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一切皆是漆黑, 只留一盞餘光。有人踏在黑暗中行來,他朝著那光拚命走、拚命走,一刻也不停歇,唯恐自己被暗黑吞噬了去。可是,前方的曙光若隱若現,他努力的走啊走,想將那光捧在自己的手上,終究, 曙光還是熄滅了, 殺掉了他的影子。
言衡喘著粗氣從夢中醒來, 那是一種絕望,他幾乎被絕望的情緒淹沒。
「老闆、老闆, 您終於醒過來了!」張榮見到言衡睜開了眼睛, 急忙倒了一杯水走了過來。
「現在幾點了?」言衡一把抓住了張榮的袖子,整個人像是被困在病床上的困獸,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張榮手裡的水差點被言衡給倒翻了, 他急忙的穩住了自己手,回答:「現在是下午兩點鐘,老闆您已經暈了差不多五個小時了!腦袋上的傷口醫生已經縫合了。幸好這次開貨車的那個司機停下了, 給您打了急救電話, 不然啊……」
他後面的話沒說完, 可是言衡已經明白了張榮的意思。
言衡靠在床背上, 他出神的看著潔白的床單,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間伸出了手細細的摸著床單,隨後,嘴角彎了起來,眼裡一片漆黑。
既然老天上他這次不死,他就必定要讓餘生活個瀟洒。名聲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不稀罕。
宴清歌總是和自己說,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愛席崇楨。可是啊,他想告訴他親愛的宴宴啊,席崇楨可不會以同等的感情來待她。與之相對應的,只有自己,自己會毫無保留的恨不得將心臟挖出來,送到她的手上。
言衡想,既然席崇楨給不了他親愛的姐姐,哦不,給不了宴宴幸福,那麼他不介意插個手。宴清歌現在不喜歡自己又如何,他會一點、一點讓她喜歡上的。
「去把和席崇楨交好的人聯繫方式查給我,半個小時內我要拿到手。」
張榮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言衡,這傷還沒有好,怎麼就要處理工作了?何況,今天還是您姐姐的婚禮……雖說他在心裡腹誹著,可是這些話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講。
言衡坐在病床上,他看著自己手裡的戒指。不得不說,這隻戒指真好看,和宴清歌的是一對。至於席崇楨的戒指,他很早就在上面動了手腳,表面光澤形式看似一樣,內里材質卻有些不同。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只要想到宴清歌的未來不會幸福,只要想到有人會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就羨慕,嫉妒得不得了。在這條路上,他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忘記了來時的路上,那些被宴清歌遺忘的東西,被她刻意打碎的東西,已經很碎很碎了,早就不見了,可是他偏偏記得,不肯打碎。
半個小時后,張榮拿著一份資料遞給了言衡,上面是席崇楨的關係網。
其實得到關係網很簡單,IRING是做互聯網起家的,具體包括設計程序、軟體以及目前正在開拓橫向產業結構,亦在從互聯網為點,延伸到各個面,這需要高素質複合型人才,其中不乏「正義」的「黑客」。
言衡看著上面的人名,以及聯繫方式。他拿出了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
易豪是席崇楨的好友,四年前席崇楨剛進席氏集團時認識的。易家是依附在席家之下的一個小公司,之所以他選擇和席崇楨交好,主要是席家長子席崇清根本不喜歡與他們交流。當時席崇楨進入公司的時候,他其實是不屑與一個私生子交流的,私生子這東西,大家族永遠不可能公開承認。豈料後來,席崇楨一連做成了好幾樁生意,席家對他的重視程度有所提高,所以他才選擇了依附著席崇楨。
「來啊,喝一個,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易豪拿起了手裡的酒杯,幾個朋友在一起恭喜著席崇楨。
席崇楨紅光滿面,不過也確實值得他高興。他對宴清歌內心是有一點喜歡的,之前言衡給自己送來的股份協議上要求自己在和宴清歌結婚之後才能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今天過後,他就可以將股份轉為自己所有。
易豪正喝了一口酒,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他走到了一旁,接起了電話,裡面傳來低沉又充滿誘惑的聲音。
「想要拿到影帝臨光最近出演電視劇的製作權么?」言衡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
