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7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拿起了測試題,看了一眼蘇曲預寫給自己的答案:「不知道。可是蘇老師是知道什麼叫做『心面不一』么?」


  「『心面不一』指的是一個人心裡想的和臉上表現得不一致。」蘇曲預坐在椅子上,笑了一聲,「用來形容我很合適。」


  「我也這麼覺得。」


  「你沒什麼想問問我的么?」蘇曲預看著宴清歌的手指,挪動了視線。


  宴清歌搖了搖了頭:「與我無關的事我並不想關心。」


  「這樣啊,」蘇曲預很是為難的猶豫了一會兒,又看向了宴清歌,「如果我對你的事感興趣呢?比如,一個以前從來不敢和我對視的人,上課的時候從來不會主動問我問題的人,性格自卑又懦弱,軟弱又無能的人……怎麼如今變化這麼大?」


  宴清歌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曲預,對待他這樣的人,表面隱藏的和心裡想的完全不一致的人,與其隱瞞不如坦白,因為這種人,是從來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性子隨性又自由,如果相處得好,是一個助力,相反則變成了阻力。


  想到言衡那邊還需要一個巨大的衝擊,才能讓他完全的接納自己。宴清歌想,僅憑她一個人的能力,她心中的計劃實施起來還有些麻煩,但是如果多一個人的話,她或許很快就可以讓言衡全心全意的看得見自己一個人了。


  「你知道我家裡最近來了一個人小孩兒吧?」宴清歌試探性的開口。


  蘇曲預腦子裡迴響了一下:「言……什麼來的?」


  「言衡。」宴清歌又開口了,「我喜歡他,可是他似乎更喜歡我的姐姐,他討厭我的懦弱而又無能,所以我想改變。」


  蘇曲預喝了一口水,垂下眼帘看著自己杯子茶水上面漂浮著的茶葉,他輕輕的一吹,茶葉就開始輕飄飄的移動起來:「我倒沒看出來你喜歡上他。宴清歌,不要和我玩一些小心眼兒。」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接著說道:「我最厭惡別人說謊了。」


  宴清歌心裡沒想到,蘇曲預竟然這麼不好騙。


  她平靜的說道:「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想讓這個人眼裡只看得到我一個人,是一種……」


  「憑空生長出來的佔有慾。」蘇曲預接下了下面的話,將杯子放到了桌面,瓷杯發出清脆的響聲,「是么?」


  宴清歌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蘇曲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換了一個話題:「那你打算怎麼做呢?每日給點小恩小惠,然後把他養在身邊,渴望他看到你所做的一切,用幾十年的時間來融入他的生活?」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諷刺,「簡直是痴人說夢!」


  宴清歌看著蘇曲預的反應,人在初一聽到某一個話題之時,開始會感興趣,然後深入之後就會呈現不同的情緒,呈現高興的情緒是因為這個話題符合你的猜想,呈現不高興的情緒,是因為這個話題與你心中所想相悖,而蘇曲預現在是惱怒,所以……他遭遇過與話題相符的事?


  宴清歌並不打算隱瞞下去了,她的確需要一個幫手,錯過了蘇曲預,以後還不知道會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一個幫手,所以她不打算錯過了:「你覺得我會這麼蠢?」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眉間滿滿的自信:「溫水煮青蛙?我從來不相信。言衡性子孤僻又自傲或許還有一點自卑,並不是一天養成。我對他好,他只會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因為他自傲。我如果對他太好,他會不自覺的遠離,因為他自卑。我打破這個壁壘的方法,就是將他心裡關於『被愛』的慾望給引起來,只有這樣,他才不自覺的會去追逐。」


  蘇曲預若有所思的聽著,突然間他出聲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你會這麼好心?」宴清歌懷疑的看向她。


  「左右不過無聊,偶爾看看戲也不錯。」當然,如果你的方法好,我或許可以借鑒。


  宴清歌聽到蘇曲預這麼說,心裡放下了警惕了。其實蘇曲預這樣的人,看起來難相處,相處起來,如果智商興趣在一個頻道,卻並不難。他並不會出現什麼背叛的情況,因為對於他來說,或許這個世界只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每個人都是戲劇裡面的人,在給他進行著表演 。


  「我需要50萬。」宴清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你的戲演得好,我可以出這個錢。」蘇曲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太想看到你安排的這場戲了。」


  宴清歌有些懷疑的看著蘇曲預,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輕易的答應,沒有絲毫的推辭。從他的行為舉止可以看出,家教這個工作或許只是他一時興起,那麼究竟為什麼他會相信自己這個陌生人呢?

  她嘴角微微翹起,不急,她有很長的時間來看清,這個「蘇老師」在打什麼算盤!

