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以藍002 試探
北城的冬天總少不了霧霾，站在30幾層的高樓上向下望時，只能看到一片霧蒙蒙，就連不遠處北城最高的建築——鐘樓，隱約間也只能看到塔尖。
藍青禾站在落地窗前已經許久，聽到奶奶的咳嗽聲后，她才回過神來。
「奶奶，喝點水。」
端起杯子走到病房前，將奶奶扶了起來。
老太太喝了幾口水，嗓子舒服不少，「小禾，總陪著我這個老婆子，你應該會悶吧？還是出去找朋友逛逛街去吧，這裡還有護士呢。」
「奶奶，我不覺得悶。」
「不悶才是瞎話呢，我呆在這裡都覺得悶。」
老太太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陳舊的帆布包，從裡面拿出來一張銀行卡遞到她面前，「奶奶知道你離開北城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帶，這裡面還有點錢，你叫上兮兮，拿去給自己多買幾套衣服。」
「奶奶，我有衣服。」
藍青禾向後退了一步，執意不接。
「你這孩子，竟是不說真話，你不要以為奶奶真的老眼昏花了，看不出來你身上穿的是兮兮的衣服。」
果真還是被奶奶看出來了……
「奶奶，兮兮的衣服多，我和她個頭又差不多，她的衣服我穿著都挺合身的。」
「合身也得再多買幾套。」老太太明顯是生了氣，「我邵家的兒女，怎麼能總撿剩下的穿？就算是撿兮兮的也不行！」
藍青禾只好接下了銀行卡，「我收下還不行嗎奶奶？您就消消氣。」
見她接下了銀行卡，老太太才展露笑顏，「這才是我的乖小禾。」
緊接著，就把她往外趕，「快去吧，叫上兮兮，去逛逛。」
不想再讓奶奶操心，藍青禾只能先離開了病房，回到對面隔壁的家屬室，把銀行卡放進包里，拿出手機看到好幾通未接電話。
是蘇黎打來的。
回撥過去，蘇黎很快就接通。「小禾？聽說你回北城了？」
「嗯。」
藍青禾知道自己回北城的消息肯定隱瞞不了太久，「我本來想告訴你，一直在醫院照顧奶奶，就給耽擱了。」
「你奶奶她在那個醫院？」
「第三人民醫院。」
「那我這就過去看看你奶奶，正好跟你聚聚。」
藍青禾知道就算自己拒絕，蘇黎也還是會來，就先答應了下來，至少，蘇黎來了后，自己就不用出去逛街了。
——
蘇黎拎著水果來到醫院時，藍青禾已經在門口等候，走過去接了過來，拎在手裡感覺不到絲毫的重量，畢竟在西川每天拎水都習慣了。
「怎麼沒有帶暖暖過來？」藍青禾問。
「今天霧霾太大，再加上暖暖感冒了，我就留她在家裡了。」看到她穿的有點薄，數落道：「別看北城沒有西川冷，但是最近流感挺嚴重的，你又是在醫院裡住著，盡量穿的厚點，還有，多備點一次性口罩戴上。」
「嗯，我回頭備點。」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電梯，彼此都聊了下最近的近況。
到了病房，蘇黎先是向老太太介紹自己，「奶奶好，我是小禾的朋友，我叫蘇黎，您叫我阿黎就好。」
「阿黎？」老太太突然想起這幾天聽孫女提過，「想起來了，小禾跟我說過一個叫阿黎的姑娘，說你在西川沒少照顧她。」
「奶奶，小禾騙你的，是她照顧我。」
蘇黎笑著看向藍青禾，總覺得她跟在西川有點不一樣。
所以再跟奶奶聊了會兒天后，蘇黎便和藍青禾先回了家屬室。
「小禾，你這次回來，準備在北城呆多久？」
藍青禾沒有對她隱瞞，「後天我就該走了。」
「那麼快？」
「學校那邊我只請了半個月的假。」
「不等到你奶奶出院嗎？」蘇黎勸道：「老人生病最需要的就是親人在身邊，哪怕是不照顧，陪在他們身邊，他們心情也好，你要是後天真離開了，你奶奶肯定捨不得的。」
藍青禾知道奶奶不會再讓自己回西川，但一想起之前跟蔡瑩綰所說的話……
「蘇黎，我離開對所有人都好。」
