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阿朵兒
這女子名叫阿朵兒,本是黔中地區,山黎族的姑娘。
山黎族位於黔中地區的深山裏。
沿河古鎮位於江南一帶,兩者相隔幾千裏。
阿朵兒之所以從幾千裏外的黔中來到這沿河古鎮,乃是錢老爺已過世的爹,錢貴將她帶來的。
與其說是帶,不如說是騙。
這事得從九十年前說起,那時錢老爺家還沒有如今的家底,他爹錢貴還是一個走江湖的行腳商。
靠著四處奔波,擔些食鹽以及各種貨物走賣,也順道收些山珍皮革為生。
在一次走商中,錢貴一行人聽聞山黎族深居深山,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山珍野獸皮毛,覺得有利可圖,便來到山黎族交換貨物。
在交換貨物時,錢貴一眼就喜歡上了山黎族裏的一個姑娘。
那姑娘天真爛漫,活潑開朗的笑容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一見鍾情。
在商隊停留的時日裏,錢貴天天帶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討好那姑娘的歡心。
山裏的姑娘性格直率,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見錢貴帶來的東西有趣,也就收下了。
一來二去,兩人慢慢的熟悉了起來,錢貴也在與姑娘的接觸中,自學了山黎話。
然而商隊終有離去之時,錢貴卻是舍不得阿朵兒,在離去的前幾日,他問阿朵兒願不願意嫁給他。
姑娘雖然羞怯,但還是羞答答的點頭同意了。
錢貴一聽,便歡天喜地的與阿朵兒的爹娘說了親事,她爹娘也沒反對,同意了兩人的婚事。
但山黎族因為族人稀少的原因,有個族規,就是山黎族姑娘從不外嫁。
錢貴若想娶阿朵兒,就得留在山黎族,不然這門婚事,八成是成不了。
可錢貴見過外麵的花花世界,心中又怎麽可能願意留在這深山老林裏,過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
但他又十分喜歡這個山黎族姑娘,不願意放棄她,想娶她為妻。
思來想去,錢貴暫時答應了阿朵兒爹娘的要求,留在山黎族。
前提條件就是阿朵兒得先跟他回家見他爹娘。
畢竟成親乃是大事,得讓他爹娘見見兒媳。
不過,這隻是他的權宜之計。
錢貴想先將阿朵兒帶走,到時路途遙遠,回不回山黎族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他這點小心思,卻被阿朵兒的爹娘一眼看穿了,當即就將他轟出了家門,拒絕了這門親事。
可是天真無邪的姑娘卻是信了,在商隊離去時,阿朵兒瞞著父母,悄悄的跟著錢貴離開了山黎族。
就這樣,一個從未離開家門的小姑娘,在不知前路如何,還聽不懂外麵語言的情況下。
為了自己的心上人,義無反顧的踏上了路程。
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決心,才能下的決定。
回到沿河古鎮後。
錢貴歡天喜地的帶著阿朵兒回家見爹娘,可惜他爹娘並不喜歡這個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的姑娘。
認為這個姑娘不懂禮,還聽不懂自己說話,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
如此,婚事便耽擱了下來。
錢貴一邊勸說著父母,希望他們同意這門婚事,一邊安慰著阿朵兒,騙她說自己父母已經同意了兩人的婚事。
過幾日就能舉行婚禮,待舉辦完婚禮,兩人就回山黎族。
姑娘一聽,笑顏眉開,每日在家歡天喜地的期待著結婚的日子,也不出門遊玩。
因為就算她出門,也聽不懂別人在說什麽。
還不如待在屋裏,等待著婚禮的到來,同時也期待著回家的日子。
然而沒過幾日,沿河古鎮連下幾天的暴雨,導致山體崩塌,河水暴漲,掩埋了許多農田,衝塌了許多房屋。
一時間哭聲震天!
沿河古鎮的人迷信,私下裏都說是近年來,鎮上沒有祭祀山神老爺,山神老爺發怒了,才發生這般災害。
後來鎮上之人急忙舉行了隆重的祭祀禮儀,以為如此便可萬事大吉。
可惜大雨傾盆,並未停息,反而愈演愈烈,越下越大,山體崩塌的更多了,河水也越漲越高。
眾人見此情形,當真是心急如焚,卻又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暴漲的河水不斷淹沒良田,衝垮房屋。
就在這時,鎮上有個裝神弄鬼的神棍,揚言自己昨夜做夢,夢見山神老爺托夢,說祭祀的禮品不夠,讓他不滿意。
認為眾人誠心不夠,所以才加大了懲罰力度。
眾人一聽,趕忙追問如何才能讓山神老爺滿意?
