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進退兩難
小鮮丹看著太子爺失魂落魄的下了秋千架，漫無目的的走著，趕緊跟了上去。
極地。
酷寒的冰山間，一座冰雪做的神殿佇立在眼前。
這個地方，一切的一切都是雪白，除了白，再無任何顏色。
神殿中，冰床上，躺著一蒼白精致的青衣女子，她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生氣。
晚泉上神坐在冰床邊，白衣勝雪，眉眼如初，他清冷的眸子看著冰床是那精致的小人兒，感受著遠處慢慢消失的那一魂魄，眉間微沉。
極地之外，伊泛快速趕來。
晚泉上神起身，看著伊泛一襲青衫穿過重重的白雪，在那極地之上如風般走來，冰山之間，滿是他淡淡的書卷香。
他的消息，真是靈通。
很快，伊泛出現晚泉上神麵前，青衫儒雅，卻添了幾分淩亂。
伊泛如願的看著冰床之上躺著的青衣小姑娘，沒有任何驚訝之色，他走了過去，白淨的手落在冰床之上小姑娘的手腕上。
“上神，這幾百年裏，你都在補齊她的魂魄，是嗎？”
伊泛淡淡開口，收回了手。
“既然知道了，何須多此一問。”
晚泉上神轉身，沒有去看伊泛的神情，絕世的容顏上，依舊淡漠如初，與這片冰冷的白雪世界般，從始至終，無甚表情。
“你推她下誅仙台，隻為逃過世人的眼，還是？”
“伊泛，本尊是修羅場上的神，沒有那麽多的慈悲心。”
伊泛轉身，走向晚泉上神，溫潤的眼眸直視著晚泉上神清冷的眸子，靜靜開口，“是嗎，上神隻需要繼續保持這樣的不近人情就好，陌風越的事，交給我！”
“給本尊一個理由。”
“上神已經做到了答應伊幽華的承諾，陌風越從今以後，是我重瀾一族的人，誰要她死，就是與我伊泛為敵！”
“本尊若不允許呢？”
“上神不會的，在六界中人眼中，魔族滅了，陌風越死了，不會影響上神你一分一毫！”
“嗬嗬嗬，六界，本尊無所畏懼。”
“上神的意思是，不答應了？”
“不。”
晚泉上神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白雪，清冷的眸子低垂，置身於這個冰冷的地方，他卻無任何冷意，這幾百年中，他待在極地，看著她毫無生機的躺在冰床上，想起那年對著他直流哈喇子的小娃娃，眼中，罕見的有幾分溫柔，他也知道，隨著魔族的滅亡，風越，不會再待在他的身邊了，她的眼裏，有了恨意，這股恨意，讓他不悅，更讓他知道，這股恨意，會毀了六界表明上的和平，他答應過那個男人，護天界周全。
也許風越說得對，當初的他們，都不應該相遇，造成如今進退兩難。
伊泛站在一旁，溫潤的眸子看著晚泉上神沉思，雖然與他億萬年的交情，他也依然看不透這個男人。
紛紛揚揚的白雪繼續下著，外麵一片瑩白。
青衫垂落在地麵，墨發在風中飛揚，青與黑，是這裏除了白色外唯一的顏色。
極地，除了綿延萬裏的白雪、冰山，並什麽也沒有，沒有生命，沒有飛鳥……
晚泉上神是這片純白世界唯一的生命，也是這裏至高無上的主宰。
伊泛看著上神，等著他的下文。
“你若想帶走她，現在不行！”
晚泉上神轉身，清冷的眸子看著伊泛。
“好。”
伊泛勾唇一笑，溫潤的眸子美好如初，他眼底盛開著萬千的古茶花，靜靜的吐露花香，在這極寒之地絢爛多姿，絕色的容顏美的不可方物，一襲青色衣衫高雅出塵，是那書中的顏如玉，陌上的翩翩公子，即使在晚泉上神這樣俊美的容顏麵前也毫不遜色。
晚泉上神看著伊泛笑意盈盈的容顏，微微蹙了蹙眉。
“清弄的青絲癮，上神可得想法子藏好了。”伊泛看著陌風越手腕上的青絲癮，眼波帶笑，“太子爺身上的那一縷魂魄，也該回來了吧。”陌風越掙紮了幾百年，最後的結果，依然如此。
