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鄉村天王(121)
誰都不明白, 當年容錦華和丁儀究竟出於哪一種考慮, 不計後果地代孕了容舜。
現實是, 丁儀死了, 容錦華又是個大寫的慫逼。他不慫也沒辦法。早在十九年前, 他也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有一條魂影在, 對陽間的影響也極其有限。
何況,他活著就拿親老婆沒辦法, 死了難道能把宿貞鎮壓得住?
保住容舜身世的秘密, 就是保住容舜的命。
——誰也不敢拿容舜的命, 去賭宿貞的寬容, 或是謝茂、衣飛石施捨的庇護。
只是容錦華始料未及的是,宿貞會因被掉換的兒子輕易與二房結仇,更想不到容沖和容策父子,會為謝紫初復仇,毫不客氣地背後捅他(宿貞)一刀。
他想要保守的秘密, 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戳穿了。
解了心禁的宿貞, 道法超凡。
她找不到容錦華的精子,不知道當年是誰偷走了這份精子, 她還有最信任的道法。
血指引血。
她手裡有一管剛剛從容舜體內抽出的鮮血。
宿貞深更半夜把精子庫保安、登記員、負責人全都攪了起來,索要精子未果, 也沒有即刻離開。她就在大廳設下法壇, 點煙為香, 上拜蒼穹, 以容舜的鮮血作引, 強行攝取不知在何處飄零的容錦華。
都說人死如燈滅,陽間萬事休。那是因為死去的鬼魂為了投胎,不沾死後因果,不肯再回應親人。
容錦華這堅持十八年沒去投胎,攪動幾國風雲,險些把海族滅族的奇葩鬼魂,早就失去了投胎的資格,宿貞以夫妻親緣相招,父子血緣呼喚,又有少女時精修多年的修為,輕而易舉就把容錦華強行攝來。
那一瞬間,精子庫接待大廳里燈光全滅,陰風呼嘯而入,嚇得在場所有人瑟瑟發抖。
容錦華脖子上掛著一條鐵索,被強行捆了進來。
他鬼魂狀態習慣了,擱哪兒都是飄,黑森森的大廳里只有他慘白的鬼臉帶著一縷陰光,腳下不著地,就這麼穿牆飄進來……
「啊啊啊啊!鬼啊,真的是鬼啊!」
膽子最小的居然是看著人高馬大的保安,癱在原地閉眼尖叫。
容錦華正在南海欣賞自己辛苦十八年醞釀出的勝利果實,突然被拴了來,脖子都差點被勒斷。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露餡兒了,不想讓妻子為自己無法投胎而擔心,故意和宿貞耍花槍,一手扯著脖子上的鐵索,陰森森地哭訴:「貞兒,我死得好慘啊……」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宿貞扯緊鐵索,噗地痛摜在地上,摔得三魂七魄都散了片。
三位圍觀群眾皆抽涼氣。哎喲媽呀,宿女士比惡鬼還凶兩分啊!
「把燈開了。」宿貞冷幽幽地看著摔地上不起來的容錦華。
容錦華很老實地把大廳里的燈都打開。他鬼魂猶在死前的狀態,二十四、五歲,英姿雋秀,年輕得令人心痛。精子庫的負責人認識容錦華,接待員和保安雖不認識他,看著他英俊的面容,出眾的儀態,也都露出惋惜的表情。——這樣好看的鬼,當色鬼都有女孩兒肯上鉤的。
精子庫在近二十年內幾次搬家,容錦華已經不認識這個地址了,他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異狀。
直到宿貞把容策發給她的圖片打開放大,指給容錦華看。
……
久久的沉默。
「貞兒,我可以解釋。」容錦華誠懇地說。
「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瓊瑤劇。『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宿貞緩緩攥緊手機,直到手機屏幕漸漸熄滅,宛如她眼中閃爍的希望,「容錦華,你讓我活成了瓊瑤劇里的女人。我原本一輩子都不必要聽你為這件事解釋——現在我也不想聽。」
「你不聽我解釋。那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容錦華問。
「你問我?」宿貞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沖著容錦華泄憤的殘忍,「我不知道。這件事總要有人來負責,總要有人付出代價。你不會指望那個人是我吧?」
「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容錦華說。
宿貞看著他腳下虛無一物,諷刺地說:「你已經不是『人』了。」
涉及此事的四個人,容錦華、丁儀、不知名地提供卵子的女人、容舜。丁儀已經死了,卵子提供者資料保密,宿貞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容錦華和容舜。
她的威脅簡單而直接,你敢用非婚生子羞辱我,我就敢讓你羞辱我的「工具」徹底消失。
孩子是無辜的。容錦華這麼想,可他不敢這麼說。
他了解宿貞,此時的宿貞已經要瘋了,一句話刺激到她,她立刻就會炸開。
「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自己。貞兒,是你選擇了我。我覺得你不會選錯。」容錦華很懂得如何打動宿貞,宿貞是個強硬驕傲的女人,在她佔據優勢的時候,任何試圖與她強硬碰撞的下場都會很慘烈。
他要示弱。
容錦華似是強忍著被欺負的苦楚,眼角微紅泛淚,有一種不敢辯解的脆弱。
——衣飛石在初見宿貞時,也曾用這一招對付她。效果是秒殺。
多強硬的女人面對心愛的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示弱時,都會忍不住心軟。只要她真的愛他。
宿貞對容錦華的感情不存疑問,哪怕她明知道容錦華在套路自己,還是捨不得真的玉石俱焚。
容錦華對不起她,可容舜是容錦華的兒子。人的生命是不可逆的,殺了容舜,她曾經愛過的容錦華就再也不存在了。她那樣驕傲,怎麼肯承認自己有眼無珠?怎麼能忍受自己的一生都變成了笑話?
