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的猶豫
賀霆出國以後，顧莞便與他失去了聯繫。他的電話號碼還靜靜的躺在她的手機里，可她每日看著，卻不敢撥通。
她怕萬一打不通，自己會絕望到崩潰。可又怕打通了，她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顧莞精神萎靡，鍾瀟瀟自然也趕來落井下石。
第三次模擬考當天早上，鍾瀟瀟以有賀霆的消息為由將顧莞騙至教學樓頂樓的儲物間，並將她反鎖在裡面，想讓她錯過考試。
頂樓人跡罕至，只有保安早晚會來巡邏。為了防止考試作弊，學校又在各處設置了信號屏蔽器。
顧莞求救無門，蹲在地上無助的哭了起來。她悲傷的想，再也不會有人像賀霆那樣來拯救他了。
就在顧莞哭的不能自已的時候，門被打開了。她在模糊的淚眼中，似乎看到了賀霆。可是當她擦乾眼淚，發現倚在門口的並不是賀霆，而是連海風。
顧莞不禁面露疑惑，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
連海風見顧莞呆愣愣的，糊了一臉的鼻涕眼淚，嫌棄的沒好氣的說，「還不快點出去，馬上就要考試了。」
顧莞趕忙跟在他身後跑了出去，她看見地上散落著被撬壞的門鎖，果然是連海風救了他。
顧莞雖然平素討厭連海風，但是這次他畢竟幫助了自己，讓她對他也有了些改觀。
她小聲的道謝，「謝謝你。」
連海風卻沒理她，揚長而去。
可是考完試以後，連海風又出現在了顧莞面前，頗有些無賴的說，「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吃個飯？」
顧莞向來恩怨分明，既然連海風幫了她，請他吃飯作為感謝是應該的，於是她就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連海風提起賀霆。他問顧莞，「你跟賀霆分手了，之後怎麼打算的？」
顧莞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怎麼打算的？」
連海風說，「男朋友啊，不再找個新的？」
連海風斜眼看著顧莞，意思很明顯，他對她還沒有死心。
顧莞埋頭吃菜，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談，便結束了這個話題，「我不找男朋友。」
連海風沉默了一會兒，又弔兒郎當的問了一句，「賀霆一個月給你多少錢啊？」
顧莞疑惑的問，「什麼錢？」
連海風理所當然的說，「零花錢啊，他一個月給你多少，我出雙倍，你跟我在一起唄。」
顧莞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義正辭嚴的說，「連海風，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我跟賀霆之間是正當的交往關係，並不像你說的那麼齷齪，你不要太過分。」
見顧莞是真的生氣了，連海風趕緊賠禮，「我開玩笑的，你怎麼還生氣了。」
顧莞不再理他，匆匆吃完了飯，便趕緊回家。她著急回家，並沒有發現連海風正偷偷的跟在她後面。
當顧莞打開門的時候，連海風突然從暗處衝過來，將她推進了門，然後反手將門關上。
顧莞後退了幾步，厲聲呵斥道，「連海風，你這是幹什麼？」
連海風一步一步的逼近顧莞，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痞里痞氣的說，「英雄救美，以身相許。怎麼，你跟賀霆不是走的這個流程嗎？」
顧莞氣極，反駁道，「賀霆才不像你這麼齷齪！」
連海風嗤笑，「我齷齪？賀霆買兇輕薄你，他英雄救美，趁機讓你和他住到一起，他就不齷齪？」
顧莞頓時驚立在原地，怎麼可能，那件事怎麼可能是賀霆做的？差點讓她毀了人生信仰的那個夜晚，怎麼會是賀霆的一個陰謀？他明明那麼憤怒，他明明也同她一樣那麼恐懼。
連海風走到顧莞面前，湊到她耳邊輕輕的吹氣，「怎麼賀霆可以，我就不可以呢？」
顧莞猛然從被賀霆欺騙背叛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為自己對連海風的輕信自嘲的笑了一聲，「呵，連海風，我真是高看你了，竟然會相信你是好人！」
她說完轉身就往廚房跑，想去找個武器防身，可是連海風沒給她這個機會。他追上來拉住她，拽著她的頭髮將她拖進卧室，狠狠的摔到了床上。
顧莞試圖抬腿去踢連海風，卻被他搶先一步壓制住。她又伸手拽住了他的頭髮，用力的向後扯。連海風吃痛，抬手便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
連海風這巴掌用的力氣極大，顧莞登時覺得腦子一嗡，臉上襲來火辣辣的痛感，連視線都不甚清明。
他大聲吼罵，「不是有賀霆護著你嗎？你叫啊，大聲叫啊，看他會不會從M國飛回來救你！顧莞，你他媽的就是個婊子，都被賀霆玩過了，還裝什麼清純啊！」
顧莞奮力掙扎，大喊道，「我沒有，賀霆才不是這種人，他和你不一樣，你沒有資格跟他比！」
連海風冷冷的笑著，他捏住顧莞的下顎，逼著她與自己對視，惡狠狠的說，「你當賀霆是什麼好東西？我告訴你，他現在在M國，說不定正和什麼女人在床上快活呢。你以為生在我們這種家庭的人，會像你這麼純情嗎？」
顧莞實在掙不脫連海風的鉗制，便哀求道，「連海風，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連海風的眼睛赤紅，甚為兇狠的說，「不可能，你憑什麼能跟賀霆上床，卻拒絕我？」