易豪聽到另一頭的話,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你……是誰?」
「不要管我是誰。」言衡看著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問道,「臨光幾年沒有出演過電視劇,奧斯卡、金馬以及金像獎全拿了個遍。他目前準備拍攝一部電視劇,投資金額高達3個億,製作權還未定……你易家依附著席家不就是為了在影視製作方面混口飯吃嗎?我想和易先生交個朋友……至於電視劇的製作權以及投資方面,就作為交朋友的禮物,你看如何?」
易豪知道,影帝臨光的最低投資金額3個億,而且製作方可以參與電視劇分紅。根據臨光的名氣以及這次電視劇的班底,他基本上可以斷定,這部電視劇可以賺最少幾個億。可是自己公司根本沒有那麼多流動資金,而且投資方採用的是競拍投資,他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去和別人賭。
易豪看了一眼正在和別人一起喝酒的席崇楨,席氏集團主打時尚領域,若是在時尚購物方面,他還可以依附,可是影視……他不確定了。
言衡等了好一會兒,另一邊的人還沒有說話。
他臉上十分冷漠,嘴裡吐出來的話卻極具誘惑力:「怎麼樣,易先生不考慮一下?」
「那……你、你想要什麼?」易豪心裡很清楚,電話那頭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說什麼嗎想和自己做朋友的鬼話。
「我想要做的事,易先生肯定能辦到。」言衡正說著,鄭醫生就敲開門走了進來,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小包葯,然後放在了言衡的桌上。言衡朝著鄭醫生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他這般真摯的感謝翻到讓鄭醫生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
言衡看著鄭醫生走時候的背影,有些發愣,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又將他給喚了回來。他接著說道:「易先生和席先生是好朋友對嗎?席先生今天結婚,肯定是很——高興了。身為好朋友的易先生肯定要好好祝賀席先生啊,既然如此,我作為易先生的好朋友,也想給席先生送一份禮物。」
聽到這裡,易豪算是明白了,電話那頭的人是針對席崇楨。就是因為自己是席崇楨的好友,所以才選擇了自己做筏子。他沉默了一會兒,內心在天人交戰。他一方面是承認席崇楨這個朋友的,可是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對他有點利用價值,他找到比自己合適的夥伴,肯定會一腳將自己踢開。
算了,世界上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你想要送什麼?」易豪心裡想明白了。
「席先生結婚這麼高興,你們身為他的朋友理應為他慶祝,既然如此,那就晚上不要讓他回去,找個夜總會過一夜,你說多好?」他說完后,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哦,剛好,我知道一家夜總會,裡面小姐的服務態度很好。至於,送給席先生的禮物,我會提前送到夜總會老闆那裡,還請易先生務必收好啊!」
「我……憑什麼相信你?」易豪此時心裡已經相信了個六七成,可是他還是需要一個保障。
在他問完這句話之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低笑聲。
「這麼重要的事,又是我的把柄,易先生相比趁空擋的時候就錄好了音吧?如果沒有的話,那真是——蠢到家了!」
言衡說完,掛斷了電話。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小藥包,將藥包一拆開,裡面是白色的粉.末。
「這……這是什麼?」張榮出聲問道。
「讓人可以陽.痿的葯。」言衡將藥包又重新折好,遞給了張榮,「把這個送到『夜闌』,告訴葉軒,晚上有人來拿。」
張榮頓時覺得自己的下.身一痛,立馬將藥包拿著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趕忙準備走出去。在他打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言衡輕飄飄的聲音。
「張助理,什麼事該說,什麼不該說,我想這是身為助理的一個必備的技能。」
張榮回過身,點頭:「我知道了。」
待到張榮走後,言衡一個人待在房間。他拿起了手機,上面有鄭醫生給他發的最後一條消息。
「你好自為之!」
他靠在床背上,閉上了眼睛。
鄭醫生是自己父親的好友,對待自己像親生兒子。可是啊,他竟然還以自己的性命來要挾他,讓他為自己弄來那葯,傷透了鄭醫生的心。
可是,他早就回不去了。
在很早以前,他就回不去了。世界上的好姑娘很多很多,可是唯獨一個宴清歌,有讓他喜歡的感覺,他放不掉又捏不到,他只能孤注一擲了。