她揪住容錦華粗暴地往地上狠狠摜了十幾次,摜得容錦華三魂亂飄,七魄飛顫,魂體漸漸虛弱。
「我只許你解釋一次。」宿貞拉住容錦華頸上的鐵索,「容錦華,你知道我。我輕易受不得欺負,你讓我不痛快了,我要你永生永世都痛得刻骨銘心——」
「我們去……裡邊說。」容錦華指了指圍觀的三位陌生人。
宿貞直接把他摔進了一間會談室,魂體穿牆而入,自己則冷著臉進門,落鎖。
每一間會談室都有監控探頭。接待員顫巍巍地抬頭,負責人上前把所有監控探頭關掉,故作冷靜地說:「你們……先走吧。我待會鎖門。」
屋內。
容錦華縮著脖子貼牆角落站著,非常規矩。
宿貞眼角有淚,故意去飲水機接了杯水,擦了擦眼睛。看著她拭淚的動作,容錦華故意示弱的眼神一剎那就散開了,只剩下溫柔與懷念。
不管宿貞表現得多麼強硬,在容錦華心中,她始終是個大大咧咧、不食人間疾苦的小姑娘。
他將這位仙子扯落了凡塵,讓她有了牽挂,有了喜樂悲歡,讓她偷偷抹淚。
欠她好多。
欠她一輩子。
「我一直在替特事辦做事。」
「剛開始是一些簡單的挾帶任務,他們的成員跟隨我的工作團隊,在各洲做一些需要掩護的工作。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后,他們會直接給我一些任務。」
容錦華和宿貞結婚之後,學了一些道術。
由常家嫡系天才女修授課,他甚至比隱盟許多普通弟子更有見識和辦法。
容家和常家的關係是一筆爛賬。
最初常家不許宿貞嫁給容錦華,是因為容家對隱修世家做了許多不可饒恕的惡事。
到後來容錦華和宿貞結婚之後,常家換了常居雷做家主,改弦更張,與特事辦取得了良好的聯繫,也帶領整個隱盟與國家機器講和。
此後,隱盟接受特事辦管理,也會派遣弟子進入特事辦效力,世俗共同負責國家安全。
按道理說,常家已經原諒了當年的事,可以和容家釋懷了吧?沒有。做不到!容家奪走了常家乃至隱盟近百年來最有希望角逐盟主的天才女修,宿貞不肯低頭回家,常家就不會主動與容家講和。
只能是容家主動去找常家求和。
容錦華所做的,就是這麼一件事。
至於為什麼是用替特事辦辦事來換取常家的諒解,這就涉及到一些政治方面的妥協。
常家就算對容家毫無芥蒂了,也得暫時不原諒容錦華和宿貞的婚事,保持容家繼續作為編外勢力,為特事辦所用。
容錦華對此沒有什麼異議。
容家的崛起得益於國家的許多切要支持,身為容家嫡系,他有義務做出回報。當時老二房的容沖老爺子還在任上,許多事情更是義不容辭。付出容氏的資源,掩護的身份,也包括容錦華自己。
「貞兒,我發誓,接到那個任務的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後面會發生那麼多事。」
和往常一樣,容錦華領到任務,上面交代他帶一份文件去紐約。
比較特殊的是,那份文件很重要,跟隨文件一起登上他同班飛機的還有一個精簡的作戰小組,為了不引人注意,這個作戰小組裡沒有隱盟弟子,都是普通戰士。丁儀就在其中,扮作他的隨行秘書。
文件由容錦華保管。
他是此次任務中,唯一懂得道術的人。這就註定了他此後的犧牲。
那份文件,更類似於一種核彈。帶去紐約,就是為了威脅華府,達成某種戰略目的。
這種威脅成功了。
華夏中南府與美國華府私下籤訂了備忘錄,共同制定了一份十年計劃。
——那時候,他們都沒想過,這個計劃會拖延到二十年之後。
容錦華接到命令,中途改道,從紐約去了倫敦。
那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一枚註定犧牲的棋子。沒有人知道。連隨行的特事辦戰士也都不知道。
他手裡拿著一份毫無價值的《詩經起源與先秦民俗研究》。
可是,全世界得到消息的各方勢力,都認為他拿著一份驚動了華夏與美國,使這兩個國家不惜互相妥協的驚天大秘密。那個時代,美國是當之無愧的世界霸主,日天日地日空氣,逮著華夏隨便日。所有人都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讓美國對他看不起的華夏妥協了一次?
