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等本帝君十五年
“帝君多想了，西暖並無圖謀。”
碧華帝君沒有多言，直接一掌劈向了西暖，有時候說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隻能動手了。
西暖四處躲閃，碧華帝君鐵了心的出手，他不想惹出什麽風波來，隻是當懷中一塊錦帕掉落地上時，西暖的眸子瞬間血紅無比，變得很是詭異。
“這雙眼瞳？”
碧華帝君有片刻的怔愣，不過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放鬆，西暖來路不明，小東西的身邊不能存有任何不安的隱患。
“帝君，你欺人太甚，西暖也不會多加忍讓了！”
小娃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瞅著一言不合大開殺戒的兩人，心裏納了悶兒，西暖瞅著不像是什麽壞人，帝君哥哥為何如此忌憚，小娃子摸著下巴，走了進去，烏溜溜的眸子瞅著西暖此時奇特的詭異眼瞳。
那一雙血紅的眸子充斥著戾氣，似乎想焚燒一切，令人心驚！
“帝君哥哥，你的褲 衩掉了！”
咳咳……
碧華帝君踉蹌了一下 身子，回頭狠狠瞪了小娃子一眼，隨即停了下來。
西暖收了手，眼眸也恢複了往日模樣。
“珈藍魔瞳居然長在你這裏，也是奇了。”
小娃子站在碧華帝君身旁，烏溜溜的眸子瞅著兩人，想著帝君哥哥說的珈藍魔瞳，那是什麽東西。
“帝君若是信不過西暖，西暖便告辭了！”
“哎哎哎，不行，不行，帝君哥哥，西暖要走了，誰給越越做吃的，越越不想吃土了，帝君哥哥……”
一手拉住西暖的衣袂，一手拽著碧華帝君的袖子，小娃子可憐兮兮的揚著小臉瞅著碧華帝君，沒有美食的日子可要怎麽過……
碧華帝君垂眸，輕輕咳嗽了幾聲，神色微暗，邪肆的眸子看著小娃子，又轉頭看著神色淡淡的西暖，什麽也沒說就走了出去。
小娃子站在原地，小腦瓜有些懵。
這又是怎麽了？
“西暖，帝君哥哥為何對你這麽忌憚？”
“帝君是在害怕西暖對你心懷叵測，碧華帝君，真的很愛你！”
西暖走到灶台邊，看著剛剛小娃子給的小盒子，搖了搖頭。
“越越覺得，西暖不是壞人！”
“嗬嗬……壞人是不會寫在臉上的，小娃娃，不要太信任人了。”
“珈藍魔瞳，那是什麽？”
“世人眼中，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瞳。”
這麽厲害，小娃子歪著小腦瓜，還真是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啊。
“小娃娃，你當真不知道西涼渡？”
“西涼渡，是誰啊？”
西暖緊盯著小娃子，那日他在人間花紅園裏見過他們，陌風越若不知西涼渡，怎會被西涼渡關在聚魂燈裏？
“越越要去看看帝君哥哥了，指不準帝君哥哥現在怎麽個孤單寂寞冷呢！”
“等等，小娃娃，你知道碧華帝君的情況了？”
西暖看著小盒子，盒子裏全是些延壽補身的藥材，可這些對於碧華帝君的情況來說根本治不了根本。
“越越……自然，知道！”
小娃子深吸了口氣，緊攥著手心，烏溜溜的眸子紅的很。
她不瞎，更不傻，那一夜，她的意識還在，碧華帝君與蒼山夢姥說的話，她全部都聽見了。
帝君哥哥，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她害怕，她茫然，她自責，但她隻能裝作不知情……
“那你為何不勸碧華帝君好生遼養？”
“遼養身體需要許多時間，帝君哥哥很倔，不會聽越越的！”
帝君哥哥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可她多想，他不要那麽的在乎她，不要用他的生命，來成全她……
