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暗藏殺機
儀式場地,安排在長公主府的大廳。
按照規矩,祭拜儀式之前,長公主和年玉二人都要重新沐浴更衣。
年玉出了長公主的房間,被長公主的丫鬟帶去了浴房,浴房裡,年玉靠在浴池裡,任由年依蘭給的兩個丫鬟,替她清洗著身體。
忽然,浴房外傳來一陣琴聲,悠揚婉轉。
那琴聲她再熟悉不過,鳳凰于飛,曾經趙焱最常在她面前彈的曲子。
年玉細細的聽著這琴聲,前世,她只聽出了琴聲里,鳳與凰的纏綿愛戀,可此刻,她卻聽出了別的味道。
嘴角淺揚起一抹輕笑,沐浴完畢,換了一身衣裳,年玉在丫鬟的簇擁下出了浴房,遠遠瞧見那一襲白色身影,在樹蔭下波動琴弦,清雅淡薄,仿若謫仙。
「驪王殿下的風姿,真是無人能及。」不知是那個丫鬟,低低的贊了一句,言語里滿是傾慕。
年玉聽在耳里,眼底卻是鄙夷。
風姿雖好,可不過都是他的偽裝罷了。
瞥了一眼趙焱,年玉收回視線,加快了步伐。
長公主府大廳里。
年玉剛到不久,長公主也沐浴完畢,在丫鬟的簇擁下,緩緩入了大廳。
那四十多歲的婦人,換了一身更加華貴的衣裳,更添了幾分高貴儀態,年玉看著,不由恍惚,當年,名滿北齊的清河長公主風姿更甚吧!
清河長公主在芝桃的攙扶下,坐上了主位,年玉站在堂上,其他一干人等,都分列大廳兩旁。
年玉發現,除了趙逸,趙焱,南宮烈等人,還多了其他幾個女眷,或打扮規矩,或打扮艷麗。
聽說,丞相府有幾房妾室,那幾個,該是丞相府的姨娘們吧。
當年長公主和那窮書生愛得那般轟轟烈烈,如今,窮書生也是妾室伴身嗎?
「玉小姐,給長公主磕頭敬茶吧。」南宮雉開口,已經有侍女端著茶水候在一旁。
年玉回神,點了點頭,跪在地上,恭敬的對著清河長公主拜了三拜,剛起身,侍女就將茶水端到了年玉面前。
年玉順手端過茶杯,茶香入鼻,清新怡然,可下一瞬,年玉的身體卻是一怔。
看著杯中的茶水,為自己的發現震驚不已。
這不是一杯普通的茶水……那被茶香掩蓋著的東西,能夠將她置入死地!
是誰?
那人在這大廳里嗎?
年玉暗地裡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波瀾萬千,表面上卻神色如常,端著手中的茶,一步步的朝著清河長公主走近,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萬分。
大廳里,沒有人發現年玉的異樣。
終於,年玉走到了清河長公主面前,恭敬的跪在地上,呈上手中的茶,「玉兒給義母敬茶,願義母福壽綿延。」
「好,好。」清河長公主連連點頭,是打從心裡越發的喜歡這個年玉,伸手去接茶杯,可剛碰到茶杯,卻聽得砰的一聲,茶杯碎裂一地。
一時間,大廳里所有的人都愣了。
這……
「年玉知錯,年玉……年玉心裡緊張,手滑了,驚擾了長公主,請長公主賜罪。」年玉誠惶誠恐的將頭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心裡卻分外平靜。
大廳里,除了年玉的求饒,安靜得近乎詭異,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半響,似乎終於有人回過神來。
「小表妹,你看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沐王趙逸皺著眉,神色嚴厲的訓斥,但隨即轉向清河長公主,卻是開始求情,「姑姑,小玉兒她剛才,許是真的緊張了,姑姑,今天這樣的大日子,賜罪什麼的,就免了吧,來人,重新給玉小姐一杯茶水,這茶重新敬。」
趙逸吩咐道,努力的幫年玉打著圓場。
可清河長公主,卻似沒有那麼好說話。
剛才那一剎,清河長公主就已經沉下了臉,「等等,重新敬茶就免了。」
「姑姑……」趙逸眉心皺得更緊了些,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清河長公主打斷,「至於賜罪……」
清河長公主淡淡的看了地上埋頭的年玉一眼,「剛才著實驚擾到了本宮,今天這祭拜禮就到這裡吧,芝桃,扶本宮下去休息。」
芝桃立即攙扶著長公主,剛走出幾步,清河長公主卻突然停了下來,「年玉,在這裡跪著,不如去本宮房間外跪著。」
話落,所有人都神色各異。
現在可正是晌午,這樣的夏天,烈日炎炎,清河長公主讓她去房外跪,只怕跪不了多久,人就受不了了吧。
這年玉……才剛得寵,這麼快,就要失寵了嗎?