“六界的動亂本尊不參與，本尊有些累了。”
“伊泛告辭。”
晚泉上神看著他快速離去，轉身朝著冰床走去，靜靜的坐在冰床邊，清冷的眸子看著睡得深沉的小人兒，眼神疲倦，最終，晚泉上神躺了上去，右手擁著小人兒冰冷的身軀，像那時無數次擁著她睡去那般，沉沉的睡了過去。
殿外白雪茫茫，雪白的雪花紛紛揚揚下著，似乎永不停歇。
那一年，四百歲的小娃娃遇見了億萬歲的晚泉上神，萌嘟嘟的控訴著，仙君，你碰瓷兒？
億萬歲的晚泉上神初次見著這般萌的女娃子，心下好奇，億萬年的時光裏第一次有了幾分興致。
他們都不知道，僅僅一次的遇見，會成為彼此一生的羈絆。
五百歲的小娃娃，卻將他忘卻了，與那個叫碧華的男子離開了陽雪山。
億萬歲的晚泉上神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從沒有夢境的他，晚晚入睡，總會有一個小娃娃闖入他的夢境，讓他茫然的醒來。
六百歲的小娃娃回到了他的身邊，雖然是那個叫碧華的男子所托，不過他還是答應了，六百歲的她開始慢慢長大，雖然還是淘氣，但他知道，她的心裏一直都記掛著那個叫碧華的男子，他第一次有些不喜，但習慣沉默的他，還是慢慢接受了。
七百歲的小娃娃開始變得懵懂，總會在他沐浴時悄然出現，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瞅著他，毫無意外的，被他丟出了桃花林，或許那時的他，就應該嚴加管教，不得孟浪，但似乎，他不甚在意，終究，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八百歲的小娃娃眉眼慢慢長開，有了幾分傾國之色，他開始不許她接觸天界中人，卻沒想到，她會與老君相談甚歡，胡作非為，大大咧咧的與老君共看春宮圖，淡定的他，齜牙咧嘴，想著好好教訓她一頓，卻在她軟軟糯糯的撒嬌聲中不攻自破。
九百歲的小娃娃日日與小七出去瞎玩，不是與老君一道，就是與老君一同去廣寒宮，優棠也甚是縱著她，一日，他帶著她去了人間，她很是歡樂，不過在人間，她撿回了一個小姑娘，那時的他，是不喜陽雪山出現外人的，更何況，那個小姑娘動機不純，但統統在她的期盼下潰不成軍。
他想，他與優棠一般，是縱著她的……
“本上神，終究是，念著你的！”
晚泉上神幽幽轉醒，不記得自己何時說了一句話，看著身側的小娃子，又繼續閉上了眸子。
江城。
午後。
太子爺用過了午飯，抱著小姑娘在院子裏四處走走，縣太爺一路點頭哈腰的跟著。
“把你們這兒待字閨中的小姐們請來，本太子三日後要辦個宴會，記住，要漂亮的！”
“太子爺，這是為何？”
“叫你去你就去，不要問太多。”
“是是是。”
“以你的名義宴請她們，不要暴露本太子的身份！”
“是是是，下官這就去”
太子爺抱著小姑娘，桃花眼瞅著縣太爺離去，懷裏的小姑娘盯著太子爺的胸膛，怎麽想怎麽奇怪，不治而愈，怎麽可能？
“小白梨，你在想什麽？”
太子爺瞅著懷裏神色奇怪的小家夥，又想著那日河底做的那個夢，桃花眼有些朦朧，“小白梨，本太子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是別國的皇子，我出使一國，看見了一位不受寵的公主，看著她被欺辱，看著她與所愛糾纏不清，在苦海裏不停掙紮……”
是嗎，那公主，真可憐……
與她那一世一般，被人欺負，被人拋棄，親眼看著那仙君娶了別的女子！
“本太子看著她，被人推入水中，我發了瘋的去救她，卻被別的男子搶先一步，後來，本太子病了數月，她從不知曉……”