院子裏，夜色漆黑。
碧華帝君一個人慢慢的走著，臉色蒼白，綠色長袍掩不住的落寞。
晚風輕輕吹拂，院子裏柳枝飄搖。
小娃子悄悄的跟在碧華帝君身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隨即跑了上去。
“帝君哥哥，越越要抱抱！”
碧華帝君轉身，邪肆的眸子如初，隻是看了眼小娃子就將她抱入懷中，烏黑的發在風中輕揚，劃過夜空。
“小東西，再過個十五年，就是你五百歲的生辰了，時間，總是過的這般悄無聲息……”
“越越以前想快快長大，現在，越越不想了。”
“為什麽？”
“因為，越越還小，可以無所顧忌的賴著帝君哥哥，可以耍無賴，不用在乎對錯……”
安謐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她很害怕，明日，可否還能再見到帝君哥哥，物是人非，是她近日才體會到的一個成語……
碧華帝君看著小娃子萌萌的小臉，淡淡笑了笑，眼波溫柔，“好，那就不長大，無論小東西捅了多大的簍子本帝君都給你擺平……”
小娃子笑的很歡，也笑的沉重。
月光皎潔，有不少螢火蟲飛舞，不過轉瞬之間，無數黑袍人出現在院中，將他們層層包圍，來的悄無聲息，詭異至極。
碧華帝君抱緊了小娃子，眉間一蹙，邪肆的眸子一一掃過將他們包裹住的黑袍人，嘴角輕輕一勾，“既不帶禮，又不請自來，諸位難道是來尋仇的？”
黑袍人沒有開口，回答碧華帝君的是直接群起而攻之。
小娃子瞅著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袍人，抿緊了嘴唇，這些人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帝君哥哥如今修為受損，不是這些人對手，哼，盡挑這種時候欺負她家帝君哥哥，看她不一拍子拍死這些王八蛋！
碧華帝君祭出碧華劍，抱著小娃子一襲綠色長袍在黑衣中穿梭，顯目既孤寂。
黑袍人人數眾多，小娃子瞅著碧華帝君雖遊刃有餘，臉色卻漸漸蒼白，心裏已開始著急，院子裏鬧出的動靜這麽大，西暖不會不知道，還有，帝君哥哥堂堂帝君，德高望重，天界怎會沒人前來援救，小娃子眨巴著烏溜溜的眸子，使勁掙脫出了碧華帝君的懷抱，祭出風雷印，幹倒一地的黑袍人。
碧華劍簌簌飛過，空中鮮血肆意飄灑，碧華帝君看著小娃子生龍活虎的模樣，放下了心。
夜空裏，一柄利箭破空而來，當小娃子回頭時，便瞅見那一柄利箭狠狠插 入碧華帝君胸膛，她瞪大了烏溜溜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瞅著碧華帝君逐漸蒼白如紙的俊美麵容。
穿過烏壓壓的人群，小娃子不斷揮著風雷印，硬生生的劈出一條道路來，她瞅著碧華帝君慢慢倒在地上，好看蒼白的嘴角溢出鮮血，淡綠色的長袍淩亂不堪，昔日威嚴不染纖塵的霸氣男子，轟然倒塌，陌風越一步一步走近，那日她聽蒼山夢姥說帝君哥哥進了聚魂燈，神色憔悴，身子羸弱，壽元受損，過不了多久，便會身歸混沌，那一晚，她哭了一夜……
身歸混沌，多可怕的詞兒啊！
“小東西，莫哭，不就是一箭嘛，本帝君沒事……”
碧華帝君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鮮血，強忍住傷勢掙紮著起身，碧華劍血跡斑斑。
“帝君哥哥，都是越越不好，都是越越不好，越越就是個禍害，禍害……”
“不是，這一切都不是小東西的錯，咳咳……小東西隻是恰巧，遇見了本帝君……”
陌風越站在原地，眼眶通紅，她不敢去看那顯目的利箭，妖冶的鮮血，碧華帝君蒼白的麵容，她隻有緊攥著雙手，夜空裏，冷風寂寂，安靜異常。
搜搜幾聲響，夜空中再次飛來兩柄利箭，直射碧華帝君而來。
小娃子揮動風雷印，卻被利箭殺氣所震，跌倒一旁。