  「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宴清歌走上前,對著蘇曲預說道。


  只見蘇曲預聽完了之後,眼睛里的笑意更甚,也帶著躍躍一試的期待。


  兩人商量完了之後的事宜,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


  宴清歌起身,送著蘇曲預下樓,似乎這麼一來,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兩人一下樓,宴清歌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客廳的言衡,言衡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後眼神又淡漠的移開。


  宴清歌送走了蘇曲預之後,就順勢坐在了言衡的旁邊,有些委屈的和他說道:「阿衡,今天蘇老師講的題,我還有幾道不會寫怎麼辦?」


  言衡好似沒聽到這句話,一句話不吭。


  宴清歌看著言衡的模樣,暗地裡無奈的撇了撇嘴角,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小動作被言衡收入了眼底。


  「我也不會。」


  宴清歌心裡哪能不明白這是言衡在騙自己,自學到高中的課程的男主,現在和自己說他不會寫自己的題目,這就是變著方法拒絕自己。


  可是她並不能把一切全部戳穿。


  她有些失望的說道:「這樣啊……那隻能下次蘇老師來的時候,我再問問他了。」


  言衡耳朵動了一下,起身走上了樓,宴清歌急忙的跟在身後。


  她的步伐太慢太虛了,可是當她一上樓的時候,就發現言衡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阿衡……」


  言衡打斷她的話:「你不是有題不會寫嗎?或許我可以看看。」


  「太好了!」宴清歌笑彎了一雙眼睛,打開了房門。


  她讓言衡坐在桌子旁邊,然後拿出試卷上面的題遞到他的面前。


  言衡一眼就看到了蘇曲預那與眾不同的字跡,他有些無奈,兩步得出答案,過程十分簡潔,省略了重要步驟。他偷偷看了一下宴清歌的側臉,臉很白凈,似乎可以看得到細微的小絨毛。他想,她肯定看不懂。


  言衡拿出一張草稿紙,在上面寫下了詳細的步驟,遞給了宴清歌。


  宴清歌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毛,然後手上的筆不自覺的送到嘴邊咬,剛要到嘴邊,手腕一下子就被握住了。


  「臟!」


  宴清歌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筆,失措的丟在了桌面上,筆殼與桌面發出了敲擊聲 。


  「有什麼問題,不懂可以問我。」言衡看著宴清歌認真的說道,又添了一句,「不準咬筆頭。」


  宴清歌伸出手指了指上面的一個公式:「為什麼sin 2α+cos2α=1?」


  「這是公式,記下來就行。」言衡說道,又看了一眼宴清歌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那我給你推導一遍吧。」雖然你也看不懂。


  言衡在草稿紙上又推導了一遍過程,隨後問道:「看懂了么?」


  看到宴清歌依舊懵懵懂懂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言衡突然間想伸出手敲敲她的頭,看看她的腦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實在不懂就記下來。」


  言衡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宴清歌的房間。


  而宴清歌看著言衡離開的背影,她的臉上露出天真至極的笑,「啪」的一聲,筆尖直接將草稿紙給捅破了。


  言衡躺在床上,覺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對勁。


  可是他心裡不得不承認,當他看到蘇曲預的那一眼,心裡產生了一種危機感,更加不想承認的是,他心裡同時會覺得有一點點的不舒服,儘管他可以忽視那一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若是一開始錯過了放棄了機會,那麼感情就如同離弦的箭,再想收回來的時候,有心無力。而他以後,會體會得又深又痛!

  接下來的幾天,宴清歌每日都會和言衡探討一下題目。言衡突然間覺得,或許這個「姐姐」,好像並不嬌氣,她有自己堅持的東西。


  「阿衡?」宴清歌伸出手在言衡的眼前揮動了兩下,「你走神了!」


  「你剛才說什麼?」言衡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宴清歌的問題上走神。


  「我說,明天又是我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平時都是王媽和我一起去,這次你……能不能陪陪我?」


  言衡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好。」


  第二天,他和宴清歌一起坐車去醫院,宴初葉聽說晚上有個宴會要出席,車靜帶著她選衣服去了。


  他坐在宴清歌的旁邊,感覺到宴清歌的手,似乎在發抖。


  「怎麼了?」純粹出於好奇的問一句。


  宴清歌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她扯了扯言衡的袖子:「阿衡,我怕疼!」聲音粘軟。


  前面的王媽聽了,心裡有些不屑。大戶人家真奇怪,有錢每天往醫院跑,開了一大堆葯,還竟然怕疼,他們窮人以前病了都沒醫生可看,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言衡這次沒有甩開宴清歌的手,反而伸出另外一隻手搭在了宴清歌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別怕。」


  車子很快在市醫院門口停下了。


  三人坐上了電梯,看著樓層一點點的升高。


  宴清歌和這裡的醫生基本上已經熟悉了,因為她每個月都要來檢查一次。


  護士看到她向她問好:「宴小姐,你旁邊這個男孩兒是誰啊?」


  宴清歌笑了笑,很驕傲的放大了聲音說道:「我弟弟!」


  一群人也是人精,心想這是豪門秘辛,便不再過問。


  朝著就診室走去,宴清歌的腳步挪動得越發慢了。


  言衡看見了,心裡覺得有些好笑,怎麼這麼怕疼?


