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將死
那些黑色如絲的東西，正是死氣。
濃郁的不可思議，完完全全是從蘇子陌的身體之內釋放而出的。
看起來，就讓人不舒服。
「不準出現！！不準出現！！」雲纖夜絕望的低叫。
她的手指，胡亂的在他眉心處亂揉。
在外人眼裡，她是在給蘇子陌按著頭部，一下接一下，她的表情越來越絕望。
「滾回去！！我命令你們滾回去！！」雲纖夜的眼淚，蒙住了自己的雙眼。
她心底，生出了一種可怕的無能為力的感覺來。
一直以來，人生順暢，許多事都讓她覺的是理所當然。
甚至因為擁有了這神秘的雲家血脈的力量，而一度讓她覺的，自己的存在，必定是有著某種奇特的理由。
她真的可以做到很多事！！
她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但她忘記了，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她並沒有辦法，去抗拒死亡的來到。
「蘇子陌，你已經吞了解毒丹，你要堅持，知道不知道？一定要堅持！」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能夠聽到我的話，我知道你現在正在面對最艱難的選擇。你不能做孬種，你不能做逃兵；別忘了，你是將軍，你是英雄，你從來都不會慫的！！再難受的局面，你只會想辦法去應付，你不會讓自己看起來很慫！！」
「蘇子陌！！蘇子陌！！」
一聲接一聲。
聲聲泣血。
雲纖夜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似乎到了這樣的時候，除了這般蒼白無力的呼喊，她做不到更多了。
「噗……」
蘇子陌又噴出了一口黑血。
身子完全放鬆，雲纖夜不管怎麼推他、動他，他都是隨著她的動作在動，而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噗……噗……」
緊接著又是兩大口血，這一次，已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一雙手臂，從背後抱住了雲纖夜。
而雲纖夜卻像是受了驚嚇的刺蝟似的，猛然間揮手，重力推開了身後的那個人。
「滾開！別碰我！」
可那雙手臂，明顯比她更加的執拗。
雖然被推開了，卻依舊是契而不舍，再次擁了上來。
這次用的力道，更大一些，不給她機會推開。
「冷靜，纖夜，冷靜下來。」宗政玄清冽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
他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的低喃，一遍又一遍，極盡耐心。
「玄？？」終於，雲纖夜的眼中現出一絲清明，她認出了他，慢慢的也放下了戒備。
「恩，本王在。」他吻了吻她滿是淚痕的臉頰，「冷靜。」
「蘇子陌……他是為了救我……他替我擋了染毒的暗器……」
她忽然變成了小孩子，傾訴著委屈，傾訴著恐懼。
而宗政玄，便是那個可以為他撐住天空的大人，他的懷抱比任何時候都來的安全。
她完全沒辦法抗拒那一抹心安的感覺。
「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出了這種事，宗政玄氣勢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雲纖夜了。
他搭眼一看，便猜到了發生什麼事。
同樣被嚇的魂飛魄散之餘，更多的是一抹慶幸。
是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慶幸。
慶幸蘇子陌出現的及時！
慶幸是蘇子陌擋下了暗器！
慶幸這見血封喉的毒，此刻不是在她的身上蔓延！
說他冷血也罷，說他無情也行。
他可以接受這世界上任何人的離開，唯獨她不行，絕對不行。
「玄，你快點派人去請聖醫毒醫，讓他們來，救救蘇子陌，我不要他死。」雲纖夜方寸大失。
在只有她一個人能看清楚的畫面里，那些在糾纏著蘇子墨的死氣，依然完全吞噬了他的生機。
她好茫然，真不知道怎樣做，才能救回他。
一旦事情完全脫離了掌控，雲纖夜便本能的將期待，放在了最信任的人身上。
「他醒了。」宗政玄心疼的幫她擦掉了眼淚。
那淚水，才一擦乾，便又一次湧出，瀰漫了美麗的眸子。
她在為了別的男人而哭，他心底不悅。但這個時候，他只能替她擦掉這些眼淚，而不能像平時那樣子，霸道的阻止。
儘管，他真的是非常想那麼做。
「你給他餵了解毒丹，對嗎？那解毒丹，應該能暫時壓制住他體內的毒，但並不能支撐太久。所以，有什麼話，快點跟他說吧，好好送他一程。」
宗政玄強行將雲纖夜板正了身子。
等到她緩了緩神，能夠支撐住自己了，才鬆開她，向後退了一步。
「護好了！」宗政玄一聲令下。
任何人都能從他口中，聽出那一抹毀天滅地的暴戾陰狠。
這一夜，還遠遠不到結束的時候。
天亮之前，本就是最冷最黑最無助的一個空檔，每個人都不好過。
雲纖夜發現，蘇子陌真的睜開了眼睛。
這麼艱難，他居然還很是努力的扯出了慣然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嘴巴張合了幾次，才發出一抹粗糙的聲音，「別哭。」
「我沒哭。」說完，眼淚唰的往下流，她根本控制不住此刻的軟弱。
「你哭的時候，真難看。」蘇子陌取笑。
「難看就難看，有什麼關係。」雲纖夜抽了抽鼻子，胡亂的抹了一把臉。
蘇子陌眨眨眼，「我說謊的。」
雲纖夜：？？
「你很美，哭著也美。」蘇子陌定了定神兒，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力氣，快要用光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這種時候，如果還是不坦誠，還要用做出各種掩飾，怕是有些遺憾，真的要留下一輩子了。
他的眼前，有很多畫面在閃過。與雲纖夜的初見，還有那一次次不算愉快的爭執，以及後來在玄軍時的朝夕相處……
他從不是個會眷戀回憶的人，可此刻，他才發現，有些經歷過的美好，根本是忘不掉的。
「蘇子陌，謝謝你。」雲纖夜攥住了他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是你救了我的命。」
而他用的，是他的命。
「傻。」蘇子陌的笑容，變大了幾分，「早知道有毒……小爺才不……」
最後兩個字，說什麼都講不出來了。
他發現，自己又在撒謊了。
哪怕明知道那箭上有毒，哪怕又是生死關頭，得需要用身體擋住她，才能幫她擋去災劫。
那麼，同樣的場景，再重複一百次、一千次。
他的選擇，依舊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