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波瀾將起
蘇輕戈回到家裏麵,還是有些心跳加速,後怕也仿佛埋在了骨髓裏麵一樣,讓她越想越恐懼。
她不是恐懼自己會被害死。
而是恐懼,自己悄無聲息的就被那種不負責任的‘意外死亡’給殺了,卻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就像是她的母親宋萍跟陳祥一樣,都死的無聲無息,連個真正的死因也不被外人所知。
殷墨書仔細問過她的情況,確定不用去醫院之後,才請了下午的假,留在家裏麵陪她。
蘇輕戈洗了澡,換了一件幹淨親膚的棉布睡裙,才在沙發上坐下。
殷墨書給她熱了一杯溫牛奶安神:“張家那邊我會親自去一趟,剛剛警察廳那邊也已經打電話來,開始逮捕那個意圖傷害你的中年男人。”
蘇輕戈點點頭。
不管怎麽樣,那個人既然趕在公交車站這種有監控攝像頭的地方衝她下手,也算是明目張膽了。
不過,從另一個方麵來看的話,既然對方敢在這種地方衝她下手,那也就顯而易見的可以看出,這是被逼的狗急跳牆了。
不然的話,怎麽會挑在這種地方動手?
蘇輕戈端著溫牛奶,在沙發上垂著眼睛想這些事情。
殷墨書開口:“張曦月的案子你一定要接?”
“當然。”蘇輕戈應道,她已經跟張曦月說好了交易條件,對彼此都有益的事情,怎麽可能不做。
“我不是反對你接這個案子,隻是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殷墨書的手指輕輕放在蘇輕戈凸起的小腹上。
五個月的身孕,已經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孩子的胎動。
他想起剛才的事情也覺得後怕,如果晚去一會兒,搞不好蘇輕戈現在已經失蹤找不到了。
張家也真是夠膽大的,居然動到他殷墨書的頭上來了。
“像是這麽大膽的人,還是不多的,你不用擔心,”蘇輕戈反過來安慰殷墨書,順便提起張曦月的事情,“張曦月現在是我的當事人,我既然都受到了這樣的威脅恐嚇,那麽張曦月的日子肯定也不太好過。”
“我會跟拘留所那邊支會一聲,讓他們看好張曦月。”
殷墨書明白她的意思。
蘇輕戈點點頭,抬手按了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殷墨書看見她手上的動作,就坐在她的身邊,抬手拉下她的手指,幫她按頭。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的,按摩的感覺也恰到好處的能舒緩她的痛感。
她變得有些懶下來。
許是因為喝了牛奶安神的緣故,這樣被揉著太陽穴,就有點犯困。
索性換了個姿勢,把頭枕在了殷墨書的腿上。
殷墨書看見她這個樣子,微微舒展了一下長眉,但是心中還是帶著一大團的疑雲。
張行雖然是數得上的有錢人,但是怎麽也不至於查不清楚張曦月的辯護律師是誰就貿然下手來威脅恐嚇。
蘇輕戈是他的妻子,還懷著身孕。
張家人不可能不明白蘇輕戈一出事,殷家算賬的事情。
可是,為什麽張家人還是動手了?
他們真的有這個膽子?
還是其中有別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
蘇輕戈睡得迷迷糊糊的。
隱約中,聽見有一個小男孩在她的耳邊喊她——
“姐姐?”
“姐姐?!”
她想要睜開眼睛,然而眼皮沉的要命。
那個小男孩繼續問她:“姐姐,大城市好不好啊?”
“好啊,有很多高樓大廈,還有遊樂場,旋轉木馬,摩天輪,過山車……”
少女的聲音溫柔甜美,講述這些的時候,隱約帶了一點憧憬的味道。
而那個小男孩的聲音也帶上了許多期待:“那麽等姐姐去大城市念書之後,可不可以帶著夏夏去呀?”
“當然可以,”少女爽快的答應下來,並且微笑道,“姐姐不隻是帶你去遊樂場,還帶你去海邊曬太陽。”
“好啊,姐姐我要堆一個小城堡,然後把公主放在裏麵。”
“公主?”
少女不解的問小男孩。
小男孩手指指了一下,蘇輕戈的視線中,就看見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很廉價卻在十多年前很常見的洋娃娃玩偶。
那個洋娃娃戴著一個格子小帽子,金色的頭發彎曲起來,一雙藍色的眼睛還會眨來眨去。
她變成了那個少女,看著那個娃娃,微笑:“好啊,我們把公主放在裏麵。”
她要去伸手撿起來那個洋娃娃。
但是手指一碰到,就覺得手上一陣熱熱的,黏黏的液體粘在手上。
她低頭去看,看見那個洋娃娃從眼睛跟胸口開始往外淌血。
轉身去驚恐的找弟弟。
就猛地看見躺在車輪下麵渾身是血的小男孩,還有旁邊趴在地上已經斷了氣的父親。
“夏夏……爸!!”
