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4章：無色（二）

  時間不會倒流，空間沒有循環，元霄也是三天之後的元霄。


  這一切都是正常的。


  除了唐士道本身的存在和經歷，其餘一切都如常運行。彷彿無盡虛空沒有針對任何人，只單純『不記錄』唐士道和那些挑戰上世七遺勝利的人。從元霄的反應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了改變。這個金屬頁片一直在他手上，甚至就在他的面前。


  在三天前，或兩天一天之前，上面肯定還有自己的刻文。


  可是。


  在某一個瞬間這些『痕迹』不見了。


  元霄可不是弱者。


  在無盡虛空，他的實力勝過不用眾生魔力的混沌老人，也勝過不用創世和混沌的星界女皇。撇去附加因素，元霄已經算是無盡虛空最強一人。可是這樣的存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改寫』了某些東西，他居然完全不知。


  這表示，那種『改變』的力量已經不是同一層次。


  至此。


  唐士道不得不『重談』三天前發生的一切，包括兩人進行的實驗。


  「人皇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見過面也談過話，還約定過做一場這樣的實驗？可是，現在我不記得了，你卻記得所有一切？」元霄也沒有太多懷疑，因為唐士道給他的感應就是『更強半籌』的感覺。他相信這種人不需要說謊，想謀害自己，直接動手就行了。


  「嗯。」唐士道也很淡然，內心已經有一些猜測了。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按照你的說法，打贏上世七遺才有『銘記』的資格。我失敗了，只是沒死而已。」


  「可能沒死也算一種小小的成功。」


  「嗯。如果真是這樣，這可能不是『抹去』你的痕迹，而是另一種原因。剛才你說擁有上世之體力量的『軀』跟你戰鬥過，但他失敗了。」


  「對。」唐士道點頭。


  「能詳細說一說，他怎麼失敗的嗎？」元霄問道，轉眼又接一句：「如果不方便說明，你可以不說。」


  「不，你三天前也問過，我們談得太多忘了說。其實那一戰並不複雜，只是『無色』和『軀』的較量。那個時候，我把所有技藝都教給了它，它也擁有了非常強大的力量。而且，上世之體的力量免疫一切傷害，正常的攻擊是沒用的。」


  「顯然，上世七遺沒那麼容易失敗。」


  「嚴格來說，上世之體沒有輸，是軀打輸了。它跟無色的較量，首先，是無色攻擊它除『上世之體』外一切擁有的東西。技藝，法術，能量，這些東西通通被無色『凈化』了。」


  「真正的凈化？」


  「不，暫時性的凈化。如果軀能贏我，他的一切都會回復原樣。」


  「那它如何失敗的？」


  「它把所有東西都忘了……」唐士道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了。


  「……」元霄沉默。


  在這一刻，兩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良久。


  「軀跟無色戰鬥，可以說是自我成長的戰鬥。」唐士道又回復原來狀態，繼續說明：「它不是不能贏。只要它的成長超過遺忘，它就可以超過無色。或者說，它創造的新東西比『遺失』更快，它就可以贏。」


  「很顯然，它的進步不大。」元霄輕笑。


  「對。除了我教導的，它基本沒有自己創造的新東西。我一停止教它，它就什麼新東西都沒學會。」


  「我好像有點懂，你為何有『把一切教給它』這種做法。實際上，你真心想培養一下它，讓它擁有戰勝你的可能。可惜的是，它還是老樣子，只想依靠上世之體防禦一切傷害。最終卻沒有想到，是它自己終結了自己。」元霄的笑容有點火戲謔味道。


  「上世之體的防禦，軀『殺』自己都殺不了。免疫一切傷害，包括自己傷害自己。但，它的遺忘不屬於傷害，軀是自我否決，認為自己並不存在。所以，上世之體在這種『認為』之下脫離了它。當軀認為自己不存在時，上世之體自然也認為『主人』不在了。」


  「這個『不在』不等於死，也可能代表了『拋棄』或者『遺失』對吧？」元霄能夠理解，他是這個層次。


  「對。」


  「我能試一試嗎？」元霄忽然說道。


  「什麼？」


  「無色這個禁咒的力量，我能試一試嗎？」元霄很認真說道。


  「你敢相信我嗎，我可能乘機殺了你？」唐士道這一刻也明白到，為什麼元霄是無盡虛空最強修行。


  「你真能殺我，相不相信你都做得到不是嗎。」


  「也對。」唐士道聽著。


  緩緩抬頭。


  元霄也沒有躲閃，甚至不加防禦。他內心深信，對方不會故意下毒手。不管這個『實驗』自己能撐到什麼程度，對方最終都會『放過』自己。作為實驗者，自己只需要好好體驗它就行了。而且，自己的體驗就是『軀』的體驗。