箭身沒入碧華帝君雙肩，鮮血再次恒流，他沒想到，暗箭傷人的那人修為竟如此高深，他都來不及反應，“小東西，躲在一邊，今晚的事是衝著本帝君來的，你不要多管閑事。”
“越越不要，越越不要丟下帝君哥哥！”
“聽話，小東西！”
“帝君哥哥的話越越都聽……隻有這一次，越越不要！”
小娃子奮力站起身，緊握著風雷印，烏溜溜的眸子水汪汪的瞅著麵色蒼白的碧華帝君，轉身直視著虎視眈眈的黑袍人，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碧華帝君站在原地，邪肆的眸子掃了眼四周的黑袍人，一手快速的拔出了肩上的兩支利箭，“閣下來本帝君碧華閣，取本帝君性命，還請現身，讓本帝君瞧瞧是哪個無能鼠輩，隻知在暗處放冷箭！”
搜的一聲，夜空中再次飛出一柄利箭，碧華帝君躲閃不及，直接插 入左胸。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帝君，綠鬆來遲了……帝君……”
夜空中，綠鬆及時出現，扶住了碧華帝君險些倒下去的身體，回頭狠狠瞪了眼眼眶通紅的小娃子，他家帝君修為高深，威震大方，如今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因為這個魔族賤種，綠鬆拿出清風泠，捏了個訣就往碧華帝君胸前運力。
“綠鬆，帶小東西走！”
碧華帝君站起身，推開了綠鬆的攙扶，臉色在月色下慘白一片。
“帝君，綠鬆不會離開帝君！”
小娃子站在一邊，狠狠擦了把眼淚，瞅著碧華帝君淩亂的墨發，慘白的臉龐，慢慢走了過去。
她不知道，碧華帝君還有多少時間，他們明明剛剛才在說著她生辰的事，他說好會給她擺平所有的簍子的，為什麽，為什麽……
“帝君哥哥，越越要和你同進退！”
碧華帝君看著分外堅韌的小娃子，歎息了聲，這時，風中無數利箭恒發，帶著毀天滅地，勢如破竹的驚天威力，這一劫，他知道，他躲不過。
綠鬆心頭一凜，迅速拿出清風泠，不管碧華帝君的抗拒就將要他煉化的修為渡在碧華帝君身上，卻被碧華帝君狠狠攔了下來。
小娃子蹙緊了眉頭，緊握著風雷印，空中萬箭齊發，她卻隻瞅著綠鬆手中她的清風泠，不知綠鬆拿著清風泠意欲何為。
碧華帝君站在原地，一瞬之間綠光閃爍，照亮了整個黑夜，朦朧中，小娃子瞅著所有的利箭都停在了空中，沒有往前的跡象，時間，仿佛停止了轉動一般，安謐空寂，等她再次瞅著碧華帝君時，碧華帝君的胸膛，又新插 入了一柄利箭，他的墨發，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變為白發，霜雪色，容顏憔悴，淡綠色的長袍單薄無神，一片死寂，小娃子眨動著眸子，她似乎聽見了她落淚的聲音，很清晰，在這寂靜的黑夜像是堅硬的石頭般狠狠地砸向她，青絲白雪，容顏枯灰，她直直的瞅著碧華帝君老去的麵容，感受著那不停流失的仙氣，終於控製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
月色下，碧華帝君笑的很是柔和。
綠鬆狠狠攥著清風泠，風中的利箭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地上，碧華帝君胸膛，鮮血淋漓，“帝君，為何，為何……”
“小幽兒……”
咳咳咳咳……咳咳咳……
小娃子抬起頭，水汪汪的眸子瞅著碧華帝君，此時的他，不知看見了什麽，眸子裏萬千柔光，蒼老的麵容，也那般迷人，帝君哥哥似乎很是滿足……
“哈哈哈哈……想不到碧華帝君這顆石頭，也是有心的，哈哈哈……”
夜色下，有人悄然現身，那人手持弓箭，著黑衣，身形消瘦，腰間裹著塊血紅色的帕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征，五官更是藏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石頭，什麽石頭？