*
席崇楨喝完一杯酒,已經有些微微醉了。之前他和宴清歌兩人一起和來訪的客人喝了幾杯,現在又跟自己的朋友喝了幾杯,紅酒和白酒交叉著喝,白酒的度數並不低,他早就有些醺醺然了 。
易豪見此,手上拿著一杯酒,走了過去,邀住了席崇楨的肩膀:「喝一個?」
席崇楨見此,又拿起了一杯酒,仰頭一喝。
「席哥今天結婚了以後,再也不能隨便和我們一起在外頭過夜了,嫂子得管!」易豪邊說邊煽動周圍其他幾個朋友的情緒,「所以說,這婚姻啊就是年輕人的囚籠!昨天單身最後一晚,席哥在公司過的夜。今天咱們得幫席哥過個夜……」
其他人本來有些不願意摻和這些事,但是見席崇楨並沒有生氣,反而津津有味聽著,一群表面上看似是二世祖,背地裡又其實對自己公司上心,接觸席崇楨抱著和易豪同樣的想法,中間有些人又不定和其他人有著聯繫,想扳倒席崇楨。
席崇楨為人權欲心極重,做事看起來似乎是滴水不漏,可是內心卻又極度自大。特別是在今天 ,這個喜慶的日子,眼看今天過後就可以正式開始爭奪席家的歸屬了,心裡一高興,腦子就斷了片。
「今晚你嫂子……還在……」
易豪擺了擺手:「要我說啊,這娶進門的女人啊,放著也是放著。哪一天不能過性.生活,缺一天也不缺啊!可是這單身的日子,今晚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席哥,我剛知道一個夜總會,裡面的妞兒服務水平很高……要不今晚,哥幾個……?」
席崇楨聽了易豪的話,本身是在遲疑,可是在酒精的作用和旁人推波助瀾之下,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易豪見事情辦成功了,就發了一條信息給言衡。
言衡收到簡訊的時候,眼睛里閃過一絲輕蔑。該怎麼說呢?席崇楨這個人若是拒絕了易豪的提議,他倒會多看他一眼。嘖嘖嘖……一點小誘惑都承受不住,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當自己的對手?
而宴清歌站在酒店的二樓,冷眼看著幾個人帶著席崇楨離去。
今天她和席崇楨結婚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宴文自然是高興的,他本身就瞧不起席崇楨私生子的身份,如果自己和席崇楨結婚之後,宴初葉就不會對席崇楨念念不忘了,這完全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
至於席家那邊出席的人,其實就幾個旁支。席家老爺子怎麼可能出席,要知道他心裡可是一直偏向著席崇清啊!
席崇楨大概以為娶到了自己,就等於得到了言衡的幫助,所以開始肆無忌憚。婚禮裝裝樣子送了幾份請柬給席家,來不來靠他們自己定奪。至於,婚禮的開銷,他將自己近幾年挪用席家的錢偷偷在外面開的公司流動資金撥動了出來,填在了這上面。
今天他們的婚禮包了這個場地一整天,連帶著場地的結婚酒店。
她沒心思和這麼個一直利用自己的人扮演著恩愛,演了四年,她早就厭倦了。於是謊稱自己的身體不舒服,要上來休息。
「看著自己老公和別人一起走了,你就一點都不著急?」
宴清歌正看著席崇楨上了車,幾個人一起離去,身後就傳來慢悠悠以及看好戲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自己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個老朋友——蘇曲預。
「蘇老師啊,好久不見。」宴清歌微笑著蘇曲預問好。
蘇曲預從房門口走了進來,出聲道:「我記得七年前,你說你喜歡你的弟弟,所以親手送了他一個禮物。現在怎麼又和別人結婚了,難道說你最後言衡,不是你的真愛,所以又嫁給了你現在的丈夫?」
蘇曲預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充滿了求知慾,可是他的表情表明他對這個事情並不感興趣。
「蘇先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宴清歌換了個話題。她和蘇曲預接觸不多,當時之所以讓蘇曲預幫助自己,其實只是一個推斷。
蘇曲預在原主的記憶里輔導原主的作業,可是卻從來沒認真過。他給宴文秘書的資料是「家境貧困」、「勤工儉學」,可是真正勤工儉學的學生會拿一份工作不當回事?他的手指很白凈和修長,上面沒有繭子,不是常做粗活的人。而且,蘇曲預自身的行為舉止很優雅和紳士,這種風度是自內向外,沒有經過常年的訓練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試問,所提供資料是假的,漫不經心的坐著家教工作,一到時間準時走,像是在打分時間或者瞞著什麼人……能一手偽造資料,準確的將自己的資料送到宴文秘書的手上,同時又能讓宴文的秘書對自己的資料不生懷疑的人,這種人,會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恐怕,在他向晏家應聘之前,就先調查了晏家的情況吧!
