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德行為先
只是令人比較失望的是,宗政玄的神情仍然是淡淡的,冷冷的,連一點點細微的變化都不曾出現,就像是聽著皇上在講一件他完全沒有興趣的事,礙於情面才聽著,但是聽過也就算算了,決不至於往心裡去。
「無趣。」宗政玄不耐煩的眯了眯眼。
「愛妃,你說說看,雲貴女這支舞怎麼樣?」皇上執起沈貴妃的手,放在桌上,攥緊了些。
沈貴妃在宮裡混的如魚得水,那是連皇后都沒放在眼中的極致人物,倒是也能將皇帝的心思揣測出一二。
「放眼整個凌日國,大概也只有這位名聲有失的雲貴女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一男子翩翩起舞了吧。」輕蔑的哼了聲,沈貴妃用眼尾餘光悄悄的瞄了皇上一眼,見帝王的臉上並無不悅之色,憑空讀懂了幾分贊同的意思,於是心中更加的有底了。「皇上,臣妾也是覺的,未婚的貴女應以德行為先,一言一行必彰氣派,先不提雲貴女舞姿如何,單是她挽著那名男子的手如妖般魅惑而舞時,已是大大的犯了忌諱,不止不該給簪花,還應重重處罰。」
一邊的皇后,忽的面露蒼白顏色,張了張口,卻是沒說什麼。
因為她是第一個賞的,而且賞了三朵之多,沈貴妃這些話聽上去是在呵斥雲纖夜的品德有愧,實際上連她這個皇后都算計了進去。
皇後放在桌面下的手指攥的緊緊的,情緒太過激動,連骨節都根根猙獰的凸了起來。
只是聲音依然是那般溫柔從容,「今日花燈節祭月而舞,若因一隻舞獲罪,明年的花燈節誰還敢來參加?皇上三思,雲貴女年紀尚小,家中無人勤於教導,選舞不當,也可以原諒;更何況男女共舞,自古有之,月神屬陰,日神屬陽,祭月時男女共舞是古老的傳統,僅僅是近些年來大家忘了傳統,而採用新的規則了而已;雲貴女只是跳了一支舞便往品德有失上邊去引,是不是太嚴重了些?」
「姐姐,真是寵著雲貴女呢。」沈貴妃輕輕搖著美人扇,嫵媚的眼神可比刀子還利。
「哀家統御六宮,素來公正,談不上寵著誰向著誰,僅僅是就事論事而已。」皇后的架子端了起來,鳳眸之中已多了幾分警告之意。
沈貴妃心裡還是怕著皇后的,見眼神沉了下來,便抿抿嘴兒,不再說話刺激了。
雲纖夜的事兒,自然有皇上定奪,若是皇上不喜,皇後為她說再說的話也是無用,沒準一個不小心失了聖心,連自己都要搭裡邊去呢。
皇上的神情冷冷的,並沒有因為皇后說了那些話便和緩了表情。
近身侍候的太監們早已被嚇的瑟瑟發抖,他們分明看到了帝王眼底有殺意在拂動,周圍的氣氛跟著越來越凝重了起來。
雲纖夜在底下沉默的跪坐著,上方那些人的交談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影響,宛若老僧入定了般,她就那麼靜靜的置身於外。
玄皇叔在呢,他還未張口,她也不急著去申辯。
皇帝的反應之所以顯的那般激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玄皇叔的原因吧。
皇后和沈貴妃表面上和睦,暗地裡的洶湧爭鬥卻是一天都沒有停止過。
她雲纖夜不過只是這些人爭執起來的一個表面的原因而已。
有人想她死,有人不想她死。
既然如此,索性讓他們去爭好了。
她垂著頭,藉機休息,雖然身體覺的很疲憊,頭腦卻還很清醒。
偶爾會感覺到一道熟悉且清冷的眼神在她這邊短暫的集中,接著便又掠開了去。
那是誰,她心中再清楚不過,就是因為有他在,她的心非常篤定。
皇帝揪住這一點點的小事不放,真正的目的終究還是在宗政玄的身上。
「玄弟,對於此事,你怎麼看?」
宗政玄薄唇輕挑,一雙眸子宛若能夠看穿人心,「一個小小的孤女而已,皇兄想要如何處斷,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你說的沒錯,朕只要一個命令,她便活不了。」皇上漸漸沒了耐心。
「您隨意。」宗政玄閉上眼,一字一字的吐出口。
此話,無異於是宣布了雲纖夜的死刑。
這一下,就算是那些遠遠圍觀著等著看熱鬧的貴女、才子們也要驚住了。
心中紛紛在想著,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個行為不當,引來的便是殺身之禍。
這雲貴女今日從進了錦華園時起,便一路領盡了風頭,兩場比試皆是表現不俗,竟隱隱成為了眾人眼神的焦點。
更別提她是乘坐著玄皇叔的車架而來,又被大公子百般呵護,拉仇恨拉的妥妥的。
如今,她要夭折在此處,不少人心裡覺的痛快,也有不少人驚悚莫名。
「好,那麼朕就賜她一個——」
這道口諭,尚未全出口,忽見一人上前,跪倒在地,「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鳳離青亦有本啟奏。」
鳳離青亦是皇上面前新進的大紅人,寵愛有加。
見是他上前,皇上按捺著被宗政玄給挑起來的怒火,淡淡道,「愛卿有何事要說?」
「皇上,臣將剛剛與雲貴女獻上一舞的那位丫鬟帶過來了,不知皇上有沒有興趣一見?」鳳離青亦沒有半分局促,宛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淺笑著表明來意。
「丫鬟?」皇上擰住了眉峰。
「是的,丫鬟。」鳳離青亦很肯定的答。
「帶上來。」皇帝一聲令下。
自有宮人領路,引著葵無到了跟前。
葵無仍穿著在台上時的那件書生服,走的近了,明顯能看出衣服並不合身,應是臨時去哪裡找來的,因為比較瘦小撐不起來,還在裡邊特別加了兩件,強套在身上。
離遠了看覺的飄逸瀟洒的書生形象,走得近了時真有幾分不倫不類的感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葵無行了大禮,規規矩矩,一絲不苟。
她就跪在雲纖夜的身邊,身子挺的很直,揚起手來,解下了髮帶,任由及腰長發垂落而下。
不過的確是女子,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
「真是女的呢,舞卻是跳的極好,哀家都沒瞧出來真身。」皇后心底的那一塊大石轟然落了下來,表情已然完全和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