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鼻涕蟲

  那應該是很小的時候了，我模糊的記憶里關於這幢家屬院的筒子樓印象很少，只記得爸爸陞官后帶著我們搬走了，搬家的卡車載著我們慢慢的駛離那幢磚瓦牆和我最喜歡的白色花壇。


  我有些驚訝，因為我不知道傅則慕和我竟然還有這樣的關係。


  「我們是鄰居，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關係很好，甚至年夜飯有時候也一起吃。」傅則慕眼裡帶著淺淡的笑意，「那時候我的父母就想著以後把你討過來，做我的媳婦兒……我聽到了這話之後哭了一晚上，因為我不想要一個鼻涕蟲做老婆。」


  我撫摸著那張舊相片，那時候還掛著鼻涕的我確實有些滑稽。


  傅則慕伸手過來覆住我的，一點一點收緊，「後來你們一家搬走了，隔壁又住進了別的人家，也帶著一個小女孩兒，爸媽也說了同樣的話，那時候我才明白那不過是大人的笑言。」


  我禁不住笑出聲來：「也只有那時候的你才會當真吧。」


  傅則慕捏了捏我的鼻子：「是啊，所以在飛機上再次遇見你的時候，我才覺得爸媽似乎一語成箴了。」


  我也記得飛機上的初遇，記憶的節點就停留在那裡，傅則慕打量了一眼我的登機牌，然後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如今想起來，那樣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我並不會犯花痴，所以只是禮貌的和他結識，畢竟那時候我心心念念都是江昭。


  傅則慕收起了相冊，趁我愣神的時候親了一下我的嘴巴，然後把僵住的我攔進懷裡。


  「不要再懷疑我。」


  我有些心虛，在傅則慕面前我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都會被他捕捉到，所以他能感覺到我的疏離和我的懷疑。我亦回抱著他，我也很想相信他，可那根橫在心口的刺不時的便會提醒我，傅則慕深不可測，他危險至極。


  我主動和傅則慕說起了搬家之後的故事，那時候我長大了一些開始記事。


  父母的官途都很順，我們不久便住進了新的明亮的樓房，又過了幾年爸媽買了一輛小轎車，他們來學校接我的時候，同學們都很羨慕我。


  我笑著鑽進車裡，關上車門立刻便冷下臉來。


  父母果不其然又在爭吵，他們辦公的時候對人笑臉相迎，卻把滿腹的委屈和戾氣發泄給了枕邊人。我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似乎不僅是工作上的事情，生活瑣事中一丁點的不順心都成為他們惡語相向的理由。


  我坐在車子後排，看著別的家長雖然推著自行車載著他們的孩子，寒風和酷暑讓他們並不舒服，可他們永遠是笑著的。如果可以交換的話，我真的願意。


  奶奶退休後有一段時間住進了我的家，她也清楚我父母之間的矛盾，所以勸說我父母再要一個孩子，或許能修復破碎的感情。我不同意，甚至大吵大鬧，奶奶說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奶奶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讓另一個孩子重複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