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藥人2

  片刻的失神後，華宇翔迅速恢複了一貫的冷靜，依著記憶中的場景伸手自姑蘇小小胸前如願的掏出了那塊墨色的玉佩。


  黑色的玉隱隱泛著絲絲紅暈，這是他記憶中那個女娃佩戴在脖頸的玉。猶記得小女娃眉眼如畫，粉嘟嘟的活似年畫裏漂亮的娃娃，一雙笑意盈盈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奶聲奶氣的叫著：“哥哥，哥哥。”


  華宇翔黑漆一點的眼眸驟然緊縮，一把自水中將姑蘇小小抄起放在了石床上，七手八腳的除了所有的銀針，扭頭暴喝：“天麻，快去燒水！”


  床上的人兒已經在製作藥人的水中泡了兩個時辰，能不能將她救回華宇翔實在沒有了把握。


  天麻看著自家一貫冷靜的少爺一雙手不受控製的抖著，卻依舊迅速了抓好解藥，忙不迭的前去熬製了。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昏迷的姑蘇小小再次被放進了藥液中。與之前不同，這次，是為了救她。


  溫熱的藥浴，讓姑蘇小小一張臉泛著潮濕的紅暈，更如一隻出水的芙蓉花般豔麗。


  似乎是藥效起了作用，原本微蹙的眉緩緩舒展，整個人斜斜的倚在浴桶的一側，頭被舒服的安置在了一尊棉墊上。


  隔著浴桶中升騰的霧氣，華宇翔久久的凝視著這張記憶中反反複複出現過的臉。


  準確的說，這張臉不是他記憶中的臉，而是另一張相似的臉。


  無數個夜晚，華宇翔總是在腦海中暗暗想著這張臉，含著溫柔笑意的臉，輕輕喚著：“翔兒……”


  他總覺得自己想的已經足夠清晰，但每每在想要再細致的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卻一切煙消雲散。


  如今麵前的臉暗暗和記憶中重合了，才發現，原來自己想的遠沒有這樣美，自己想的實在太過模糊，太過粗糙。


  那是華宇翔記憶力裏唯一的溫暖，像一縷陽光直直的照進他陰翳的心裏。那樣一張絕美的臉，總是溫柔的笑著，讓華宇翔絕望的心找到了一絲安慰。


  記憶中，她總怕自己照顧的不夠好，不夠細，總是柔和的笑著，輕輕喚著孩子們的名字，眼眸柔軟如水，讓每一個孩子都忍不住想要依戀他，依戀她。


  “翔兒，你幫我照看一下妹妹可好？”那個午後，她溫柔的笑著，一雙眼眸裏全是信任的期待，那樣子讓人覺得似乎她真的需要幫助。


  華宇翔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睛原來可以這樣溫柔的訴說，那樣的一雙眼睛不管在說什麽你都會忍不住順從。


  女娃不到兩歲的樣子，粉嘟嘟的很是可愛，眉眼間像足了她的娘親，他忍不住伸手接過了女娃，渾然忘了自己也不過才有七八歲，更不知道該怎麽照看孩子。


  不知道什麽原因，懷裏的女娃兒咯咯的笑了，華宇翔呆呆的看著女娃，不覺也翹起了唇角。


  “翔兒，看，你笑起來是多漂亮的孩子。”她笑吟吟的立在一旁由衷的誇獎。


  他早已忘了，自己其實已經整整一年不曾笑過，隻因為他看見自己的爹親手殺了娘親！


  那是比娘親還溫柔的女人，那是世上除了娘親外最疼惜自己的人。


  再一次看著眼前浸泡在藥浴中的臉，華宇翔暗暗發誓，他一定會救醒她，嗬護她。


  整整十二個時辰，華宇翔守著姑蘇小小。


  天麻不敢多嘴，隻是按照少爺的吩咐，熬藥，加藥，保持著浴桶裏的水溫。


  姑蘇小小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自己好像走進了迷霧裏，四周全是霧，有人在耳邊固執的堅持著：你不能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


  她想要去找聲音的源頭，可是她太累了，太累了，腦袋裏像是有一團漿糊，眼皮像是有千斤沉，她睜不開眼，更無法思考，隻能在黑暗裏沉淪。


  十二個時辰，華宇翔不停的把著脈，換著不同的藥方嚐試著讓她醒來。從焦慮、擔心到後來的狂躁、害怕，再到最後的幾近絕望，華宇翔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自己的醫術懷疑，更不用說恨自己學藝不精。


  一群進入藥人穀的孩子裏，他是為數不多的成功活下來的人。


  藥人穀有一句名言——活下來就已經是一代毒聖。更不用提，可以打敗穀中眾人，成功離穀。


  晝夜更替，華宇翔一雙眼眸已經泛著血絲，無情的眸子湧動著想要殺人的狂躁。


  第一次，他想要救一個人，卻毫無辦法。


  憤怒的打翻了滿桌的藥物，如被關入籠中的猛獸，暴躁的輾轉於方寸之地，肆意的想要毀壞，卻頹然的發現依舊沒有絲毫逃離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