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敢告訴她
蘇輕戈看著外麵的天色變得暗沉無比,伸手開了病房裏麵的燈。
房間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什麽人。
門外走廊上有點聲響,似乎是醉酒的人在吵吵嚷嚷。
她擰了擰眉頭,無心去管走廊上的吵鬧聲。
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胃,有種奇怪的惡心感在胃裏麵翻騰醞釀,她怎麽往下壓都壓不下去。
她有點煩躁。
掀開被子下床,將窗戶開了一個巴掌寬的縫之後,就去衛生間裏麵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裏麵自己的模樣,她發覺臉頰瘦了許多。
她雖然一直都是很小的臉,但是卻是有那麽點嬰兒肥的,臉頰上麵肉肉的。
現在,臉頰上的肉肉似乎都因為消瘦而減掉了一樣。
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臉頰,又摸了摸肚子。
正在納悶的時候,病房的房門被輕聲打開。
故意放輕了的開門聲還是驚動了他,她從衛生間裏麵出來,看見殷墨書回來,就道:“偷偷溜去哪裏了?”
殷墨書沒料到她從衛生間裏麵出來,往病房的床上看了一眼,才道:“怎麽醒了?”
“有點犯惡心。”她被輕易帶偏了話題,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腹,“不知道怎麽搞的,最近老是惡心。”
“是嗎?”殷墨書走到她身邊,扶住她的胳膊,“消化不良吧?”
“我的胃一直很好的。”
“是嗎?”殷墨書深黑色的眼睛看著她,眼底卻是不易察覺的苦澀。
盧稻稻跟他見麵的事情很激動。
葉琛卻在麵對這樣的結果時,顯得異常的冷靜。
他說:“蘇輕戈是個心很小的人,不喜歡告訴別人,總是把事情悶在心裏麵,日久天長,總會憋出病來。”
他還說:“我以為她就算是憋出病來,也要等四十歲往後的,想不到,三十歲都是一個難過的坎兒。”
盧稻稻也說:“輕戈是個工作狂,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一整天埋頭工作,不吃不喝是常態。”
他問盧稻稻:“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盧稻稻憤怒的開口:“就是從跟你在一起之後!”
蘇輕戈因為跟他在一起,被打破了生命裏麵所有明確規劃好的人生藍圖。
然後,被破壞了一切。
殷墨書扶著她坐在床上,牽著她的手,眼睛看著她,從來都是強勢冷靜的目光。
在這一刻,卻忽然染上了不應該屬於他這個性格的脆弱跟無力。
“你怎麽了?”蘇輕戈發現他表情有些奇怪,開口問他。
殷墨書微微笑了一下,回答:“沒有。”
“發燒了?“她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
“別鬧。”殷墨書將她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指撥開。
然後牢牢的握在手心裏麵。
他的兩隻手,握著蘇輕戈的兩隻手,讓蘇輕戈覺得他更奇怪起來:“你喝酒了?”
“沒有。”
殷墨書又否認。
蘇輕戈就覺得更奇怪:“那為什麽一副要哭的樣子啊?”
她笑著看他:“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嗎?又忙又累?”
“是。”
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又忙又累,讓他措手不及,又無力改變。
明明知道輕戈得了這種病,就會有半隻腳踏進鬼門關。
但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輕戈生病。
他很難受。
也不能接受這種結果,但是目前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告訴輕戈事實。
……
葉琛跟盧稻稻在咖啡館裏麵坐了很久,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盧稻稻一個人,捧著咖啡杯,啪嗒啪嗒落起了淚。
葉琛扯了紙巾給她遞過去。
盧稻稻沒有接,隻是抬頭,大聲道:“這根本就不公平,老天爺是瞎的嗎?!”
她哭的一張臉上都是淚。
咖啡廳裏麵本來就會安靜優雅的環境,在這邊喝咖啡聊天的人全都是細聲細氣。
她這樣一喊,嚇得周圍的顧客都往這邊看了過去。
不過,看到她臉上的一臉淚,也都明白是有什麽傷心事,便也就把頭都轉回去,各說各的了。
葉琛安慰她:“輕戈那種性格,早晚是要憋出病來的。”
“她才不到三十歲啊。”
“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不規律作息,別說是不到三十歲,就是二十歲出頭,生病的也比比皆是。”
“你不難過嗎?”聽著葉琛說的這樣平靜,盧稻稻就把視線紮在了葉琛的臉上。
葉琛垂了垂眼睛:“我就算是難過,也總不能跟你一樣,放聲大哭,啪啪落淚吧?”
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到了傷心處,又如何能夠跟女人一樣,可以肆無忌憚的放棄形象去大哭一場?
他不能這樣做,他的形象不允許。
可是,他不傷心嗎?
