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兵法

  “三個月的。”


  “那就好。”


  江樓月應了一聲,便進了帳篷去。


  王淵腳步停頓片刻,也跟了進去,“小表妹,為兄在與你說認真的,放他們出信陽後患無窮——”


  一旦那些人真的追隨蕭冀而去,蕭冀卷土重來,那信陽這地界的爭端,就會越發水深火熱。


  江樓月靜默片刻:“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麽做?”王淵挑眉,走上前來便朝著江樓月腦門上探去:“發燒了不成,還是腦袋壞了?”


  江樓月別開臉去,平靜地說:“他們未必會願意追隨蕭冀。”


  王淵眉梢挑的更高:“為什麽?”


  “因為我開的條件,比蕭冀的好。”江樓月緩緩說道:“你應當知道,我改了兵製,四季用度,夥食,月俸已經是整個慶國最高,我以屯田養兵,打算分信陽江州萬頃良田——”


  江樓月抬眸看向王淵:“逐利是人之本性,不管出身高低貴賤。”


  “大慶百餘年尚文棄武,從軍是下三流,真正抱著為了保家衛國報效朝廷之心來的能有幾人?不都是家中無田地無營生,活不下去才來參軍的麽?”


  “蕭冀的確帶兵有方,但依然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士兵待遇得不到保障,這些士兵隻能勉強維持溫飽,自己以後的方向,前途,家人的生活全部是無稽之談。”


  “他們對蕭冀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忠誠,隻是再無更好的路,所以暫且隻能隨著蕭冀。”


  “那些軍隊精神,往往是需要經過長期擰成一股,經受萬千苦難磨礪才能形成的,並非一蹴而就,蕭冀所帶的秦州軍,還不具備這樣的精神。”


  王淵聽得眼眸一頓,“你——你怎麽知道,他們不具備這種精神?”


  “很簡單。”江樓月平平說道:“如果他們具備這樣的精神,那麽,我攻入秦州那一日,他們就會死戰到底,而不是輕易的繳械投降。”


  “……”王淵竟然無話可說。


  江樓月又說:“這秦州營中兵士,大多是信陽本地之兵,他們的家人,全部在信陽之內生活,就如同蕭冀不願放棄侯府,養精蓄銳想要反撲一樣,這些士兵,也決計不願背井離鄉——”


  “更何況,在武安軍如此優厚的從軍條件之下。”


  對信陽與蕭家,她終究有愧。


  前世那河水之中的毒藥,讓信陽哀鴻遍野,死傷無數。


  所以今生來到此處,非到萬不得已,她不願踩著人命往上攀爬,因此所用手段也都迂回柔和。


  “……”王淵靜默半晌,忽然朗聲笑了起來:“是這麽個理兒,小表妹,你可真讓為兄佩服,這麽點事情,你理的清清楚楚,讓我想想,你這段時間都用了多少兵法之計?”


  “引蕭冀出信陽是調虎離山,他們也回你一個調虎離山,你便將計就計,對待這秦州大營的事情又是先禮後兵,殺雞儆猴……”


  王淵連連搖頭,“你這腦殼子,要是那老皇帝的兒子,這江山早定了,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個份上。”


  江樓月淡漠:“我對江山沒興致——好了,說正事,糧草什麽時候到?”


  “最多十日吧。”王淵搖著扇子坐到了圈椅上去,“蕭青賢那個小孩,太聰明了,八九歲的年紀竟然搞出這麽大一個局來,還知道利用羅風傳的信騙你離開此處啊——”


  王淵忽然皺眉:“哎不對,你說他怎麽不拿王家的信騙你離開這裏?”


  江樓月托腮:“他這麽小,自然沒見過王家眾人,對那邊的情況不算太了解,當然不敢貿然利用王家的信騙我了。”


  但羅風卻是不同的。


  羅風一直在營中。


  蕭青賢從侯府離開之後,就由羅風親自看管,算是和蕭青賢接觸最多的人。


  隻是,就這麽算下來,他和羅風也不過接觸了半月有餘,竟然利用的如此徹底,羅風的筆跡和寫信的口氣完全一致。


  如果不是江樓月早有防備,真的會上當。


  想到此處,江樓月喃喃:“這孩子太聰明了。”


  “將軍!”


  就在這時,羅風從外歸來,“江州蕭家的田地已經全部收歸我們所有。”


  “那就好。”江樓月站起身來,“你這兩日辛苦了,今晚休息一夜吧,其餘的事情暫時不必管。”


  “不辛苦!”羅風滿是風塵的臉上掛起一抹笑意:“這點事情都是小事。”


  “去休息——過兩日還有更要緊的事情需要辦。”


  “那、那好吧。”羅風拱手,又朝著王淵行了禮,就這麽退了出去。


  王淵笑嘻嘻地說:“看他那依依不舍的樣子。”


  “你也出去。”江樓月站起身來,衝王淵說道:“我要休息了。”


  “這就休息?”王淵挑眉:“不再去那邊營中看看熱鬧嗎?”


  “不看。”


  江樓月靜默地看著王淵。


  王淵笑了一聲,“那你好好休息,為兄走了!”


  帳簾掀起又落下,便隻剩下江樓月一人。


  江樓月吸了口氣,實則沒什麽困意,但她也不想和王淵口水什麽。


  經過這件事情後,秦州大營士兵的改編和安置隻是時間問題,一切算是定下了。


  就不知道謝堯那邊情況到底怎麽樣?

  並州的情況和信陽不同。


  那蘇廣益,這些年處在交通要塞上,還搜刮民脂民膏,銀錢不缺。


  並州軍兵強馬壯,而且有步兵和水軍之分,水師也十分強悍,前世她便吃了不少苦頭。


  雖說知道謝堯智計無雙,如今還有強悍內力護身,又有徐少俊十萬大軍,但她到底還是擔心。


  江樓月來回踱步了一會兒,到桌案邊坐下,打算寫封信。


  隻是鋪開紙張之後,又猶豫起來。


  也不知並州具體情況,這信都不知能不能落到謝堯手上,萬一被敵方所攔,豈不是壞事?

  江樓月把筆丟去,掛回筆架上,踢了靴子翻身回矮榻上歇息去了。


  最近信陽的天氣不冷不熱,她隻蓋了一層薄毯。


  也不知道並州天氣好不好,阿堯他那離了自己便會渾身發冷的心病有沒有發作,能不能睡得著?

  江樓月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覺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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