“後來，本太子吻了她，她離本太子越來越遠，在夢中，一切的疼痛都那麽清晰，她一定不知道，本太子有多麽，多麽喜歡她……”
“再後來啊，她愛的男子娶了另一女子，夢中的她，大鬧他的婚禮，最後，葬身懸崖……”
小姑娘忘記了眨眼，她震驚的看著太子爺憂傷的麵容。
“本太子很後悔，沒有早點告訴她，我對她的心意……”
“後來，本太子終身未娶，死後到了忘川，我在等著，等著與她相見，我倒掉了忘情水，橫渡忘川，隻是……不想忘記她……”
“小家夥，那個女子在本太子心中多年，至死不忘……”
“她叫白梨，一個生於梨花之末的女子……”
“一襲橙色的衣衫，好看至極……”
小姑娘聽著太子爺低沉的聲音，一雙眸子瞪得極大，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張俊美非凡的容顏，原來有一人，這麽惦記著她，可是，為何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時的她，一心追逐著那個身穿玫紅色衣袍幹淨明豔的男子，她一直，看不到本太子的存在……”
“但她卻，牽動著本太子的全世界……”
太子爺眨巴著桃花眼，瞅著無盡的蒼穹，又低眸懷裏傻呆呆的小家夥，眼底下著桃花雨，泛濫成災，太子爺瞅著她，“我愛你，如候鳥歸林、指日無期，我曾經愛你，如風拂雲、不留痕跡……”
小姑娘久久回不過神來。
好多事，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小白梨，這是夢吧？”
太子爺回過了神，自嘲一笑，他這一生，薄情寡義，情之一字，離他相差十萬八千裏，隻是，那心痛的感覺，為何如此清晰……
“本太子沒有多少時間了，晚泉上神說，本太子前世橫渡忘川，命格受限，二十七歲，不得善終……小白梨，那是夢，一定是夢！”
小姑娘一驚沒過，又迎來巨大的一驚，心中，早已驚慌失措。
“你說這輩子，本太子還能再見到她嗎？”
小姑娘抬頭看著太子爺傷感的桃花眼，細細的看著，這麽喜愛她，為何今生，不去找她？
“本太子給不了她一生，更何況，她深愛著那個男子，小白梨，心裏有她，就夠了……”
太子爺抱著小姑娘，繼續走著，半晌勾唇一笑，如此情深似海，似乎真的不適合他。
三日後宴會，怎麽著也得挑一個女的帶回去封後。
然後，去越越心心念念的那個地方……
小姑娘窩在太子爺懷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俊美的容顏，神色朦朧。
追捕水秋果已經有好些天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忘川。
清流女君站在三生石旁。
晚泉上神回來的消息她已經知曉，不過上神不見任何人。
“姑姑。”
遠處，水秋果走了來，；臉頰上的傷已經痊愈。
“果兒，人間的人，為何追捕你？”
清流女君開口，眉眼淡淡。
“姑姑，你，知道了……”水秋果站在一旁，神色糾結，“我，我，誤殺了人間的太子爺……”
“什麽？”
“姑姑，果兒錯了，求姑姑責罰！”
“果兒，你為何殺他？”
“姑姑，那為太子爺與，與陌風越長得一模一樣，姑姑，是果兒認錯了人，將他當做陌風越殺了，對不起姑姑……”
“與陌風越一模一樣？”
清流女君有些震驚。
“是，姑姑，真的一模一樣，不然果兒不會認錯的，姑姑……”
“太子爺死了嗎？”
“好像聽說……沒有，還在江城。”
“江城。”
三日後。
宴會。
笙歌樂舞，美酒佳肴。
縣太爺挺著啤酒肚，樂嗬嗬的坐在主位上，色眯眯的瞅著身姿曼妙的舞女。
