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過的毫無趣味。
蘇輕戈甚至都沒能像往年一樣,等到淩晨的鍾聲敲響了,就已經滑進被窩裏麵睡了。
迷迷糊糊的睡夢裏麵,她夢見了很多人。
有小時候牽著弟弟的手一塊兒看路邊的螞蟻搬家的樣子。
有弟弟的手變得烏青冰涼毫無血色的樣子。
也有弟弟兩三歲時候的可愛照片。
她甚至還記得,弟弟剛剛長牙的時候,跟小兔子一樣的門牙。
忽然,就聽見一聲車子飛速馳過的聲音。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慌忙之間,那夢裏麵的聲音跟景象全都消失了。
眼前看見的是模糊的病房陳設。
而耳朵裏麵聽見的,則是自己喘息的聲音。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已經過去了。
但是,她心裏麵的恨意,卻是無論如何,都像是盤亙了幾十年一樣,根本濃的化不開。
她從病床上下來,去衛生間裏麵用單手洗了把臉,然後沒有擦幹淨,就拉開病房的房門,走了出去。
淩晨兩點鍾的病房走廊,基本上已經沒有走動的病人跟醫護人員。
除了偶爾能夠聽見緊急入院的患者跟醫護人員的聲音之外,整條走廊上都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她走到護士站,一層一層的。
跟幽靈一樣,去尋找許鵬輝的名字。
終於在遊蕩了四層之後,找到了許鵬輝的名字,跟所在的病房房間號。
蘇輕戈到了許鵬輝的病房門口,伸手去擰病房的門把手。
一下子就擰開了。
單間病房。
房間很幹淨,暖氣也很充足。
許鵬輝在病床上行睡覺,脖子上麵還帶著固定頸椎的套子。
如同他們所說的那個樣子,許鵬輝的確是傷的很嚴重。
在許鵬輝的身邊還有一個護工,現在已經在病房裏麵的沙發上打著盹睡著了。
蘇輕戈像是鬼魂一樣,走到許鵬輝的病床前麵,然後眯著眼睛看著許鵬輝。
許鵬輝睡得不沉,仿佛是意識到了有人在看著他一樣,迷迷糊糊的想要睜開眼睛。
但是,眼皮卻跟被膠水糊住了一樣。
隻是睜開一條縫,隱隱約約的看見有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在看著自己。
慢慢的往上看。
就要看見蘇輕戈的臉的時候,那個人就轉身離開了。
許鵬輝迷迷糊糊的,聽著病房的房門關上了,就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隻當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第二天跟來探望他的殷墨萱說起來的時候,就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個穿著病號服的人來我病床跟前看我。”
殷墨萱一邊玩手機,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他:“男的還是女的啊?”
“看身形,好像是一個女的。”
這樣一說,殷墨萱馬上就把手裏麵的手機一丟,然後過去要掐許鵬輝的脖子:“好你個混蛋,路邊的野花你倒是采了不少啊,居然住個院都能在病房裏麵遇見你的老相好,怎麽,夜探病房,跟你敘敘舊情嗎?”
殷墨萱的醋勁兒飆升。
許鵬輝馬上就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除了你哪有什麽老相好?你別胡亂給我戴帽子好不好?”
殷墨萱聽見許鵬輝這句話,這才鬆開手,然後看著他道:“那你說說,這個人是誰啊?”
許鵬輝皺眉哄她:“我的大小姐,我都說了是做夢,做夢哪裏知道是誰。”
殷墨萱哼哼道:“夢由心生,要不是你曾經跟這個女人見過,或者是有什麽關係,怎麽好端端的會沒事夢見人家?”
許鵬輝閉口不言。
殷墨萱還在追問:“說吧,到底是誰?”
許鵬輝思索了一下,又好好想了想,忽然腦子裏麵就浮現出了蘇輕戈的模樣。
心裏麵瞬間就是一陣異動。
眉毛也忍不住挑了挑。
殷墨萱看著許鵬輝的表情變化,湊近他,問道:“想起來了?”
