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記憶爭奪戰 四

  隨著「咕嘰咕嘰」的聲音，陳笑的記憶一點點的流失，終於，陷入了昏迷之中。
……

  一個白茫茫的空間，四周一片虛無。


  虛空之中，漂浮著一個籠子，裡面關著一個人。


  這個人很瘦，穿著紫色的禮服，不過皺皺巴巴的。此刻，他正躺在籠子的正中央，四仰八叉的擺成大字。


  他在睡覺。


  尖鼻子，尖下巴，臉色白的嚇人，嘴角足以咧到耳根，用不知道什麼東西塗得猩紅，看上去，就像一個可笑的小丑一樣。


  突然。


  虛空中又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人，他安靜的站在籠子前。


  這個人鷹鉤鼻子，下巴稍稍有些寬，他戴獵鹿帽，穿深棕色的披風，還叼了個煙斗。


  他淡淡的看著籠中的「小丑」，眼神無比平靜……

  「嗨，兄弟，你總算是來了……」小丑開口，聲音尖銳的讓人聽著厭煩。


  他睜開眼。


  倒三角，眼白很多，配上那張慘白的臉毫無美感，不過但凡看到過這雙眼睛的人都不會在意這些了。


  因為人們只會注意到他目光中所表現的東西。


  沒人能說清他眼裡都包含著什麼，總之，千奇百怪，混沌不堪，上一秒還是流露出苦澀悲傷，下一秒就變成了殺人魔一般的嗜血。無數種情緒在這雙眼睛里不斷變換著，胡亂的攪合在一起，最後只剩下一個詞能形容。


  瘋狂！


  這個小丑手腳並用的直接撲道籠子旁，拼了命的想把腦袋從柵欄的縫隙里擠過去，當然，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十分努力的去做這件事情，並一邊做，一邊說著。


  「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我受不了啦！啊啊啊啊！」


  他嘴上祈求著，叫喊著，聽起來十分痛苦，但表情卻好像無比的興奮，而且……他竟然在笑！

  這個笑容很難看，可以用毛骨悚然來形容。


  但是站在籠子外的煙斗男人並沒有什麼反應。


  「我知道，你會放我出去的。」小丑繼續說道：「別裝了，我了解你，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


  煙斗男仍然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變過。他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最深處，沒人能知道他的想法。


  小丑絲毫不在意麵前男人的無動於衷，他還在拚命的將臉貼在柵欄上，倒三角眼死死盯著他那如死水一般的眼睛。


  「你……無聊了是么？」


  煙斗男拿下嘴中煙斗，將煙灰倒入腳下白色的虛空中。


  「哈哈哈哈！！！」小丑看著他這個動作，瘋狂的大笑起來。捂著肚子，在籠子里直打滾。


  「上次我把你放出來，你卻咬死了一個人，還用刀割爛了他的嘴！」煙斗男淡淡的說道。


  小丑一聽，擺出來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不能怪我，你看他當時的那個樣子，一點都不開心，我得幫幫他！你看，現在他總是在笑！」


  煙斗男沉默.……

  「你無能為力了，有些事情只有我行！」小丑繼續喋喋不休的說著：「你我都知道，現在已經陷入了死局。他永遠也出不去，只能日復一日的思考同一個問題，天啊，這對你來說是最可怕的折磨。」


  「所以.……你已經無法再忍受了，放我出去吧！讓我給你找點樂子！」


  煙斗男沒有回答他，只是將煙斗揣回到斗篷內側，轉身，消失在虛空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整個空間，只有小丑瘋狂的笑聲回蕩著。
……

  陳笑睜開眼，一塊陌生的天花板。


  他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臉。手指在嘴角的傷口處稍稍停留了一下。


  「嘿嘿嘿~」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咚咚咚！」警棍敲擊鐵門的聲音準時響起，隨後，一份早飯從門下的窗口處塞了進來。


  陳笑走過去，看了一眼，之後拿起麵包，咬了一口。


  「嗯~~」他發出很舒服的一聲，滿意的點了點頭。


  之後他就把麵包扔了，嘴裡的也「呸」一口直接吐在地上。


  緊接著，他端起了那杯牛奶，絲毫不顧隔著杯子都燙手的溫度，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個乾淨。


  「嗝~~~」


  陳笑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嗝，又舔了一下嘴唇。


  接下來，他拿起了一個蘋果，並開始百無聊賴的滿屋子亂走起來。


  時間流逝著。


  午飯，他隨便吃了兩口。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下午，他將床單捲成一條，之後像公園裡那些賣長氣球的人一樣，把它疊成了小狗的形狀。