顧莞拚命的搖頭，為自己辯解，「我跟賀霆沒有做過那種事，我們只是單純的交往，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堪。」
聽著顧莞這話，連海風笑得更加瘋狂，「那不是更好，賀霆得不到的，我卻能得到。」
他一邊發狂的笑著，一邊撕碎了顧莞的衣服。
他的吻讓顧莞覺得噁心，屈辱的淚水從眼眶滑落，語氣卻甚為平靜，「連海風。」
連海風頓住動作，「嗯」了一聲。
顧莞靜靜的說，「你知不知道，我爸是殺人犯？」
連海風頓了頓，隨即伸手掐住顧莞的脖子，微微用力，獰笑著說，「知道啊，怎麼，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顧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雙目無神的繼續說道，「也許我的身體里也有殺人犯的基因，所以我不怕打架，不怕流血，不怕疼。但是我第一次拿刀的時候手發抖了，有點害怕。不過我知道，那是因為有賀霆在我身邊，他可以保護我，所以我可以害怕。但是現在沒有人保護我了，我沒有害怕的資格了，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了。」
「你……」
連海風最初只是猥瑣的看著顧莞，後來他開始皺著眉頭聽她的胡言亂語。再後來，他的笑容退卻，臉上閃過了不可置信的驚訝，隨即又變成了驚恐。
他慢慢的低下頭，看見左側的腰腹上正插著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顧莞的手就握住刀柄上，鮮血黏膩的流出來，沾滿了她的手。而她的面容卻是一貫的淡然平靜，似乎絲毫不覺得自己正在做多麼可怕的事情。
那把刀是顧莞放在枕頭下面的，自從在出租屋裡發生了色狼事件之後，她就養成了在枕頭下面藏刀的習慣，只是為了尋求一份安全感。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終於還是用上了。
連海風躺在床上，鮮血汩汩的從他身上流出來，浸透了雪白的床單。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一點點的抽離自己的身體，他無力的對顧莞說，「救我，救我。」可是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顧莞看著連海風，滿目悲憫，斷斷續續的自顧自說著話，顧不得理會他的死活，「連海風，我不想殺你的，為了你這種人償命實在不值得。可是你把我逼上絕路了，我沒的選。」
連海風直到失去意識之前，也沒有聽到警車或者救護車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再睜開眼睛。
顧莞其實已經報了警，她報警之後，就開始一遍又一遍的給賀霆打電話。
她傷了人，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求賀霆幫幫她。就算他不幫她，那麼把之前她扔回去的那張支票再給她也可以，她也好有錢請律師打官司。
電話顯示撥通，卻一直沒有人接電話。顧莞心急如焚，在心裡默念，賀霆，你在哪兒啊，求求你接電話，救救我，賀霆。
顧莞沒有放棄，終於等到電話被接通，卻傳來了一個女人甜膩的聲音，「喂……」
接著是賀霆的聲音，「不用接……」
顧莞猛的掛斷電話，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賀霆有了別的女人了，在他們剛剛分手一個星期的時候。他還說，不用接她的電話，當真是要與她斷的徹底。
顧莞在那一瞬間再次墜入了黑暗冰冷的深淵，這次，卻再也沒有人能將她救起來。
她的愛情，徹底結束了。
顧莞從床上站起來，帶著一身的血跡斑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月亮。
她記得那晚的月亮很圓很大，也很明亮。可是世界那麼大，即便是那麼明亮的月光，也總會有照不到的地方。
——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賀霆看著屏幕上顯示著顧莞的名字，他愣住了。
身邊的女伴剛剛從浴室出來，她見賀霆盯著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發獃，便走過去靠在他身上，問道，「怎麼不接啊？前女友啊？」
賀霆沒有說話，她一把搶過電話，接了起來，甜膩的應了一聲，「喂……」
賀霆陰沉著臉色去搶電話，並喝止她，「不用接！」
可當他拿回電話的時候，電話已經接通，並被顧莞掛斷了。他聽著電話裡面傳來的忙音，突然覺得心裡很疼，像突然被電擊了一下，刺痛的感覺。
女生從身後抱住賀霆，不停的吻他。可是他卻突然覺得很累，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也不想做任何事。
他對女生說，「你走吧。」
女生很委屈，「什麼？可是人家剛剛洗完澡。」
賀霆冷冷的開口，「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他的眼神淡淡的，卻寒氣懾人。女生不敢多待，趕緊匆匆換上衣服離開。
賀霆愣愣的看著手機，反覆的翻看著顧莞的電話號碼，卻終於還是沒有勇氣再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