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為何死而不腐
雲纖夜心如刀割。
這一世，上一世……從有記憶時起，因為職業的關係，也因為從事那個職業所後天養成了的習慣的關係，她是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麼去交朋友，更不曾刻意的去維護一段友誼。
能最後留存在生命之中的人，多少是要有些緣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倍感珍惜，不能接受那不在預期之中的離別。
因為宗政玄的關係，她和鳳離青亦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安全的距離。
一種介於隨時可以為對方全力以赴，但又不會距離太近，而產生其他的什麼誤會。
雲纖夜有時候懷疑自己這樣子貪心到底對不對，心裡明明是知道，鳳離青亦對她的感情，並不僅僅是單純的朋友之間的交情而已，可她又不太願意因為這一抹情愫，就徹底與他形同陌路。
自然，她有了玄皇叔，並無一腳踏兩船，兩個出色的男人全都勾住的齷齪念頭。
惟願時光荏苒，帶走那一抹不能給於回報的心動，最終只剩下單純的友情，如此便好。
雲纖夜的腦袋在嗡嗡作響。若是她早就知道，因為她的緣故，鳳離青亦會踏上了死途，她就算是拼著與他從此不再來往，也斷然不會，做那個間接讓他送死的人。
她懷疑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太好過了。
每次，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看到鳳離青亦走向花衍的樣子。
花衍那時候威脅的人，明明是她。
就算是死，也該是她來死。
但他卻毫不猶豫的代她走過去了，直到最終，他不曾說過哪怕一個字的怨言。
然而，他不怨，他不悔，他甘心承受了這一刀，頹然死在了她的臂彎當中。
留下來她一個人，頹然的在考慮著以後的歲月該如何度過。
她欠他的，是一條命！
天大的人情，她連還，都還不了了。
「你別死，好不好？？既然你連絕症都能克服，硬生生重新站了起來，我相信，你能活過來的，你能的……」
雲纖夜完全不知道自己一遍遍的重複這些話有什麼用。
難道在冥冥之中，她還在相信，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存在，能幫一幫她，更幫一幫他，讓他重新返回到人間來。
「王妃，您要不要換馬而行？距離約定的地點，不怎麼遠了。」鐵牛策馬過來，同樣的勸說，說了真的不止是一遍兩遍。
一天重複好幾次，他生怕雲纖夜會發怒，整個人全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如意料之中，雲纖夜依然拒絕。
她撐起了僅存的力氣，眼神茫茫然的對上了鐵牛，「你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傳回來？」
鐵牛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也知她心急如焚，最是關心的這件事，連忙言簡意賅的答，「目前只能確定，之前花衍所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假的；耀月國的京城之內，依然一片愁雲慘淡，皇宮發布了榜單，遍尋名醫，為皇上醫治怪病，看來，還是有很多人並不希望耀月國的皇帝死去的。」
「是啊！他活著，便有許多人得享安寧。他死了，也有很多人撈到好處；生與死，本就是一場博弈，就看哪一方的手段更加高桿些了。」雲纖夜雖是如此在評價，實際上心裡對端木橫的事並不怎麼在乎，反正，只要端木橫不被人暗算，下了黑手，就算是找不到神醫相助，他遲早是會醒過來的。
雲纖夜憂心的是雲千機，以及展小昭和白水、小嬌等人的平安。
奇怪，難道他們真的成功避開了京城那邊派來的殺手？？
如果還是平安，為什麼遲遲沒有跟上來呢？大家一定非常擔心她的，一旦脫困，必定全力以赴，跟上來幫她。
但遲遲沒有。
一個人都沒來。
這讓雲纖夜怎麼能放心。
「王妃，稍安勿躁，很快就能到達王爺指定的地點了，只要到了那兒，王爺必定是另有安排。失散的人，終有相逢的一日。」鐵牛不是很會安慰人，但那最後一句話，卻是在不經意之間，讓雲纖夜舒服了不少。
她點了點頭，闔上了眼。
「王妃，馬車之內安眠的畢竟是一位死者，人死之後，屍身腐敗，會散發出一種屍氣，活人接觸太多，對身體特別不好；屬下知道您與大公子交情匪淺，但逝者已逝，生者還需繼續，您多保重著自己，還是改乘馬匹吧。」鐵牛苦口婆心的勸。
他心裡邊是在暗暗的叫苦著呢。
這若是被玄皇叔發覺，雲纖夜竟然如此傷心，堅持與死去的大公子同乘一輛馬車而行，必定會勃然大怒的吧。
鐵牛每次一想到宗政玄冷冽的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瞳，后脊背都在冒冷汗。
有那麼一個可怕的陰影籠罩在那兒，就算雲纖夜嫌棄他啰嗦又麻煩，一件事翻來覆去的說起個沒完，他也仍是要堅持著，多講幾次，多試幾次，看能不能讓雲纖夜改變了心意。
「屍氣？」雲纖夜一直迷迷糊糊的腦袋裡，因為鐵牛不經意的一句話，而多了三分清醒。
是啊，越往凌日國走，氣溫越來越高。
正常人去世以後，就算是取來大量的冰塊，放在屍身周圍，最多堅持一天，也就生出異味了。那味道又臭又嗆，一旦生出，便不是任何辦法能消除的掉的了。
可鳳離青亦這邊，的確是沒什麼味道。
為了確認這一點，雲纖夜索性把馬車門給打開了，半個身子探進去，像是貓咪似的，使勁的嗅嗅嗅，聞聞聞……
鐵牛都要瘋了，「王妃，不可！」
他特意來提醒，就是怕她聞的死人味兒多了，屍氣入體，傷害了身體。
雲纖夜倒是好，他沒提醒到她的時候，還只是坐在馬車之外，表情哀傷。
這一提醒完，她居然把馬車門都打開了去聞。
鐵牛有點欲哭無淚了。
這要是雲纖夜的身體因此而致病，玄皇叔不會饒了他，蘇將軍更會親手把他撥皮拆骨，直接扭碎了算了。
「奇怪，沒有屍臭味，只有香味。」雲纖夜訝異的聲音傳了出來。
「怎麼可能。天氣很熱，馬車內的更是悶，怎麼可能不臭，還帶著香？」鐵牛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有香味，是大公子平時身上慣然繚繞的那股檀香味；而且，他的身體不僵，軟軟的，就跟活人沒有差別。」雲纖夜另有發現，驚喜的低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