  一整天，他都在做毫無意義的事情，沒有思考自己丟失的記憶，也沒有去做任何記號，只是像一個等待參加派對的孩子一樣。


  雖然無聊，但更多的是期待和興奮。


  晚飯後半小時，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兩個人的。


  也就是說，終於要開始了么！陳笑很興奮，嘴角不自然的往起翹了兩下，馬上就又被壓了回去。


  門開了。兩個警衛像每天一樣，晃了晃手中的警棍。


  「喂，出來！」


  陳笑什麼都沒說，很聽話的走出了囚室。


  三人就這麼走著，陳笑在前面，警衛一左一右在後面。


  路上又經過了那個被燒黑的走廊。清潔工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能稍稍看出有些發黑的痕迹。


  「嗨！昨天下班后你去查值班表了對吧！」警衛A沖著清潔工說道，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


  清潔工放下手中的清潔噴霧，轉過身，他的眼眶明顯是被人揍了，腫得發紫。


  但是他的心情很是不錯：「嗯，我們談了談！你知道的，他的體重還不到160斤！」


  「哈哈哈，所以呢？」警衛A問道，他超級喜歡聽這些八卦事件。


  那個清潔工像是在炫耀一樣，挺了挺腰板：「他最後不得不向我賠禮道歉，又請我喝了幾杯！」


  說著，他揮了揮拳頭，像個勝利者一樣：「因為那是我要求的！」


  警衛B雖然不太喜歡摻合這些事，但還是覺得挺有意思，所以就插了一嘴。


  「你們一定想不到他回家後會遭受什麼，他超級怕老婆！」


  「哈哈哈！」三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笑聲中，突然多了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

  「嘿嘿嘿嘿嘿嘿！」


  三人莫名其妙的盯著陳笑。


  「你樂什麼？」


  陳笑緩了緩，用還沒喘勻的氣息說道：「這.……很好笑，不是么！」


  三人都楞了一下。他們以為陳笑是被他們之間的對話逗笑的。


  但不是，陳笑在笑的是他們這三個人，在恐懼降臨前，竟然還在這裡說笑。


  這真是太好笑了！

  「嘿嘿嘿嘿嘿嘿！」陳笑又開始笑了，根本停不下來。


  一個警衛實在是受不了，皺著眉頭推了一下他：「嗨！別笑了，你笑的真是難聽，哦，還有你那張噁心的臉。」


  另一個警衛也滿臉噁心的表情：「快走吧，把今天的事情幹完。這個怪胎！」


  不一會，三人就來到了標有「D-391」的房間門口。警衛熟練的輸入密碼，打開了房間門。


  「進去！」就像以往的那樣，另一個警衛將陳笑推進了房間。並順手關上了門。


  陳笑此時還是想笑，但他用力的憋著，這讓他那張臉看起來格外的奇怪。


  老大爺放下報紙，一臉疑惑的看著陳笑。


  「怎麼了，你今天好像很高興？」


  陳笑一聽，終於憋不住了，他再次開始哈哈大笑起來，像是笑脫力了一樣，趴在桌子上，一邊笑還一邊錘著桌子。


  「呵呵~到底怎麼了？」老大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陳笑的樣子，他也覺得想笑。


  「哈哈，什麼好笑成這樣……哈哈哈！」


  笑是會傳染的，所以老大爺也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啊哈哈—「


  「哈哈哈哈哈—」
……

  過了一會，兩人終於笑夠了。


  陳笑突然抬起頭，問道「你一會就會吃掉我的記憶，對吧！」。


  大爺一愣。


  「你……你怎麼知道的？」


  陳笑咧著嘴回答道：「隨便了，這無關緊要，現在快點開始吧，我時間不多了！」


  大爺皺了皺眉，他覺得今天這個年輕人有點不一樣，但具體是哪又說不出來。


  「時間不多了？」這是什麼意思？

  這位大爺只是稍稍的想了一下，並沒有多在意。


  就像是沒人在意今天陳笑有些反常的行為。


  沒人在意他一次次的強壓著嘴角的笑意。


  沒人在意他眼裡刻意隱藏的瘋狂。


  沒人在意囚室牆角，今天放著的不是蘋果核，而是一個只咬了一口的蘋果。


  那一口有意無意的咬出了一個月牙的形狀，看上去，像是一個正在狂笑的大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