許鵬輝本是要說的。
但是一想,蘇輕戈是殷墨書的老婆。
這樣說自己夢見了自己的嫂子,萬一在被殷墨萱添油加醋的傳出去,讓殷墨書給知道了,那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罪啊。
便搖搖頭,對著殷墨萱道:“什麽也沒想起來。”
殷墨萱不太相信,手指戳了許鵬輝的腦殼一下,道:“你可不要瞞著我亂來,如果敢亂來,我們就分手,反正追我的人,一抓一大把,你算個什麽東西。”
殷墨萱自視甚高。
不僅是長得漂亮,更是出身不錯,從小嬌滴滴的被殷家夫婦養大,從高中開始,追她的男生就一抓一大把。
許鵬輝還大了她好幾歲,能求到這位千金小姐的青睞,的確是不容易。
而殷墨萱跟他交往,這麽說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許鵬輝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雖然心裏麵聽見這句話就非常心煩,但是臉上對著殷墨萱還是一派笑容,哄著她道:“好了,小姑奶奶,我能追到你可是我八輩子的福氣了,我哪裏敢背著你亂來,你可別多想了。”
這麽哄著她,殷墨萱才心裏麵舒服了一些。
兩個人正在這邊膩膩歪歪的說著話。
殷母呂芬就提著一個保溫盒走了進來。
殷墨萱看見自己老媽過來,馬上就衝著母親走過去,然後道:“媽,你來了。”
“林姨煲了湯,我過來看墨書,順便給鵬輝帶了一罐過來,讓鵬輝也嚐嚐。”
“謝謝阿姨。”
許鵬輝禮貌的道謝。
殷墨萱那邊接過了保溫盒,衝著許鵬輝道:“看我媽多關心你,就跟親兒子一樣,你享受的可是跟我哥一樣的待遇。”
這麽一說,呂芬跟許鵬輝就都笑了起來。
許鵬輝道:“我既然跟你交往,以後娶了你,跟阿姨就是一家人,阿姨把我當親兒子對待,我對阿姨肯定也是親媽一樣孝順的。”
呂芬點點頭,顯然被許鵬輝的這一通甜言蜜語哄得很開心。
一邊聽著,一邊道:“鵬輝這孩子以後孝順我是看的出來的,他對你這麽好,我就很滿意了。”
說道這裏,話鋒一轉,又道:“你哥娶得那個女人,我就看不順眼了,人家別人小兩口都是老婆順著丈夫,掏心掏肺的,你看看你哥娶得那個女人是個什麽玩意兒,恨不得要了你哥的命。”
這麽一說,許鵬輝就開始勸呂芬,道:“媽,您也別太生氣了,說不定這隻是表麵上這樣,背地裏麵這小兩口也好著呢,不然大哥幹嘛要喜歡那個姓蘇的啊。”
許鵬輝這麽勸呂芬,呂芬就道:“什麽背地,明麵上,有哪個女人在結了婚之後,會開著車子往人家別人的車上撞的?那個女人分明就是想要墨書的命,偏偏墨書還被這個女人給迷得五魂三道的,到了現在也沒有明白過來人家是想要他的命。”
呂芬越說越生氣。
在病房裏麵轉了兩圈,就道:“不行,我得回去在跟墨書這個不開竅的說說去,一定得讓他跟那個姓蘇的女人離婚。”
說著,就要走。
許鵬輝示意殷墨萱趕緊攔住呂芬。
殷墨萱也懂了許鵬輝的意思,趕緊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親媽,然後衝著呂芬道:“媽,您不要衝動。”
許鵬輝那邊也道:“是啊,媽,您也不是之前沒有勸過大哥,都不管用的嘛,您要是真想要分開大哥跟姓蘇的女人,那還得想想別的辦法。”
許鵬輝這麽一說,呂芬的眉毛就擰了擰,開口道:“別的辦法?”
許鵬輝點點頭:“是啊,別的辦法。”
呂芬這一時半會兒的不知道用什麽辦法,但是眼珠一轉,卻覺得許鵬輝是有法子的。
就轉頭看向許鵬輝,問他:“鵬輝,你是不是有主意?”
許鵬輝一時之間沒有多說話。
殷墨萱皺了皺眉頭,過來衝著他道:“有話就說,不要跟我媽賣關子。”
這麽一說,許鵬輝才歎了口氣,道:“我心裏麵有一個小辦法,但是也不好說能不能成,隻不過,要是成了,我看大哥要是知道了我出的餿主意,肯定不會饒了我,到時候攔著墨萱不讓她嫁給我,我可就……”
許鵬輝說的非常為難。
聽著許鵬輝這麽說,呂芬就道:“我是墨萱的媽媽,將來墨萱嫁給誰,我是可以做決定的,你有什麽辦法盡管告訴我就好了,我不止保證把墨萱嫁給你,而且還保證,絕對不會告訴墨書,說主意是你出的。”
呂芬做下了這樣的保證。
許鵬輝才像是安心了一樣,開口道:“那我就說了啊。”
“趕緊說吧。”
殷墨萱催著。
呂芬那邊也想要趕緊知道是什麽法子能夠分開蘇輕戈跟殷墨書。
畢竟,那個姓蘇的女人在自己兒子身邊一天,她就擔心一天。
這會兒,許鵬輝終於相處了一個能夠把蘇輕戈跟殷墨書分開的法子,她自然是盼著他趕緊說。
許鵬輝道:“我聽說,蘇輕戈的前男友也是這家醫院裏麵的醫生。”
這麽一說,呂芬就眼睛亮了亮。
殷墨萱也道:“哥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啊,你怎麽知道的?”
許鵬輝當然不會告訴殷墨萱,自己為了討好殷墨書,已經把殷墨書娶得這個女人的底細給粗略的調查了一遍。
就道:“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聽著醫院裏麵的小護士們說的,也是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