她大叫出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旁邊有人聞聲而至,迅速的將床頭的台燈按亮了。
有力的雙手扶住她的身體,男人磁性沉穩的嗓音擔憂的響起:“輕戈?輕戈是我,你怎麽了?!”
男人擔心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中,恍惚的夢境像是朝霧一樣,被亮光一曬,便慢慢驅散了。
蘇輕戈從噩夢裏驚醒,轉頭看向一臉擔憂的殷墨書。
發紅的眼睛裏麵,終究是掩飾不住,淌下兩行淚水來。
殷墨書看她眼睛裏麵流出淚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疼惜的將她腮上的淚水擦去,問她:“做了什麽噩夢?”
“我夢見我弟弟跟爸爸……”蘇輕戈咬了咬下唇,腦子裏麵回想的都是剛才夢境裏麵出現的可怖畫麵。
還有張曦月白天跟她還原當年現場時候所說的那些話。
殷墨書疼惜的將她抱在懷裏麵:“那都是夢,不要怕。”
蘇輕戈把臉貼在殷墨書的胸前,但是眼睛裏麵的淚水卻控製不住,還在一直往外流:“可我還是害怕,墨書。”
“別怕,我陪著你。”
他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安慰。
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裏麵,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知道是夢。
但是,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心疼的難受。
她從小就被拋棄,是蘇家夫妻把她領養回去,收養了她,把她從六歲開始,養大成人。
一個被人拋棄過的孩子,在重新獲得了溫暖的家庭之後,會有多麽的珍惜,多麽的想要保護好這個家,多麽想回報這個家,她是最清楚最明白的。
但是,她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
就全被毀了。
許鵬輝這種醉駕的富二代,顛倒是非,買通人證。
要了人家的命,把人家的家庭給弄的支離破碎,卻還能逍遙法外,繼續去作惡。
為什麽呀?
因為有錢嗎?
因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去害人家了嗎?
她不信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也絕對不會放棄去追究許鵬輝曾經扣在他父親跟弟弟頭上的汙名。
這是心結,她放棄不了。
也解不開,更不會有算了這一說。
蘇輕戈被殷墨書抱在懷裏麵,殷墨書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沒事了,輕戈,夢醒了就沒事了。”
蘇輕戈不說話,隻是感受著殷墨書所傳給她的溫度。
發抖的身體也漸漸安靜下來。
隻是,良久,都未曾回應過什麽。
她睡得不好,從這一天的噩夢之後,連續幾天都在半夜的時候被噩夢驚醒。
殷墨書帶她去看醫生。
她也沒有拒絕,隻是張曦月那邊不斷給她打電話,問她開庭前的準備有沒有做好。
她大著個肚子,五個月的身孕,若是準備的時間稍微長一點,等她七八個月了,那時候打官司都累的不行。
也不怪張曦月覺得擔心。
就算是殷家也因為蘇輕戈接手了這個案子,而說了幾次。
殷墨萱跟許鵬輝在七月末的時候從日本回來,帶回來不少小禮物。
呂芬跟殷江喊他們夫妻回去吃飯。
蘇輕戈跟殷墨書回去的時候,正巧看見呂芬在試許鵬輝送給她的項鏈。
呂芬一抬眼,就看見蘇輕戈大著個肚子走進來,皺了皺眉毛道:“肚子都已經這麽大了,還不老老實實在家裏麵安胎,這時候跑去打什麽官司?”
殷墨萱聽見母親這麽說,也忍不住跟著補了一句:“就是啊嫂子,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你不能這麽不注意的,我看你手上的官司,還是轉給別的律師去打吧。”
聽起來像是關心的話,但是說出來,就是嫌她不好好等著生孩子,專找麻煩事做。
蘇輕戈也懶得跟自己的小姑子鬥嘴,轉頭跟殷江呂芬打了招呼,撇了一臉笑意的許鵬輝一眼,就跟身邊的殷墨書道:“我有點累,先去樓上休息一下。”
殷墨書點頭:“我送你上去。”
蘇輕戈點點頭。
他們兩口子上樓,許鵬輝卻道:“嫂子臉色好像不太好。”
“不用管她。”呂芬開口。
殷墨萱道:“大著個肚子還操心這麽多閑事,臉色當然好不了。”
許鵬輝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視線悄悄移到蘇輕戈上樓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裏麵有點陰沉。
上次派去收拾蘇輕戈的人已經被抓住了。
還好他沒有露麵,是打著張行的名頭去的。
那個人沒有見過他,警方也問不出什麽來,拘留了幾天就扒出以前犯過偷竊傷人罪的事兒給弄去蹲大獄了。
沒有兩年也出不來。
但是,蘇輕戈也不傻,一定知道是他派人過去的。
可她好像一直瞞著殷墨書,現在還沒有要跟殷墨書說蘇家許家之間恩怨的意思。
既然這樣,那麽這女人怕是有了張曦月那邊幫忙,已經把事情都計劃好了。
他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現在,為了避免蘇輕戈把事情挑出來之後他一點優勢也無,就隻能把這件事跟殷家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