蘇黎知道她有難言之隱，「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是小禾，都過去了，你越是躲，就說明你其實還在意，與其再去西川，不如留在北城，問問自己是不是能接受現狀。」
「我沒有躲，我是真的喜歡西川，可能在那邊待久了，回到北城，我已經不適應這裡的節奏生活。」
蘇黎對她所說的深有體會，西川雖然條件艱苦了些，但在那裡是真的快樂。
「好吧，既然你還是想回去，我就不勸你了，你記住，在北城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藍青禾點點頭，「嗯。」
……
蘇黎沒有在醫院多待，因為還要回去照顧女兒暖暖，老公沐衍琛出差去了巴黎，家裡只有阿香陪暖暖，所以再跟藍青禾約定好在她臨走前要跟暖暖見此面后，她就離開。
藍青禾將蘇黎送到電梯口，目視著電梯門關閉后才準備離開，但是旁邊的電梯門卻打開，邵震霆從裡面走出來，看到她站在電梯前，「要出去？」
「沒有，送朋友。」
「朋友？余夏她們過來了？」
「不是余夏她們，是我另外一個朋友。」
另外？
邵震霆好奇起來，「男的女的？」
藍青禾一聽就笑了，「我是她女兒的乾媽。」
「乾媽？」
從沒聽她提起過的邵震霆更加好奇，「你什麼時候做了別人乾媽？」
「在西川的時候。」
藍青禾邊回答邊走，到了家屬室外擰門而進。
邵震霆跟在她身後也要進去，卻吃了閉門羹。
「我們……還是不要單獨在一起了，會被人誤會。」
說完，將門關上。
邵震霆站在門外，雖然氣憤，但他也只能調頭去了奶奶的病房。
因為他知道，逼得她越緊，她越會離自己越遠。
*
當晚，在外地出差多天的邵建峰迴了北城，一下飛機就前往醫院。
一則是看自己母親，然後還要看看兩年多未見的養女藍青禾。
邵建峰迴北城沒有告知家中任何人，只告訴了自己母親，因為他這趟回來主要是為了養女藍青禾，如果被邵家其他人知道了，難免會增添一些猜忌。
到了醫院，看到兒子邵震霆在，用眼神知會他先離開。「把小禾叫來，我有話要跟她說。」
邵震霆來到家屬室門外，敲了幾下門后，藍青禾從裡面把門打開。
「爸過來了，要見你。」
邵震霆知道自己父親此次回來的目的，覺得有些話必須要提前提醒她，「你應該知道，一旦入了邵家籍貫，改名為邵青禾后意味著什麼，我希望你不要衝動，認真考慮后再做抉擇。」
「哥，來之前我就考慮好了。」藍青禾沖他微微一笑，眼神無比真誠，「邵家養我十幾年，我早已把自己當成邵家人。」
「當邵家人並不是非要成為邵家的兒女！」邵震霆明顯已經生氣，他握緊了拳頭，眼眸中增添了幾抹血絲，「我不會同意你更改戶籍，我只認邵兮兮這一個妹妹！」
「沒關係，在我心裡，我早已把你當親哥哥。」
正是這句話將邵震霆徹底激怒。
邵震霆怒視著她，一把將她拽到房內，門一關，將她抵到門背，「親哥哥？你告訴我，哪個妹妹會跟自己親哥哥上床！哪個妹妹會跟自己親哥哥整夜的夜夜笙歌！」
「哥，都過去了。」藍青禾面容平靜，眼波沒有絲毫波動，「我們不能總活在過去，總要向前看。」
「可是我寧願活在過去一輩子都不要醒來！」邵震霆低頭抵著她的頭，眼底儘是悔恨，「小禾，我不想失去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哥，過去的藍青禾已經死了。」
……
藍青禾去了病房，邵震霆閉上眼睛，頭抵著門背，俊毅的輪廓上全是憂傷，這樣一個馳騁商場的天之驕子，眼角周圍竟是濕潤的。
一直到隔壁結束了談話，他才打開門走出去，攔住了即將離開的父親。
「爸，如果你讓小禾入了邵家的戶籍，就先把我從戶籍上移出去。」
邵建峰一聽，對面前兒子大感失望，「你是我邵建峰唯一的兒子！你讓我把你移哪裡去！你知不知道，你說這句話是有多幼稚！是我們不讓你娶小禾嗎？是我們反對你跟小禾在一起了嗎？」
