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他的承諾
顧莞一邊滿臉嫌棄的聽著醫生說賀源是餓暈的，一邊翻了翻他的背包，果然沒有錢也沒有卡，手機還沒電關機了。
她不知道賀源是真的離家出走所以這麼落魄，還是裝出來博取她的同情，可對她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她總不能見死不救。
於是在賀源醒來以後，看著他一副虛弱的連走路都站不穩的模樣，顧莞心裡一軟，就把人帶回了家。
賀霆對此很是支持，因為他有自己的私心。家裡雖然房間不少，卻沒有多餘的被子，如今多了一個人，晚上要怎麼睡呢？他暗搓搓的在心裡設想，怎麼樣才能說服顧莞與他同床共枕。
不過這個美好的幻想僅在賀霆腦中存在了片刻，就被顧莞的冰冷無情扼殺了。
她想都不想就冷冰冰的拒絕，「你們兩個都是男生，睡在一起有什麼不方便的？」
賀霆抿了抿唇，戳著顧莞的手指，毫不在意這般姿態自毀形象，「可是人家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
顧莞毫不客氣的懟回去，「那就習慣跟我一起睡了？」
賀霆貼近顧莞的身邊，一隻手虛攬著她的腰肢，附在她耳邊營造著曖昧的氣氛，聲音低沉的說，「你怎麼能算是別人呢？」
顧莞不耐煩的推開他，沒好氣的說，「你們兩個要麼一起睡，要麼分開睡，自己看著辦。」
她說完，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賀源咬著一個蘋果，倚在門口沒心沒肺的安慰賀霆，「你就跟我一起睡吧，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賀霆本來柔和的神色在轉過身的瞬間變得冷冽，他指著沙發麵無表情的對賀源說，「你睡沙發，被子的問題自己解決。」
面對賀霆的低氣壓，賀源絲毫不畏懼，頗有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他大聲嚷嚷著，「姐，你找的這是什麼男人？這麼小心眼。你們分手吧，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賀霆突然意識到，雖然顧莞並不待見她這個名義上的弟弟，但賀源說到底也還是顧莞的娘家人。他要得罪之前，還得好好掂掂分量。
於是他只能隱忍著怒氣，拎著賀源的后衣領將他丟進自己的房間，惡狠狠的低聲喝道，「閉嘴！」
賀源撲在柔軟的大床上，幸福的咧開了嘴，看來他姐這個擋箭牌還是蠻管用的嘛。
顧莞半夜起來喝水，打開了廚房的燈，卻看見賀霆正蜷縮在沙發上。他連睡衣都沒換，身上蓋著西裝外套，那麼高的個子極不協調的縮成一團，一副凍壞了的模樣。
顧莞無奈的嘆氣，這些男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會裝可憐博同情。她雖然在心裡吐槽，又是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卻還是回到房間把自己的被子抱出來，蓋在了賀霆的身上。
顧莞為賀霆蓋好被子，正要起身離開，卻被賀霆握住手腕，用力向下一拉。她一個沒站穩，就撲倒在了他的身上。
顧莞的雙手撐在賀霆的胸膛，想要起身。賀霆的手臂卻緊緊的纏在了她的腰上，將她禁錮在自己身上，動彈不得。
顧莞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賀霆！」
賀霆充耳不聞，閉著眼睛一副熟睡的模樣。可顧莞卻覺得，他根本就沒睡著，他就是裝的。
顧莞在賀霆懷裡撲騰了半晌，也沒能掙脫他的錮制，反而折騰的自己沒了力氣。她眼珠一轉，心裡一橫，乾脆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了賀霆身上，她就不信壓不醒他。
顧莞雖然看起來清瘦，可她常年健身，其實重量一點也不輕，結結實實的壓在賀霆身上，再用些力氣，也夠他受的。可是賀霆依然紋絲不動，攬著顧莞的雙臂如同鋼鐵焊在了她的身上。
這麼較勁了半晌，顧莞也覺得累了。本就是深夜，她還困著呢，於是就這麼迷迷糊糊的趴在賀霆身上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顧莞剛剛睜開眼睛，就對上了賀源那雙帶著戲謔的笑眯眯的狹長雙眼。
賀源正趴在沙發邊，好整以暇的看著相擁而眠的兩個人，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笑意里滿是狹促。
顧莞被他嚇了一跳，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還好賀霆將她抱得結實，這才免了她摔跤。
賀源調侃道，「姐，我才剛剛成年啊，你們是不是應該克制一點，讓我看這種畫面不太好吧。」
顧莞有起床氣，每天早上起床都不怎麼高興，如今又被賀源嚇了一跳，當即粗魯的吼道，「那就滾出去！」
賀源癟了癟嘴，控訴道，「姐，你也太不溫柔了，哼。」
顧莞懶得理他，正要起身回房，卻被賀霆搶了先。他將被子裹在顧莞身上，連人帶被一起抱起來，送她回房間。