月色皎潔，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春光迷人。
太子爺抱著小姑娘，在一簾幕後細細觀看著，桃花眼在那一群大家閨秀上來回巡視，不由一陣鄙夷，這縣太爺，居然把三十多歲的老姑娘都給領了來，他太子爺又不是如狼似虎，不挑嘴。
小鮮丹站在太子爺身後。
“嘖嘖嘖嘖……看來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啊！”
小鮮丹聽著太子爺感歎，不由反駁了句，“錯，太子爺，這話可不對，歲月拿長得醜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子爺回頭，桃花眼瞅著小鮮丹猥瑣的麵容，點了點頭。
小鮮丹看著太子爺的容顏，暗想著看他做什麽。
小姑娘聽著他們的話，倒是笑的歡快。
太子爺拿著一粒葡萄，放到小姑娘爪子裏，隨即繼續瞅著四周。
小姑娘自在的抱著葡萄啃著，雙眸亮晶晶的。
宴會上。
幾乎所有大家小姐都來了，估計最多的還是縣太爺的親戚比較多，不管太子爺此舉何意，隻要攀上了太子爺這個高枝兒，還不步步高升，直上青雲。
太子爺透過簾幕，瞅著花紅柳綠的各色女子，美則美矣，卻太墨守成規了，沒什麽靈動之氣，太子爺歎息了一聲，想著挑個合心意的女子為何這麽難呢。
“太子爺，其實這些女子都挺好看的，不錯不錯！”
小鮮丹看著那些坐姿端正的女子們，溫柔賢惠，大家閨秀，太子爺日後登基，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皇後。
小姑娘聞言，從一堆葡萄中抬起了頭，看了看外麵坐著的女子們，嗯，個個架子倒是端的不錯，一副溫柔的模樣，小姑娘收回了目光，等等，那是？小姑娘繼續看著宴會上，不經意出現在宴會上的那紫衣女子好眼熟，她，是清流女君？
她那日打傷了水秋果，一時大意被水秋果逃了，莫非是來為她報仇的，等等，不是因為她，小姑娘轉身，抬起頭看著太子爺笑顏如花的容顏，這張臉，與陌風越一模一樣，這個清流女君是為太子爺來的，哼，她也不是什麽好人。
宴會上，清流女君靜靜的站在角落裏，淡若幽泉的眸子看著簾幕後太子爺俊美的容顏，愣了一瞬便慢慢離去了。
小姑娘鬆了口氣，她如今的修為對付水秋果還可以，若是這清流女君還真是危險。
“小鮮丹覺得好，本太子都賞給你可好？”
太子爺喝了杯小酒，臉色紅潤，越發像三月的桃花，迷人俊秀。
“咳咳咳咳……太子爺，小鮮丹無福消受……”
沒有蛋蛋，一直是他的憂傷，太子爺還這般刺激他，真是，真是太壞了……
高牆之上，有一紅衣男子隨意而坐，妖嬈的紅衣在風中飄揚，他看著宴會上一片喜樂融融，也自是看見了消失的清流女君，精致的麵容無甚表情，他看著簾幕之後，那懶散肆意的青衣少年，蹙了蹙眉頭，那張臉，真真兒相似，不過，不是她……
月光皎潔，卻也清寒無比。
月色下，紅衣依舊，鮮紅如血。
院中盛開著海棠花，淡淡的，清香撲鼻。
顏洛泱歎息了一聲，聽著遠處的笙歌，眉間淡淡的寂寥。
許久之後，他才慢慢離去。
九重天。
元羅涇獨自坐在院子裏，身後跟著個粉衣的小婢女。
自她被天君納為天妃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天君。
深宮酷寒，無人垂憐。
“娘娘，聽說天後娘娘自死了一個孩子後，整日裏瘋瘋癲癲，天君為討她歡心，將瑤池中所有荷花連根拔起，換了天後娘娘最為喜歡的垂柳，娘娘，奴婢真為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