宴清歌那個時候太急迫需要幫助了,她不能讓言衡對自己形成固有印象,所以才會選擇與虎謀皮。慶幸的是,她成功了。
蘇曲預拉開了酒店的一張椅子,回答道:「這是我開的酒店,我這個主人不在家,難道讓你們客人為所欲為嗎?」
宴清歌看著他:「你來這,不會單單隻是和我說這個吧 ?」
蘇曲預笑了:「和聰明人打交道很好。我在想,你究竟想幹些什麼?旁人見到自己的老公把結婚不當回事,不是應該嫉妒么?」他又補充道,「說不定你老公今晚也不會回來呢。」
「不回來啊……」宴清歌看著蘇曲預,「不知道蘇先生能不能幫我弄到一件東西呢?」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啊,宴小姐!總是依賴別人可不好!」蘇曲預裝作無奈道。
宴清歌反問:「我想理由還是和蘇先生七年前說的一樣,你想看到我能走到哪一步,對吧?把我當成一個遊戲,蘇先生玩的可開心?」
蘇曲預驚訝:「宴小姐真是把人想的太壞了!」
「難道不是嗎?」宴清歌走到了蘇曲預的旁邊,「蘇先生這麼多年來想必一直都對我『特殊監照』著。倘若我露出一點點喜歡言衡的苗頭,你為了心裡的遊戲,肯定會把我一手策劃的事透露給言衡,以此你可以看一場精彩絕倫的『馬戲』……可是讓你失望了,我這麼多年,真是一直沒表露出來。」
「啪啪啪——」蘇曲預鼓起了掌:「你猜對了。不愧我當年特意找了一些經過訓練,能夠精準控制車撞擊力度範圍大小的人去做這件事。好吧,你還要什麼東西?」
「乙烯雌酚。」
「這是什麼東西?」蘇曲預問道。
「生物學上而言,要想讓男性失去性.功能,給他服用雌性激素藥物。」
蘇曲預笑了:「你可真狠毒。有句古話說的很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這不過是他罪有應得呀蘇先生!」宴清歌看著蘇曲預說道,「他明明不喜歡我(原主),又為了私慾娶我(原主)。不僅在感情上欺騙我(原主),又想要在身體上佔有我(原主)。既然這樣,就懲罰他下半生——不、能、人、道吧!」
聽了宴清歌的話,蘇曲預嘲諷道:「那你呢?你自己也不喜歡言衡,卻偏偏又將他的腿撞瘸,你和席崇楨就不是一類人?」
「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宴清歌笑彎了雙眼,「我做的事,都是我親愛的弟弟先種下的因啊!」
蘇曲預似乎是沒想到宴清歌會突然間說出這麼一句帶有佛教禪理的話 ,反倒是愣了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他回答:「你用拿這個葯了!我來其實就是要告訴你,你的弟弟送了葯給夜闌的老闆,葉軒。你猜猜,席崇楨現在要去哪裡?」
他留下個似是而非的問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宴清歌一個人待在房間里。
宴清歌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那些人有些是真情道賀,有些人又是虛假的高興。
她的嘴角微微的翹起。
因為今早的事情被刺激到了嗎?嗯,就是這樣,請一定要保持這種得不到又要爭取的心情,將你的感情放大、放大,保持到我離開這個世界好不好呀!
花了七年的時間來鑄造,終於將言衡打造成了自己需要的一把劍。接下來,她可以肆意的用這把劍,毀掉宴家、宴初葉……以及這把劍的本身。
讓上輩子最寵愛宴初葉的人,撕碎她的夢,將她打入地獄,可比自己動手好得多。
宴清歌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左手很白,看起來很乾凈,不沾染任何的灰塵。就是這麼一雙手,怎麼能用來做報復別人的事呢?所以一切都要交給她親愛的弟弟了。
不過作為酬勞,她會在離開之前,送給弟弟一份享用一生的禮物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