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的溫度
夏秋交替的季節，最容易感冒發燒，顧莞就不幸中招。
清晨，她在衛生間里洗漱，鼻涕肆虐。她一邊抽著鼻涕，一邊刷牙，邋遢的模樣被賀霆撞了個正著。
賀霆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睡眼惺忪的打開衛生間的門。看見顧莞的時候，愣了一瞬。
他們剛剛住在一起不久，他還時常會忘記家中已經不是只有他自己，還有一個女孩子。
顧莞看見賀霆也是一愣，他光裸著上半身，露出精壯的腹肌，肌理分明。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男生的裸體，窘迫的視線到處亂飄，無處安放，雙頰瞬間便燒起兩片紅霞。
尷尬的氣氛，窘迫的沉默，凝滯的空氣。
愣了半晌，賀霆才恍然大悟，他馬上後退一步，緋紅著臉頰愣生生的說了句，「對不起！」
然後就急匆匆的跑回卧室，拿起T恤往身上套。可是他太過心急，將袖口當成了領口，穿了半天也沒穿上，急的他直跳腳。
顧莞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去廚房的時候路過他的房間，恰好看到這一幕。
見慣了賀霆平日里自信滿滿意氣風發的風光模樣，難得見到他如此窘迫稚氣的一面，顧莞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賀霆的腦袋終於鑽對了地方，雙目一見到光明，便對上了顧莞那雙彎彎的眉眼。
認識這麼久，賀霆從來沒見顧莞笑過。他都不知道，原來她笑起來這麼好看，像滿樹的櫻花，風一吹便簌簌的落下來，紛揚似雪，花香沁人。
他看呆了。
吃早飯的時候，顧莞還在不停的流著鼻涕，頭腦有些昏沉，沒什麼食慾。
賀霆關切的問她，「你是不是感冒了啊？今天不要去學校了，等下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我幫你請假休息一天。」
顧莞搖頭，「我沒事。」
賀霆擔憂的皺起眉頭，「你嗓子都啞了。」
顧莞沒再回答，用沉默表示了她的堅定的決心。
她又不是第一次感冒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每次都是不打針不吃藥硬捱過去，也沒什麼事。這次也是一樣，她早就習慣了。
像感冒這種小病，打針吃藥還請假，浪費金錢又浪費時間。而她沒有錢可以浪費，學習的時間更是寶貴。
顧莞執意不去看醫生，賀霆便翻箱倒櫃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顆感冒藥，盯著她乖乖的將葯吃下去，兩個人才一起來到學校。
賀霆見顧莞一副懨懨的模樣，怎麼都放心不下，就將她送到了班級門口。
他看著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書本放到桌上，然後用雙手狠狠的搓了搓臉頰，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突然覺得心裡好像堵了什麼，說不出的難受。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賀霆才依依不捨的回到自己的班級。
整節課，他都神思飄飛，心續不寧，總想著顧莞怎麼樣了，她現在還難不難受，有沒有舒服一點。
一下課，賀霆就飛快的跑到了校醫室，買了各種各類的感冒藥，然後給顧莞送去。
他來到顧莞的班級門口，拜託顧莞的一位同學幫他叫人。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顧莞出來。
賀霆心裡焦急，他站在門口向裡面張望。只見顧莞正趴在課桌上，那位同學叫了她半晌也不應，便伸手輕輕推了推她，可她依然毫無反應。
賀霆的腦子轟的一聲就炸了，一片空白。他嚇壞了的，他怕顧莞會再也醒不過來。他直接衝進教室，把顧莞背在身上就往外跑。
初秋的風有些狠厲，他一跑起來，便覺得面頰被風刮的生疼。可是他卻恨不得跑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顧莞是在醫院裡醒過來的，她高燒40度，差點把人燒傻了。她醒來的時候，點滴已經快打完了。
她覺得舒服了許多，腦袋不再發沉，腳不再發飄，也不再覺得寒冷。只是出了不少汗，全身都汗津津的，讓她覺得有點難受。
賀霆本來還想讓顧莞留院觀察一晚，畢竟她發燒的溫度太高了，他怕發熱會有反覆。
可是顧莞執意不肯住院，她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嬌氣。那麼多年都過來了，怎麼現在就挺不過去了。
賀霆拗不過她，只好帶她回了家。可沒想到就應了賀霆所想，顧莞夜裡又燒了起來。
這可折騰壞了賀霆，為她量過體溫，沒有白天溫度那麼高，便哄著她吃了葯，又用酒精不停的擦拭著她的面部和手臂，一夜都沒睡。
顧莞燒的迷糊，抱著賀霆的胳膊反反覆復重複著一句話，「媽媽，別走，莞莞聽話。」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簌簌的流下來。砸在枕頭上，砸在被子上，砸在賀霆的手心上。
賀霆看著她委屈的模樣，心裡絞著勁的疼。自從他認識顧莞以來，她就總是一副淡然又倔強的模樣。
被人欺負也好，被人辱罵也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好，她怎麼樣都不會哭。彷彿她對這世界沒有感知，像個木偶。
可沒想到生了一場病，卻是把她憋悶在心中的委屈全都哭了出來。
賀霆雖然心疼的不行，卻覺得這樣也好，省的她什麼事都不說，憋在心裡憋出病來。
賀霆將顧莞抱進懷裡，輕輕的在她的發頂，額頭，眼睛，鼻尖，唇瓣，落下一個又一個吻，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莞莞，別怕，以後都有我在。」
似乎是被賀霆的溫言軟語安慰到了，顧莞的啜泣聲漸漸止住。
賀霆懷抱的溫度剛剛好，溫暖卻不灼人。顧莞閉著眼睛，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孩，會自動尋找熱源，往他懷裡拱了拱，像個打洞的小倉鼠。
惹得賀霆一陣無聲的輕笑，又把她往懷裡帶了帶。
顧莞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就安心的窩在他的懷抱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