容錦華「知道」自己拿著什麼。
那是開啟未來的鑰匙。
深海之底有海族,海族身上有一種奇特的物質,經過某種裂變之後,化入海水之中,就能改變那片海域的水質。有多奇特呢?這種被改變的海水經過某種技術凈化,能夠成為適宜人類飲用的淡水。
最重要的是,在淡化過程中,它會殘留一種特殊物質。
那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新能源。清潔,環保,可再生,低成本。
那是人類的未來。
這個技術很顯然會導致海族被奴役乃至滅絕,海族對此志在必得。
華夏方面拿到這份技術報告還沒攥熱乎,海族就找上門了。那年月的華夏過得委實太憋屈,面對囂張的美國得忍著,面對跋扈的海族依然得忍著——不忍怎麼辦?搞不過啊!
技術不成熟,敵人太強大。不得已,華夏選擇禍水東引。
上面決定,派容錦華把這份「文件」送到「紐約」謝潤秋處,打算移禍江東。
這是個很無賴的「民間行為」。謝潤秋那時候也才發跡不久,一顆紅心向華夏,容錦華要來送東西,他就準備接應。反正把東西扔美國國土了,海族你去禍禍民主燈塔吧——美國監聽全球通訊,得知這份文件和技術的存在之後,又激動又忌憚。想要這技術吧,又和華夏一樣,不想招惹海族。
海族那有水域的地方就能開捕獵之門輸送兵力的技術太BUG了,當時911過去不久,美國對本土上可能遭受襲擊的消息極度敏感,這才有了華夏與美國聯手,默默把海族坑去倫敦的協議。
華夏的提議是,要麼把這份文件弄哪個無人島上。反正我倆都假裝不敢招惹海族,一起在海外秘密開發。美國一拍桌子,那萬一海族不相信呢?要搞就搞個大的,你就假裝我不讓你入境,你只好去禍禍倫敦吧!
那時候美國忙著找拉登大叔報仇,也騰不出來手對付深海怪物。美國掌握著全球石油霸權,就算有了華夏所說的新能源技術,他認為也只能被掌握在自己手裡,並不那麼著急幫華夏一起對付海族。
容錦華對此一無所知。
拿著這份根本不真實的文件到了倫敦之後,他才被告知,我們的技術還不成熟,必須為此爭取時間。原先打算禍水東引尋求與美國的合作,現在美國和我們達成了協議,你再去找英國——事態很嚴重,說不定你還得去一趟俄國。
「趕鴨子上架。」容錦華對宿貞說。
如果事先有選擇,容錦華不會願意來執行這次任務。
他不是真正那麼大義凜然的烈士。他和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小算盤,對家人的眷念,對人生未來的憧憬和規劃。他也會害怕,也會捨不得。
可他已經被坑到倫敦了,才被告知,他必須奮力「守護」這份資料。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拿著的資料是假的。
他知道新能源代表著什麼。他不能讓華夏失去先機,所以,他必須守護這份文件。
「海族一直在追殺我們。」
「它們對那份文件勢在必得。貞兒,那時候我已經沒辦法了。我只能把文件藏起來。」
容錦華第一次透露當年的細節,「潤秋來找過我。他跟我說,我是一枚棄子,想要走出一條活路,唯一的辦法,是把手裡的文件交給他。」
「我沒有給他。」
「貞兒,我把文件藏在了『小把戲』里。」
「這世上只有你才能找到。或者……」容錦華無奈地望著她,「我不知道你懷孕了。」
容錦華說的是實話,也不是全然的實話。
匆促之下,他將文件藏在了只有他和宿貞能找到的道法保險箱里,但,他不知道那是一份假文件,也不知道國內有許多備份,有許多分散各地的秘密研究小組。
他認為那是關乎國運的至寶。
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宿貞身上。
他給保險箱重新加了一把鑰匙。
——憑著血緣的指引,也能夠找到藏文件的地址。
宿貞一直靜靜地聽著他說。聽到這裡,她嘲諷地問:「你有父母,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父母弟妹,皆是至親骨肉。所謂血緣的指引,怎麼就一定非孩子不可?
