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照顧
顧莞逃院未成，被賀霆抓了回來。
賀霆很生氣，但又不捨得對她發火，只能忙前忙后，又一邊絮絮叨叨，「你為什麼要私自出院啊，就不能好好住院養身體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跑，會給醫生和護士帶來多大的麻煩啊。而且手臂要是再傷到，可能會做手術的，到時就需要住院更久。」
顧莞被他嘮叨的頭疼，直言不諱的說，「我沒有錢住院。」
賀霆聽她如是說，微微愣怔一瞬，隨即又露出堪比暖陽的笑容，「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有啊。」
顧莞皺起眉頭，沒好氣的反問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賀霆說，「我可以借給你啊。」
顧莞卻不領情，冷冰冰的回絕道，「不需要，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賀霆被顧莞這冷漠的態度氣的狠了，禁不住傾身上前，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微微用力。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對於他的好意，顧莞總是不領情也就罷了，她還總是用鋒利的言辭往他身上戳窟窿。
顧莞看著賀霆眸中灰暗的神色，比起生氣，哀傷更多。她心裡築起的那座，將這世間所有善意與惡意均隔絕在外的堅硬城牆轟然倒塌。
她發現自己竟見不得賀霆這般神傷的模樣，並且還是為她。她低下頭，避開了他灼灼的視線。
賀霆覺得無力，他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鬆開顧莞，坐回到椅子上，面色頹然的給她削蘋果。
賀霆偃旗息鼓之後，顧莞卻沒有隨心所欲的離開。
她拉過被子，躺在了床上，偏頭問賀霆，語氣卻是冷邦邦的，「你不回去上課？」
賀霆看著顧莞，有些詫異。不知為何剛剛就算偷跑也要出院的人，怎麼這時又改變了主意。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啊，難測難測。
他結結巴巴的回應道，「哦，不用，我陪你，我留下來照顧你。」
顧莞淡淡的應了一聲，「隨便。」
然後她轉了個身，不再理他。
雖然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漠，聲音也沒什麼溫度，但落在賀霆耳中，卻因為她的沒有拒絕而覺得格外甜蜜和與眾不同。
賀霆照顧顧莞，照顧的十分盡心。
他牢牢記得顧莞的起居習慣，飲食喜好，甚至跟醫生溝通過適合她的菜單，然後親自下廚為她做菜煲湯。
賀霆是賀家的大少爺，向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時這般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的照顧過別人。
他做菜是生手，好不容易呈上一盤還看得過去的菜色，心中忐忑不安。
好在顧莞不是個挑剔的人，即便賀霆的廚藝實在差強人意，她也沒有說過一句不好，反是吃的乾乾淨淨。
不是她多麼顧忌賀霆的心情，實在是因為她不在意。她並不在意飯菜好吃不好吃，只要能吃得飽就行。
賀霆卻狠狠地感動了一番，認定顧莞是面冷心熱的人。她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好接觸，其實沒有比她更心軟的人了。
後來顧莞終於傷愈出院，賀霆送她回家。
顧莞家的房子早就賣了給她父親還債，她的母親離開以後，她的舅父一家也不肯收留她。
她無處可去，錢財單薄，只好租住在一處公寓。蜂巢一樣的格子間，魚龍混雜，對於獨身的女孩子，危險的很。
賀霆只看了一眼顧莞的居住環境，就拉著她往外走。顧莞想甩開他，可賀霆拉著她的手腕，攥的緊緊的，怎樣也甩不開。
顧莞氣極，狠狠地踢了賀霆小腿一腳。賀霆吃痛，手上的力道減輕。顧莞就趁機從他的錮制中掙脫出來，揉著手腕狠狠的瞪著他。
賀霆的臉色也不好，原來顧莞一直以來都住在這種地方，他卻不知道。這裡什麼人都有，太不安全，他怎麼能任由她把自己置於這麼危險的環境中。
賀霆多少知道些顧莞的家庭情況，本想安慰她，出口的話卻是乾巴巴的一句，「這裡是人住的地方嗎？」
顧莞覺得賀霆是在嘲笑她，遂冷冷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這裡面哪個不是人。」
賀霆早已習慣了顧莞的冰冷和毒舌，不覺與平時不同，又去拉她的手，口中說著，「這裡不安全，你不要在這裡住了。跟我走，我在學校旁邊有一套房子，你到那裡去住。」
看著賀霆一副高高在上憐憫眾生的樣子，顧莞的自尊被刺痛，火氣頓生。
他以為他是誰啊，她的事情憑什麼由他做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
顧莞後退一步，避開賀霆伸過來的手，目光涼涼，語氣溫度又降三分，「我早就說過，我的事與你無關，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賀霆急了，解釋道，「顧莞，這不是施捨，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別人的好意？我喜歡你，心疼你，才想盡我所能給你好的生活條件。你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給我交房租啊。」
顧莞卻冷笑一聲，「賀霆，夠了，收起你的同情心去別處做慈善吧。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但如果你喜歡窮人，大可以去找別人，想必會有大把的人願意陪你玩這種灰姑娘的遊戲。」
賀霆奉出一片真心，顧莞卻不信他，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在了地上。扔了還不夠，還要踩幾腳，讓他的心痛的鮮血淋漓。
他受傷又無奈，甚至絕望，聲音都有些凄厲，「顧莞，我從來沒有想玩什麼遊戲，我對你是真心的。我為你做的事，樁樁件件你都看在眼裡。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怎麼能如此踐踏我的感情，將它貶的一文不值？顧莞，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顧莞看著賀霆被悲傷籠罩的霧氣蒙蒙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軟。
她想說不是，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是肉做的，而且是易痛體質，很容易感覺到疼。
可是她沉默著，什麼也沒說。賀霆似被傷到，第一次在顧莞轉身前率先離開。
顧莞看著賀霆的背影，心中涌過濃重的哀傷。
賀霆，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們真的不合適。我們就像南極和北極，擁有一樣的溫度，卻只能生活在地球的兩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