臉認真地在自己的手腕上給葯布打結,一張毫無瑕疵的美顏近在眼前。良岫不由得嘆了口氣,聽到她嘆息,鳳隨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怎麼了?」待看清良岫的表情,便撇撇嘴轉過頭去,「幹嘛這麼色迷迷地看著我?」
「真的如幽冥君所說,我家鳳隨真的是個神仙般的人兒啊!」
「不許在我面前提他,我看你是生生被他教壞了。」說著用力系了最後一下,把個良岫疼得皺著眉,又怕將菊煙吵醒,直咬著嘴唇不敢出聲。
「不過和你開了個玩笑,還真生氣?」
「記著,以後再割開傷口之後,上過葯就用這塊布將傷口包紮起來,那樣傷口就不會發炎,還能止痛。不然這三個月下來,只怕整隻手都會爛掉!」
良岫卻翻來覆去地看著手腕上的紅布,嘀咕著:「這布料和幽冥君的袍子只是顏色上有差異,其他的質地、光澤,還有效果竟都是一樣呢!」
鳳隨一聽頓時火起,上來便要扯她腕上的剛剛包好的紅布,良岫哪裡肯讓他扯走,只好四處躲藏。差點打翻了燈盞,驚醒了菊煙。最後良岫認了錯告了饒才算被放過。
兩人枯坐了一會兒,想起方才孩子氣的舉動,又互相對視了一眼,竟同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