年玉深吸了一口氣,對她來說,罰跪是最低的懲罰了,剛才那杯茶若真的被長公主喝了,那麼……她這條命怕也要冤進去了。
年玉起身,跟著長公主出了大廳。
趙逸滿臉關切,驪王趙焱,眼底神色幽暗,似在揣度著什麼。
「這禮……算是成了嗎?」不知道是誰,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眾人聽著,神色各異。
烈日當頭。
年玉跪在烈日之下,僅僅是半個時辰,身上的汗就已經浸濕了衣裳。
一個時辰后,膝蓋似也不是她自己的了,驕陽曬得她頭昏眼花。
年玉知道,其間沐王趙逸求見過長公主,卻被芝桃攔在門外。
終於,在年玉跪了兩個時辰的時候,長公主終於讓侍女芝桃來傳話,讓年玉進去。
年玉進了房間,看到清河長公主,正要福身參拜,跪麻了的腿卻不聽使喚的一顫,險些倒在地上,辛虧芝桃眼疾手快的扶著。
「年玉參見長公主。」年玉口乾舌燥,聲音干啞。
清河長公主看年玉這般臉色蒼白,眉毛緊緊的皺著,「芝桃,快把玉兒扶到本宮身邊來。」
這一聲玉兒,出乎年玉的意料,更加讓她詫異的,是清河長公主接下來的舉動。
年玉剛坐下,清河長公主就伸手揉按著她的雙膝,語氣溫柔憐惜,「這雙腿跪疼了吧?」
「長公主,你……」聰明如年玉,對上清河長公主的眼,心裡隱隱浮出一個猜測,「你知道……」
沒有旁人在,清河長公主也沒了先前那凌厲的偽裝,「那日,你能救我換赦免令,又能在帝王面前,從容恢復女兒身,我怎麼能相信,今日這樣的場合,你能因為緊張而手滑,摔了茶杯?」
年玉不由讚許的看了長公主一眼,原來,長公主心似明鏡,而剛才在大廳里,那盛怒的模樣,都是做給旁人看的了!
「那杯茶有問題?」清河長公主認真的問道。
「長公主……」
「叫義母吧。」
年玉微怔,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繼續道,「義母可信玉兒?」
「信,自然是相信。」清河長公主堅定的道。
「那茶里有夾竹桃汁的氣味。」年玉開口,饒是此刻,她的記憶里,剛才那茶香之下的氣味兒,依然清晰如許。
「夾竹桃?」芝桃突然低低的驚叫出聲,清河長公主也變了臉色。
誰都知道,夾竹桃汁有毒,尤其是孕婦,那可是碰也碰不得的啊,可那茶水裡,竟摻了夾竹桃汁嗎?
那豈不是……豈不是有人要謀害長公主肚中的胎兒?
「所以,剛才你故意打翻了茶杯,不讓我喝那茶。」清河長公主凝視著年玉,心底越發對她疼惜起來,想到什麼,清河長公主頓了頓,繼續開口,「玉兒,你可想到,到底是誰,想這般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