那神棍回答,說是山神老爺要找個山神娘娘成親,讓鎮上的人獻上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給他當山神娘娘,才能免去災禍。
這不就是人祭嘛!
聞言,眾人頓時變得猶豫了起來,畢竟誰家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當祭品。
見眾人不願意,那神棍眼珠子一轉,說錢家小子不是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女子嘛,可以讓她當祭品。
他這話,讓不少人眼前一亮,心想反正不是用自家女兒當祭品,紛紛出聲同意了。
但這時有人說那女子乃是錢貴心愛之人,他肯定不願意將這女子獻出,當做祭品給山神老爺祭祀。
小部分人激動的說著,他要是不願意,就強行將那女子帶走,這錢貴一個人還能抵擋他們所有人?
再說,這是給山神老爺當娘娘,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殊榮。
反正話裏話外,就是由不得錢貴不願意。
瞧瞧這些人說的是人話嘛?還求都求不來的殊榮,他咋不讓他家閨女去當祭品呢?
再不濟他自己當祭品也行啊,說不定山神老爺就好他這一口呢。
說到底,還是人性的自私,死的不是自家人,不心疼。
但大部分人都紛紛搖頭,不願意強行帶走那女子,當做祭品祭祀給山神老爺。
不是他們良心發現了,他們良心早就黑了,被狗吃了。
而是他們擔心錢貴報複他們!
因為錢貴這次走商回來,從山黎族帶了許多稀罕的山珍奇物,還進獻給了縣老爺,謀了個官身。
更是跟許多縣城裏的權貴搭上了線,有了關係。
總之一句話,就是這錢貴今非昔比了,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這個原因,倒是讓眾人頭疼不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神棍又心生一計,說錢貴的爹娘並不喜歡那女子,還非常討厭她。
錢貴多次想娶那女子進門,就是因為他爹娘不允,婚事才一直耽擱到現在。
咱們可以勸說他爹娘,讓他爹娘先支走錢貴,再趁機將那女子祭給山神老爺,不就是行了嘛?
眾人覺得不妥,認為錢貴回來知道此時,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神棍卻說無事,他早有應對的方法,說到時咱們讓他爹娘隨便找個理由,就說那女子回家了。
咱們口風嚴一點,那錢貴怎麽會知道此事?
眾人一聽,也覺得此法可行,便找了個錢貴爹媽相熟之人,前去勸說他們配合行事。
這神棍之所以知道錢貴的家事,乃是因為他本就是靠糊弄人吃飯,自然對這鎮上各家裏的情況多少有些了解。
不然他怎麽糊弄人?
那相熟之人來到錢家,開始勸說錢貴爹娘,讓他們同意將那女子當做祭品。
老兩口起初是不同意的,他們雖然不喜歡這姑娘,但也不願意害別人性命。
但這時錢貴又來勸說老兩口,
讓他們同意自己娶阿朵兒,態度非常堅決。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非她不娶。
錢貴的一席話,將他爹娘氣的不輕,老兩口見他態度如此堅決,便心中一狠,同意了此事。
當夜他爹便裝病,裝出一副被錢貴氣的不輕的模樣。
他娘也在一旁配合,哭哭啼啼讓錢貴去縣城裏請大夫來給老爺子治病。
錢貴看此情形,也知自己白天的態度不對,將老爺子氣倒了,心有愧疚,當即就連夜出發,去縣城裏請大夫去了。
一去一回,便需要兩天的時間。
在第二天時,他爹娘便來到阿朵兒的院子裏,拿著一群人早已準備好的大紅嫁衣,精心的給姑娘打扮了起來。
一襲紅色嫁衣映著她清澈般的容顏,目光流盼之間閃爍著絢麗的的光彩。
姑娘清澈明亮的眼眸,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滿是喜悅,她終於等來期待已久的嫁衣,有情郎也終於來娶她了,心中也在想著終於能回家了。
沒有人知道一個年輕的姑娘,需要多大的決心,才敢來到這離家鄉幾千裏外,人生地不熟的沿河古鎮。
也沒有人知道她這麽個聽不懂唐朝話,在這沿河古鎮中是多麽的孤獨。
此時等來這期待已久的嫁衣,心中的喜悅無法用言語敘說,隻能望著銅鏡裏的自己,獨自傻笑。
她卻不知道,等待她的不是有情郎迎娶,而是一群黑了心的惡鬼。
足抵紅蓮,紅衣素手,錦蓋下,莞爾嬌羞。