  嘗試一次，就是嘗試『軀』的死亡過程。


  下一秒。


  中招。


  元霄第一個感覺就是：感知世界失去了顏色。這不是眼睛的問題，而是認知的問題。


  「人皇，這世上有『赤橙黃練青藍紫』這些顏色的，對吧？」


  「對，而且不止七種，還有很多。」


  「我只看到黑白。」


  「黑白也不算真正的色彩，它們更像一種物質形態的動靜概括。視力好一些，稍稍暗一些的東西也能看作是『白』，同樣，如果視力太弱，就算是『白』色也會因為……」


  「嗯？你說什麼？」


  「……」


  「喔，是這樣嗎，我已經聽不清了嗎。看起來，不需要談論『無色』的殺傷威力，這種效果就很無解了。」元霄親身體驗才發現：這跟攻擊真心沒關係。感知世界失去了顏色，這絕對不是法術的效果，而是自己『不記得了』。


  赤橙黃練青藍紫。


  自己知道擁有這種七種顏色，但，自己就是『想不起來』它們是什麼模樣的。


  這時候。


  人皇也在說話，聲紋波動仍然可以感應到。


  但是。


  自己不記得這種『音波』有什麼意義。聽起來，只像一種普通的鳴叫聲，毫無『內容』可言。


  下一刻。


  元霄發現自己的感知世界越來越小。


  更遙遠的地方擁有什麼來著？山，或者湖？嗯，山是什麼模樣的？高矮不同的高是山還是湖？樹木？嗯，樹木肯定有，庭院外面的就是……嗯？花草還是樹木？花草更大還是樹木更大？


  無色力量擴大。


  慢慢的。


  元霄發現『黑白世界』也慢慢消失了……沒有黑白……也沒有世界。


  一切能理和物質都不存在。


  只有自己。


  還記得有無盡虛空，無盡虛空有很多小虛空，小虛空有很多能量位面，能量位面有很多平凡位面，平凡位面有很多生命星體，生命星體有很多……嗯，什麼來著？

  此時。


  「人皇，對吧？是你，有你，對吧？我們約定了某些事情，對嗎？你還在嗎，我正試圖思考一下自己正在做什麼，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沒什麼需要做的，我好像也不需要思考，我……我這樣多久才會發瘋？嗯……發瘋是什麼？」元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話，只剩下這點思考。


  正當覺得一切不需要思考，似乎也沒有自己的時候。


  忽然。


  這個世界的識知和痕迹回來了……能量和物質，聲音和顏色，一切感知的東西都回來了。


  「所以……」元霄望著身邊的唐士道。


  此刻。


  在兩人的面前，有一個『沙漏』正在工作。按照它的『流』程，如果沒有倒轉過，時間僅僅就100息左右。這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時間，可是，元霄卻像經曆數億億年。從一切東西皆全，到一切慢慢消失，最後到自己否決自己……這才100息時間。


  「這就是『軀』的死法。」唐士道接話。


  「我理解了，不是上世之體失敗，是軀失敗了。如果換成是我，我也失敗了。」


  「你堅持……」


  「堅持的時候更長嗎，但結果還是死。」元霄微笑打斷。


  唐士道沒接話了。


  事實上。


  自己給軀教學的時間很長，長到可以創造一個新次元，一個不是法術世界的靈氣世界。但是，軀失敗死亡的時間更短。在某種意義上，元霄確實堅持了『更長時間』，可結果仍然不免一死。


  「上世七遺的力量沒有殺掉我。」元霄忽然一句。


  「剛才只是試驗，如果你主動防禦了，結果可能會不一樣。」唐士道只能這樣接話。


  「嗯，是可能，不是一定。既然試驗了一次，那麼，我們的『遺忘』很可能來自無色的效果。我相信不是你做的，能請問一下，你真是無色的主人嗎？」元霄已經有所指了。


  那一位。


  曾經擁有禁咒，又將禁咒流傳各個次元的第八人。


  除了他，沒人能夠做到同樣的事情。


  「是。」唐士道很確定這件事，又說道：「但，上世之男和上世之女擁有『超天蝕』和『超地蝕』的力量。你記得的話，混沌老人也擁有『超混沌』的力量。」


  「混沌老人的『超混沌』可不怎麼樣。」


  「嗯，但第八人不是混沌老人。」唐士道補充道，表示同樣的力量落在不同人的手上，威力和高度也不同。


  「也對。」


  「現在可以懷疑的兩個：一，上世七遺的影響。二，第八人的影響。你以為呢？」唐士道問道。


  元霄曾經跟上世七遺戰鬥過。


  而且。


  他知道自己『離開』之後的歷史，無盡虛空也只有他可能提供意見了。


  「我把自己當成旁觀者好了。我試問一下，人皇。如果這是第八人的手段，他想幹什麼？」元霄反問。


  「……」


  「你告訴我，原始創世神是你留給諸天強者的『禮物』。一個門神，或者說一個培養工具。那麼，上世七人是誰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