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一個交代

  白水終於把話給說完，心裡邊微微的鬆了口氣。


  「既是真心疼愛子陌的老太君，我更要出去見一見了。」雲纖夜的雙手交疊，自然垂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的眼神，落在下方，盯著地面的一塊色彩艷麗的厚毯子，竟是如此的感傷。


  「主子！您沒聽明白嗎？蘇老太君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著蘇家所有的人，披著孝，堵在雲府門口，這是來者不善啊！或許……」


  雲纖夜開口，「蘇老太君和蘇家人是將子陌的死，怪罪到我頭上了。」


  白水點了下頭，他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絕望，蘇老太君怕是要瘋了。


  她這個時候來，想想都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讓開吧，讓客人等太久不好。」雲纖夜淡淡道。


  「主子！！」白水愕然。


  怎麼說了這麼多，雲纖夜還是如此決定。


  「我不能讓子陌在九泉之下寒心，她畢竟是子陌的奶奶。」雲纖夜給出了一個解釋。


  「但是……」白水真的有些擔憂了。


  他心裡想，難道自家女主子並不知道這位蘇老太君往昔所做過的事？別看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輩，可她絕不是只懂的操持家務、執掌中饋、吃齋念佛的老太太。


  蘇老太君年輕時，尚未嫁給蘇老將軍，還有一個身份，便是著凌日國近百年之內，唯一的一位上過沙場，帶兵打仗、衝鋒陷陣、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啊。


  這樣的一位人物，即便是老了，身上仍是帶著一股傲然血氣。


  她會做出什麼事來，真的不好預測。


  「沒有但是，我知道該怎麼處理。」雲纖夜盯著白水，「讓開路。」


  「是！」白水沒了辦法，只得按照雲纖夜的吩咐去做。


  雲府的大門，緩緩開啟。


  一名女子，纖細消瘦，黑髮如墨，靜靜的站在了門口。


  她身上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安靜沉穩之氣，容貌很是美麗，可不管是誰，在看到了她的第一眼時，都會不由自主的忽略掉了她的相貌，而被她周身自然釋放出來的特殊氣質所吸引了去。


  正是匆忙趕出來的雲纖夜。


  雲府的門外，蘇老太君的手指握緊了龍頭拐杖。


  隔著一段距離，一老一少，目光相接。


  雲纖夜在蘇老太君泛紅的眼睛里，讀懂了哀傷。


  蘇老太君在雲纖夜同樣泛紅的明眸之中，感受到了與自己相似的情緒。


  雲纖夜一步一步，朝著蘇老太君走了過來。


  她的出現，一瞬間將蘇家人的憤怒全都集中了過來。


  不論男女，他們個個沖著她怒目而視，那些眼神真比刀子還要鋒銳，恨不得千刀萬剮，當場將她凌遲分屍似的凶。


  雲纖夜卻是孑然一聲，注意力始終放在了蘇老太君一人身上。


  走到了跟前，她福了福身子，率先見禮。


  「給蘇老太君請安。」


  蘇老太君的龍頭拐杖重重擊打地面，她不開口，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做出來，蘇家人就又一次收了音，個個抿著嘴巴，安安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幕，等待著蘇老太君開口。


  「你就是雲纖夜？」蘇老太君冷冷的問。


  「是！」雲纖夜點頭。


  「老身的孫兒，可是因你而死？」蘇老太君再問。


  雲纖夜的眼前，彷彿看到了蘇子陌拼了命一般沖著自己衝過來、護上去的畫面，彷彿還能聽到蘇子陌憤怒而急躁的咆哮的聲音。那些根本無法抹去的記憶，不停的閃爍，她的眼睛變的更紅了。


  「是。」她不想解釋，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事實，的確是事實。


  「這麼說，你承認了，是你害死了老身的孫兒？」蘇老太君直接了當的問出了第三個問題，她的眼底已泛起了殺意。


  這一次，雲纖夜搖了搖頭，「蘇子陌是我的兄弟，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我絕不會害他！」


  別的指控，所有愧疚，她都肯背負。


  可唯有這一點，她要辯解。


  「你的兄弟？哈，你算是什麼東西？還敢妄稱是我家子陌的兄弟。」蘇老太君嘲諷的瞥了雲纖夜一眼，只一眼，便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宛若要將雲纖夜給看穿了一般。


  她不留情的口出惡言。


  雲纖夜臉上卻並沒有不快。


  「是啊，我的確不配做蘇子墨的兄弟，您說的對。」雲纖夜的目光，垂落而下。


  一團明亮，閃閃爍爍，顯然，快要哭了。


  「現在如此惺惺作態，你是在給誰看？雲家大小姐，老身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背後的那個人是誰，本來，你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雲大小姐的為人和處事，與老身沒有半點關係；可如今，老身的孫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雲大小姐也承認，他是因你而死，那麼，老身是否可以跟雲大小姐討要一個公道！！」


  昔日曾是沙場女將，即使多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蘇老太君身上的一些氣質，依然沒變。


  尤其是她憤怒已極之時，便更加不會克制那種氣質，尋常人哪怕與她有一個眼神的對視，都會被驚的心驚肉跳。


  可雲纖夜，除了情緒不能自抑，快要淚水決堤時，曾短暫的移開眼神，調整呼吸之外，她卻能始終做到，與蘇老太君目光相對。


  她坦蕩蕩的模樣，讓蘇老太君產生了一絲疑惑。


  可很快，這疑惑就被悲傷憤怒給取代。喪孫之痛大過天，她的惱火和憤怒，需要被撫平——以鮮血和生命的方式。


  「怎樣才算是給了您一個公道？」雲纖夜沙啞著聲音。


  「老身要知道，子陌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誰下的手？多大的仇恨，要去殺人？你在這件事里，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昨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蘇老太君再次憤怒的擊打龍頭拐杖，雲府門前的地面之上，石板碎裂，一個小坑變成了一個大坑，可見蘇老太君用了多大的力道。「我要你在這裡，當著蘇家三百三十四口人的面兒，解釋清楚！」


  「現在是三百三十三口了。」一個美婦人擦拭著眼淚，她的眉眼之間，彷彿能看到故人輪廓。


  雲纖夜猜測，這一位很有可能就是蘇子陌的娘親了。


  也是因為這有意無意的一句提醒，蘇老太君的怒火，陡然間燃燒到了頂點，整個人愈發的咄咄逼人，根本不容許雲纖夜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