大紅蓋下,阿朵兒坐在喜慶的花轎裏紅唇輕抿,獨自傻樂,好似想到了什麽,姑娘清澈白皙的臉上,又露出了嬌羞。
一群人抬著大紅花轎,搖搖晃晃的向著山中走去。
錢貴的爹娘看著走出家門的大紅花轎,想起姑娘那雙清澈的目光,麵露不忍,到底還是良心發現,想反悔了,卻是為時已晚。
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眾人哪裏容得他們反悔,不僅阻止了老兩口,還出聲警告他們。
若是敢將此時泄露給錢貴知道,就把他們哄騙姑娘之事,告訴錢貴,到時結果不用他們說,老兩口心中自然知道。
山崖前的祭壇上,一群人正在焚香禱告,聽到動靜,阿朵兒還以為時眾人正在為她舉行祝福儀式。
便坐在花轎裏獨自傻樂,突然花轎外有人遞了一碗酒水進來。
阿朵兒接過酒水,伸手輕輕掀開紅蓋頭,喝了下去,便不昏迷不醒了。
待她再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的屍體穿著大紅衣裳躺在了山崖下,已經沒了氣息。
看見自己的屍體,阿朵兒迷迷糊糊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記得有情郎約定好了在山崖上迎娶自己。
如此,阿朵兒便來到山崖上,滿心歡喜的等著有情郎的到來。
就這麽站在山崖前,翹首以盼的望著沿河古鎮方向。
日升月落,刮風下雨,年複一年,等啊等啊,這一等就是七十多年。
始終不見有情郎的到來,她從滿心歡喜,到神情哀怨。
然而不管她如何等待,有情郎都不會到來了。
阿朵兒其實心中什麽都明白,但卻是不放棄希望,依舊每日站在山崖前,翹首以盼的望著沿河古鎮,期待著有情郎的到來。
她心中相信,有情郎一定會來接她的,完成那未完成的婚禮!
有一天,她身邊跟隨著的一隻小獸,好奇的問她為何每日都來這山崖前?
阿朵兒隻是笑著說自己在這裏與人約定好了,要在這裏等他,笑容中帶著七分歡喜,兩分苦澀以及一分哀怨。
小獸在聽聞事情後,便來到沿河古鎮中一番打聽,得知了當年之事。
便自作主張的來到錢府中,為自己的主人出氣……
……
得知事情的經過後,楊逸神情複雜的看著阿朵兒,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楊逸目光看著阿朵兒身後的傷口,又覺得不對,阿朵兒既然在當年就已經死去,那她這肉身又是怎麽回事?
想了想,楊逸問道:“既然當年你已經……那你這副肉身是怎麽回事?”
到底楊逸還是沒說出“死”這個字,可能他也不想拆穿這癡情女子為自己編織的謊話吧。
這個問題,阿朵兒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她隻記得在幾年前,突然有個葫蘆從山中向她飛來,然後就有了肉身。
她這一身號令山中野獸凶禽的本領,也是從葫蘆中的令牌裏學到的。
楊逸聞言,遲疑了一會兒,說道:“你將令牌拿給我看看。”
阿朵兒卻是沒有半點猶豫的將令牌遞給了楊逸,一點也不怕他將令牌據為己有。
接過令牌,楊逸拿在手中仔細打量了起來。
這令牌花紋古樸,一麵篆刻著一個不知什麽年代古字,另一麵篆刻三個古字,他都不認識。
然而這令牌的氣機楊逸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在他的法眼下,這令牌氣機與此地大山相連,顯然這令牌有點類似他曾經得到的山神法印。
“這令牌應該是一種代表山神權柄的東西,這阿朵兒顯然得到了山神傳承!”
不過,讓他疑惑的是,阿朵兒說這葫蘆是主動飛到她手裏的,那就說明她是得到了山神權柄的承認。
既然得到了趁認,為何沒繼承山神之位呢?
還有一點也讓楊逸覺得奇怪,那就是此世界既然有神祇。
那是不是也有天庭的存在?
然而楊逸修行至今,遇見的神祇屈指可數。
隻見過兩位活的神祇,一位是那土地神,一位就是竹江神,真龍元漓。
還有就是在手中的這個令牌,以及當年在破廟中得到的山神法印,至今還放在他儲物袋中吃灰。
之後在其它地方再也沒遇見過神祇,這一點非常讓楊逸覺得意外。
他心中也不是沒想過,是不是此世的天庭出了什麽變故,導致大量的神祇隕落。
才讓此世的神祇如此少?
不過,這不是他應該關心的問題,天庭對現在的楊逸來說,還是太遙不可及了。
如今,還是先考慮這阿朵兒的事吧!
楊逸搖搖頭,將令牌還給了阿朵兒,目光看著這個癡情而又傻的女子,一時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