小娃子緊握著風雷印，警惕的瞅著慢慢走來的那人，將眼底的波濤狠狠壓下。
綠鬆緊緊護住碧華帝君，來人身份不明，他不會再讓帝君陷入危險之境，當年聚魂燈中，若不是帝君護著他，他隻怕早已灰飛煙滅，哪兒來如今仙人之身。
光芒突滅，碧華帝君回過了神，邪肆的眸子看著一襲黑衣的那人，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極冷。
小娃子緊緊的站在原地，感受著這個夜晚不同尋常的寒風，烏溜溜的眸子裏，滿是這個男人無所畏懼邪魅天下刻骨銘心的微笑，以至很久很久的未來，想到他時，心口都是絞痛。
“說吧，你是誰？”
碧華帝君輕輕推開綠鬆，不急不慢的開口，淡綠色的長袍雖然有些淩亂，那堅毅的眉宇，卻那般動人。
“當年碧華帝君屠我妖界北邙山一百九十七個活口，如今倒是全部忘了，嗬嗬嗬……”
那人笑的很歡，卻讓聽的人心裏瑟瑟發抖，他笑了好半晌，手中一箭快速射 出，一箭直插碧華帝君的胸膛。
綠鬆扶著碧華帝君，看著那人，帝君那些年的確得罪過許多人，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重瀾族的那個女人，如今仇家尋上門，偏是挑帝君修為最薄弱的時候，他好恨，好恨啊……
小娃子瞅著鮮血淋漓的碧華帝君，月色下，瞅著那人漆黑一身，不見容顏，那股狠厲的陰森感卻讓人忽視不得，小娃子捏著風雷印，忍不住狠狠一拍子拍向了那人。
她的帝君哥哥如此愛自己的容顏，他是那聚魂燈中霸氣俊美的神靈，是救她出苦海的英雄，他怎麽能變成現在這模樣，怎麽能……她不允許，不允許……
沒有任何意外，那人飛快轉身，淩空一掌朝著小娃子劈了去，陌風越瞬間翻倒在空中。
碧華帝君一陣咳嗽，臉色蒼白，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此生陌風越的路隻能自己一個人走下去，碧華帝君一口鮮血噴出，無力的看著風中的小娃子，不甘的伸出手去，握著的，是風，也不是風。
小東西修為尚淺，怎會是那人的對手。
那人站在柳樹下，黑衣濃重，淡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注視著一切。
今日，他定會讓碧華帝君死在他箭下！
多年隱忍，今朝雪恥！
小娃子眨巴著烏溜溜的眸子，想著那年阿爹，在落霞峰彈琴時的模樣，墨發飄飛，洛泱哥哥悄悄的坐在草叢裏，直視著阿爹的背影，一襲紅衣妖嬈，那時的他們，都在想著什麽，還有那時的她，都在做些什麽。
人生須臾，恩仇榮辱，難失難忘……
月色下，有人從天而降，轉眼之間，小娃子安安穩穩的站在了地上，手間不經意間握著的，是那勝雪的衣袂，鼻尖，是淡淡的熟悉冷香。
上神，小娃子抬起小腦瓜，烏溜溜的眸子泛著淚光，瞅著晚泉上神絕色的容顏瞬間又狠狠哭了起來。
“上神，他欺負帝君哥哥，他欺負帝君哥哥……”
晚泉上神打量了半晌碧華帝君，拍了拍小娃子的肩，眉眼淡若無波，轉身對著那一身黑衣的人，淡淡開口，“碧華帝君片刻便會魂歸混沌，如此，還舍不得走，莫非，想留下？”
魂歸混沌？
小娃子愣在原地，連那群黑袍人怎麽走的都不知道。
“上神，帝君哥哥他？”
“風越，碧華帝君壽元虧損嚴重，仙力難持。”
晚泉上神看著腳邊的小娃子，哭的眼淚汪汪的，仙人有長久的生命，卻沒有永生，他不明白，小娃子的那份悲傷來自哪裏？
不過這隻娃子，倒是長高了不少。
空中，又有三人姍姍來遲，為首的男子扶起碧華帝君就要離去。
“帝君哥哥，你們放下帝君哥哥！”
“小東西，等本帝君十五年，十五年後，本帝君就會歸來……上神，照顧好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