顧莞絲毫不感激，反而黑著臉，「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賀霆懷抱美人，此刻正是神清氣爽，絲毫不在意顧莞的壞脾氣，反是笑得溫柔，「再睡會兒，我做好早餐再叫你」。
賀源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兩個人在他面前旁若無人秀恩愛，恨不得自戳雙目，喃喃自語，「所以，我一個單身狗到底為什麼要來承受這樣的暴擊？」
吃早飯的時候，賀源對顧莞說，「姐，你給我點錢唄，我一會兒去買被子，省的咱們三個不夠用。」
顧莞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到桌子上，語氣嘲諷，「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賀源彷彿沒有聽出顧莞語氣中的不耐，仍是厚著臉皮說，「你是我姐姐嘛，當然不是外人。」
顧莞從錢包里拿出幾張毛爺爺摔到賀源面前，嚴詞命令道，「你今天就回家，不回家就去找朋友，少在我面前礙眼。」
賀源收了顧莞的錢，卻並沒有要走的打算，一臉嘚瑟的說，「謝謝姐姐給我零花錢，不過我是不會走的。我可是離家出走，不到兩天就回去，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顧莞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沒有面子不關我的事。賀源我告訴你，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法律關係，我對你沒有責任。你再賴著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賀源見顧莞態度堅決，怎麼求情也不管用，便轉向賀霆，討好的叫了一聲，「姐夫……」
賀源的這一聲姐夫叫的賀霆心底十分熨帖，有一種被娘家人承認身份的揚眉吐氣之感。他雖然面上不顯，心裡卻是十分受用。
不過他在顧莞面前也沒什麼話語權，只好轉移話題避免戰火的繼續燃燒，向賀源問道，「你為什麼離家出走？」
賀源嘆了口氣，「這不是剛高考完嘛，我為了想去的學校還復讀了一年呢，可是我爸還是不同意我要報考的專業。我們吵了一架，我一生氣就離家出走了。」
顧莞對賀源的事一點也不關心，她匆匆吃完早飯，省的看見他就心煩，出門的時候還不忘警告他，「我晚上回家的時候不希望再看到你。」
賀源卻打定了主意賴著不走，悄悄叫住賀霆，向他使了個眼色，「姐夫，備用鑰匙。」
路上，賀霆見顧莞心事重重的看著窗外，關切的問道，「在想什麼？」
顧莞搖了搖頭，「沒什麼。」
賀霆略一思索，換了個方式繼續問道，「你真的很討厭賀源嗎？」
顧莞反問，「為什麼這麼問，是因為我很兇嗎？」
賀霆微笑，誠實的點了點頭，「有一點。」
顧莞的手肘抵在車窗拄著下巴，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緩緩說道，「可是我覺得我已經夠寬容大度了。我不是討厭賀源，只是一見到他，我就會想起吳美英。想起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拋棄了我，卻去給別的孩子做媽媽。
一想到這些，想到我因為沒有父母而吃過的苦，我就覺得自己好可憐，我就忍不住的怨恨。我不想去怨恨任何人，不想把自己變成那麼可憐可悲的人。可是賀源的存在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這一點，我真的沒有辦法忍受，所以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他。」
難得顧莞能對他說出這些心裡話，賀霆覺得心中寬慰的同時，也狠狠的為她感到心疼。
如果吳美英只是為了自己的日子好過，拋棄了顧莞，離開了家，顧莞對她的怨恨或許還不會那麼深刻。可是她偏偏拋棄了自己的女兒，卻去做別人的孩子的媽媽。這讓顧莞怎麼能夠不去怨恨，怎麼能夠釋懷。
顧莞看向窗外的目光渙散，喃喃自語，「她為什麼對我那麼狠心。」
賀霆騰出一隻手，握住了顧莞的手，微微用力的攥住，安撫她說，「莞莞，你還有我呢，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即使你厭煩我，驅趕我，我也不會離開。」
顧莞只是神色淡淡的說，「你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
儘管她這樣說，可是難過的時候身邊有一個人陪著，心裡還是舒服了很多。
賀霆卻目光堅定，正色道，「這不是安慰，這是承諾。」
顧莞沒有看向賀霆，只是垂眸看著他緊握住自己的手，如同他的話語一般堅定。
即便顧莞心硬如鐵，在聽到這樣的話也難免會心動。可也不過就是清風過耳，她聽一聽也就罷了，不必當真，畢竟這個承諾來的實在太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