蘇輕戈本就不應該在殷墨書的身邊生活。
從她跟殷墨書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個錯誤。
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導致誰也過不好。
他手指放在桌麵上,微微攏起:“如果這一劫能過去,我會好好照顧輕戈的。”
聽著葉琛的話,盧稻稻微微一怔:“你?”
“是我。”葉琛開口,“與其讓她跟殷墨書一起過那種不舒心的日子,跟我在一起不是更好嗎?”
“她不是不愛殷墨書。”盧稻稻想到蘇輕戈跟殷墨書之間的夫妻關係,猶豫道,“隻是……”
“隻是他們兩個真的不適合生活在一起。”
有時候,有些人並不是不愛彼此。
隻不過,他們的確不適合生活在一起而已。
……
盧稻稻心情奇差的回到家裏麵,兩隻眼睛都哭的腫了。
景尚一邊給她倒水,一邊關切的詢問:“小祖宗你怎麽出去一趟就哭成這個樣子?被打劫了?”
他的本意是想要好好哄一哄盧稻稻的。
但是一說話,盧稻稻就一頭撲到了他的懷裏麵,放聲大哭了起來。
景尚輕輕拍了拍盧稻稻的背,以為她是又觸景生情,想到了盧爸爸跟盧媽媽。
卻不想,盧稻稻哭的抽抽噎噎的,對著她道:“輕戈……輕戈她,生病了。”
“輕戈生病了?”
能聽見盧稻稻這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生病了。
那麽,蘇輕戈必然是病的很厲害。
“什麽病?”
“胃癌。”
兩個字,敲得景尚的頭都是翁的一聲。
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這怎麽?”
他有些語無倫次:“怎麽會得這種病?”
盧稻稻哭的更凶:“我也不知道啊?為什麽輕戈會得這種病?她已經過得夠辛苦的了,為什麽還要受這種罪?”
景尚也愣愣的,抱著盧稻稻,許久,才說道:“為什麽……”
為什麽越是慘的人,就越是會更慘?
屋漏偏逢連陰雨。
……
因為蘇輕戈生病的事情被呂芬轉頭告訴了殷江。
殷江一聽見兒媳婦兒得了癌症,也是被驚住了一樣,愣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呂芬:“你是在咒她?”
呂芬跟兒媳婦兒不對盤。
她這個一家之主一直知道,但是兒子帶著兒媳跟孫子出去住了,也就沒有矛盾鬧得天天都有。
但是,這會兒呂芬跟他說蘇輕戈得了胃癌。
他下意識的就是覺得媳婦兒是在咒兒媳。
兒媳絕對不可能得這種病。
可是呂芬聽見自己的老頭子這樣說之後,卻是歎了口氣:“是真的,不是我咒她。”
殷江聽著呂芬說的如此認真確定,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才把手裏麵的報紙放下,手指微微抖了一下道:“這孩子……這輩子真苦啊……”
呂芬點點頭,眼睛裏麵又濃濃的愧疚:“是啊,真苦。”
她將廚房裏麵燉好的排骨湯撇了油之後,把清骨湯放在保溫盒裏麵,然後有帶了幾個容易消化又不油膩的素材放在三層的小飯盒裏麵,提著出門:“墨書怕嚇到她,所以一直還沒告訴她生病的事情,我去看看。”
“你去看什麽?都這樣了,少給她添堵了吧?”
殷江抬眼看自己的妻子。
呂芬也知道自己去了被蘇輕戈看見就是給人家添堵,所以嘴角動了動:“我就把飯送過去,不讓她看見。”
“墨萱的事情,你不計較了?”殷江還不知道自己女兒跟蘇輕戈之間的那些來龍去脈。
呂芬跟兒子說清楚了,卻一直沒有跟丈夫說。
如今丈夫提起來了,她覺得也是時候全都說明白了。
便抿了抿唇,道:“阿江,其實,我跟墨萱都騙了你們。”
殷江的眼神變得有些嚴肅:“什麽意思?”
“墨萱的確是自己摔下去的,跟輕戈無關的,墨萱為了救鵬輝,故意誣陷輕戈的。”
呂芬一說清楚這件事,殷江就怒了:“那你不早說?!這些年也一直都不解釋清楚?就讓墨書誤會了蘇輕戈兩年?!”
“我……”呂芬被丈夫怒聲訓斥,臉上愧疚不已,“我心裏麵,還是嫌他把毀了墨萱的家庭的?!”
“毀了?!”殷江憤怒的開口,“墨萱自己遇人不淑沒有看清對方,這能怨別人嗎?!再說了,許鵬輝幹的那些事情是人事嗎?被法律製裁不是他應得的嗎?墨萱跟你怎麽還能糊塗到這種地步?什麽都去怨恨蘇輕戈?!”
呂芬不敢去看丈夫生氣的表情,低低歎息;“我知道,我跟墨萱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