「你自己捫心自問！為什麼小禾寧願去西川支教，也不在北城待！她都是被你給逼的！你自己看看現在的小禾成什麼樣了？難道你還準備把她再逼走嗎！」
邵震霆無話可說，握拳的手臂顫抖著，看向病房緊閉的門。
邵建峰又怎能不知道兒子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震霆，你早已過了衝動任性的年紀，是時候肩負重任了，我已經老了，邵氏必須要交給你了，你現在，已經是一位父親，說一些話，做一些事情前，總要先為家人考慮，爸知道你不想娶臻兒的媽媽，爸不逼你，但是你不要再傷害小禾了，小禾這孩子本來就可憐，經不起折騰。」
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長嘆口氣，「好好想想要怎麼做才能留下小禾，小禾後天就要回西川了，爸能幫你的只有這些，其他的就看你了。」
邵震霆沒想到藍青禾竟那麼快就要離開。
父親走後，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著藍青禾出來。
但是藍青禾就像是知道他在外面一樣，遲遲都沒出來。
直到深夜，藍青禾才擰開門，悄然走出來。
看到長椅上只穿了一件棉襯衣的男人，想起他的大衣還在病房裡，轉身又回去，拿著他的大衣走到長椅旁，「穿上吧。」
邵震霆連頭都沒有抬，伸手摁住她的手背。
走廊里的暖氣不如室內，邵震霆手有些冰，藍青禾手一抖，大衣落在地上，下意識的彎身去撿，手卻被他拉住，緊接著，就被他拉到了懷裡。
「你心裡是有我的，你還關心我。」
藍青禾任由他抱著，沒有躲開，表情十分平靜，「哥，如果你想抱，就抱吧，只要你開心就好。」
聽到她清冷的嗓音，邵震霆看凝視著她的臉，從她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情緒。
這樣的藍青禾無疑是陌生的，甚至……冷漠的。
尤其是她的這雙眼睛，沒有往日的靈動，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空洞。
為了驗證心中的疑惑，邵震霆捧起她的臉，低頭壓向她的唇瓣，張開口吸取她的氣息。
藍青禾沒有躲，任憑他吻著，沒有絲毫抗拒，當然……也沒有迎合。
感覺不到她有絲毫反應，邵震霆不甘心的再次加深了這個吻，但是無論他如何的吻，懷裡的她都始終沒有反應。
「藍青禾，你是在故意懲罰我嗎？」
藍青禾微微一笑，「哥，你沒有錯，我為什麼要懲罰你？」
「不要再叫我哥！」
邵震霆向後退了幾步，撿起地上的大衣，大步朝電梯走去。
目視著他離開，藍青禾唇邊始終帶著笑意，直到邵震霆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開口喃喃自語道：「我是在懲罰我自己。」
——
第二天，邵家的家庭聚會上唯獨沒有老太太和藍青禾。
邵震霆更是在來到后，看到沒有奶奶和藍青禾，立刻拿起車鑰匙離開。
邵兮兮看到哥哥要走，立刻起身，「哥，我跟你一起走。」
她這話，無疑是說給爸媽聽的。
向英看著一雙兒女竟都離開，掃了眼身旁的蔡瑩綰，有些難為情的圓場道：「綰綰，你不要在意，他們兄妹倆向來不喜歡在家裡吃飯，來來，你和臻兒多吃點。」
「媽，您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震霆和兮兮是討厭我。」蔡瑩綰看向一旁始終沉默的邵建峰，「爸，我想好了，等臻兒的病情好的差不多，就帶她回新加坡，不留下給您添亂了。」
「臻兒好不容易能開口講話了，怎麼能在這時候帶她回去呢！」向英根本就不同意，「綰綰，你不能因為震霆，就毀了臻兒的一生啊。」
「媽，我和臻兒留下來，就等於是毀了震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