這就是容錦華所撒的謊,尋找那個被稱為「小把戲」的空間,只是其中一個理由。
另一個考慮是,「貞兒,你為了我,放棄了登天之路。」
「所以,你去死了,留一個私生子給我,讓我寡婦守著兒子,有個念想,有個指望?」
宿貞看著容錦華示弱的表情,體內清濁之氣亂竄,陰陽顛倒,一口養了多年的心尖血,眼看到了喉頭,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她一向撐得體面的臉面扭曲極了,「我不能生嗎?我生不了嗎?我……」
「貞兒。」容錦華看著她扭曲的臉,「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想重新送你回天上。」
那是一份禮物。
告別地禮物。
容錦華知道宿貞有多愛自己,也知道宿貞的性情有多麼激烈。
沒有那個孩子,宿貞會懷著對自己的思念,永遠耽誤在輪迴中。
有了那個孩子呢?宿貞不會忍受這樣的羞辱,那個名義上是替容錦華「留個種」的孩子,足以斬斷宿貞對他的情愛,乾脆利索地送宿貞離開世俗,重歸大道。
容錦華沒能算計到後面發生的一切陰差陽錯。他自以為最好的訣別,成了宿貞半輩子的夢魘。
他也沒擔心過容舜的安全。
——宿貞再心狠手辣,不會對孕婦出手,也不會對襁褓中的嬰兒出手。
現在這一切都因種種意外變得荒腔走板了,宿貞被折磨了十多年,偏執多疑瘋狂,曾經有嬰兒身份做護身符的容舜,也已經長大成人。
容錦華肯定當年宿貞不會殺了容舜,現在?誰都不知道瘋狂的宿貞會怎樣。
「你騙我!」宿貞閉上眼厲聲指責,淚水潺潺而下。
「我愛你。」
「你騙我,你就是想哄我,你怕我殺了你的兒子,我恨你,容錦華,我要打死你!」
「貞兒,你了解我,也了解自己。我會錯,你不會錯。問問你的心,你知道答案。」
「你再騙我!」
宿貞氣瘋了揪住容錦華,又開始哐哐往地上摜,摜得容錦華七葷八素,魂魄縹緲。
※
謝茂耳力好。聽見門外的動靜之後,他打開房門。
靠著房門的牆邊,蹲著失魂落魄的容舜,孩子耷拉著肩膀,一身光鮮,蹲在牆邊越顯落魄。
「進來。」
謝茂口吻還算溫柔,他對小輩一向比較縱容。
這回住的酒店沒有套房,二人的房間里也不怎麼寬敞,謝茂讓容舜在靠窗的沙發上坐。
屋子裡的茶杯子什麼的也都挺陳舊了,謝茂從隨身空間里端了一杯安神茶遞來,正想安慰,那邊衣飛石已經發脾氣了——原因很簡單,正在小情緒里的容舜,沒有伸手接謝茂遞出的茶。
「站起來。」衣飛石訓斥道。
這要是擱在謝朝,就不是罰站的問題了,肯定要叫跪下。
謝茂也挺不喜歡容舜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說到底,父不詳的問題,多大回事?衣飛石十六歲的時候,就能幫著親爹處理皇帝想殺自己全家的問題了。這樣蔫兒,哪裡像衣飛石的弟弟?
平時衣飛石訓小輩,謝茂都要假惺惺地勸一句,這回他也不勸了,咕嚕咕嚕自己把安神茶喝了。
容舜低頭坐在沙發上,也不聽衣飛石的吩咐。
下一秒,謝茂就看見容舜被衣飛石壓在地毯上,眼瞅著胳膊要脫臼了:「別動手,別動手!」
衣飛石這幾日減肥再是卓有成效,壓在容舜單薄的身上也顯得太過兇殘。他用巧勁壓著容舜,不使動彈,騰出一隻手在容舜腦袋上輕輕地拍,一連拍了好幾下,——容舜額頭就在地毯上輕輕地磕。
「醒了沒?」衣飛石問。容舜不吭氣,他就繼續拍,「醒了沒?」
容舜倔強地不吭聲。
他素來因身高顯得臉小精緻,磕了幾次之後,額頭稍微有點紅,還有點灰——
這酒店檔次不大高,裝修比較陳舊,打掃地毯就是糊弄一下。正經也沒有人會把臉往這灰濛濛的地毯上蹭。容舜被這臟地毯弄得灰頭土臉,終於有點受不了了,扭了一下腦袋。
謝茂喝完了茶,問地上一躺一蹲的兩個:「行了么?容舜,你要是來找茬的,趁早滾出去。現在半夜三點半,我和你老師都沒空折騰。要想死,那也簡單。找宿貞去,別跟這兒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