  宴清歌扯了扯言衡的衣角:「阿衡,我腿發軟!」


  「走到了就好!」


  「阿衡,我心跳得很快!」


  「待會兒就平復了。」


  「阿衡阿衡,我喉嚨很乾!」


  言衡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宴清歌淚花在眼眶裡打著轉,他心裡頭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我去幫你買熱飲料。」


  「阿衡,你對我真好。」好到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為了讓你對我更好,我的計劃還是得執行呀!


  言衡從醫院走出去,熱飲店離醫院大概有個十里的距離,他需要走一會兒,然後在前面十字路口過馬路。


  為什麼會出來給宴清歌買飲料呢?言衡反問自己。


  答案他不知道。


  可是經過這幾天和他的相處,他覺得自己好像變得更……遷就她了。以往她的一些小毛病,比如很嬌氣,現在在他可以完全容忍。


  當他對自己說很疼很疼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然詭異的是想幫她減輕,而沒有了原來的嘲諷。


  言衡想,他這個姐姐真的是很笨很嬌氣啊!


  可是沒辦法,她好像是自己世界上任何一個不是親人的親人了。


  言衡看了一眼對面的路口的紅綠燈,還有幾秒鐘就切換了,這個時候正值上班,而且醫院離市中心有點遠,只有寥寥幾個人在等候著過馬路。


  他猜測,對面的人,有人或許是要去醫院看親人。


  有沒有人和他一樣呢,是出來為親人買東西?


  「3……2……1……」


  言衡瞧著紅燈變綠,他朝著對面走去。豈料從右邊一輛飛速而來的面板像是脫離了地球引力一般,朝著言衡撞來!而周圍的人都拚命的大叫然後跑開,一時間,人群攢動。


  言衡瞳孔驟然一縮,他躲閃不急,腿上傳來一陣劇痛,雙腿似乎是被活活折斷了,身下留了一大灘血,而他躺在地上,像是個支離破碎的木偶。


  他拚命的睜開雙眼,看著遠去的車,終究還是覺得身體輕浮了起來,感覺到血液的流逝。他聽到周圍人的大叫,言閉上了眼睛。


  坐在熱飲店有個男人拿出手機拍攝著這一切,服務員驚訝的看了坐在窗子處的男人,帶著一幅眼鏡,可是沒想到人這麼八卦。


  男人,或許稱之為蘇曲預,他拍完這一切,將小視頻發到了微信上,一個名為「言笑晏晏」的好友上,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一個長相比較肥胖的中年男子走到了蘇曲預的面前,八卦的問蘇曲預:「兄弟,能不能把剛才那視頻資料分享一份給我啊,我剛才顧著看熱鬧,沒來得及拍!這要是傳到微博上,肯定可以賺很多瀏覽量……」


  蘇曲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直到那男人覺得有些尷尬,臉上八卦的笑意都收縮了,隨後吐出一個字:「滾!」


  男人頓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嘴裡罵罵咧咧說著「什麼東西」走開了!


  而待在醫院的宴清歌,她檢查完了之後,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子邊,有一盆花盛開得正好。


  她用手摸了摸那乳白色的花瓣,手指傳來細膩濕潤的感覺,隨後垂下了眼帘,眼裡翻滾的是莫名的情緒。


  一個十歲的孩子在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了,肇事者逃逸,而這個孩子將會瘸腿,且終身殘疾。


  宴清歌知道,從今以後,會有各種人排擠他、厭惡他、看不起他。


  可是沒關係啊,她會陪在這個孩子身邊,陪著他一點點的涅槃,永遠。只有這樣,這個孩子才會把她當成他的唯一呀!


  「公主公主,你為什麼要把我的腿砍斷了呀?」


  「為了讓你永遠不離開我啊!」


  外面傳來急忙急促的腳步聲,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醫生說:「宴小姐,可以去做下一項檢查了。」


  宴清歌乖巧的點了點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宛如一朵雨後的粉色偏白的太陽花。可是誰都不知道,其實這是一株從根部腐爛的罪惡的水仙。


  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實的?


  不一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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