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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朱砂淚 二十

  安顏被她娘,也就是安夫人給禁足了!


  安夫人在知道女兒身上多了那個紅印子時,硬是忍住了想找安顏要個說法的念頭,不過,接下來的幾天安顏就不被允許出門了。


  安顏在得知後,心裏還挺虛的,所以乖乖的接受了自個兒娘親的決定。


  滿院的桃花已經凋謝,飄落在地的花瓣鋪滿了小徑,陰沉的天空偶爾響起一道悶雷,驚得院外的槐樹都瑟瑟作響。微涼的輕風所過之地,皆帶起紛紛揚揚的桃花,就連桃花樹上的枝丫也微微顫抖。


  一院飄飛的花瓣中,身著桃紅色羅裙的女子是那麽的突出。三千青絲隨風而動,沾染上了桃花香。


  在她身旁的婢女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姑娘,這看樣子快要下雨了,咱們回房吧。”


  安顏撥開臉邊的樹枝,聞言偏首看了一眼她,笑眯眯地道:“綠葉,不要怕,我們不會被淋濕的,因為我一定會在下雨之前回房的。”


  “姑娘知道什麽時候下雨?”


  安顏抬頭,瞅了瞅這低壓的烏雲,半晌搖搖頭:“不知道。”


  綠葉:“……”


  “姑娘……”綠葉真的要哭出來了。要是被夫人知道她們在快要下雨的時候還待在房間外麵,夫人非要拔了她的皮不可。


  突然,綠葉隻覺得手背一涼,低頭看去,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還在往前走的安顏:“姑娘,下雨了,咱們回去吧。”


  安顏被抓得腳步一停,眨了眨眼,額頭上就一涼,不由得抬頭看向天空——原本隻有幾滴雨水落在臉上,刹那間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安顏無辜地朝綠葉眨了眨眼。


  綠葉沒法,隻能拽著安顏回屋。


  兩人回到房中時,全身都被淋濕了。輕逸的紗裙沾過水後緊緊地貼在身上,突出了少女妙曼的曲線。


  碧珠打著傘從小廚房回來時,看見的就是兩個被淋成落湯雞的人狼狽的從屋外跑回屋中,瞬間就變了臉色。


  快速回房,碧珠扔下雨傘,黑著臉指揮丫鬟們燒水,給安顏換衣,同時讓綠葉下去休息。


  一切都忙完了,碧珠才麵無表情地看著換了一身幹淨衣飾坐在榻上的安顏:“姑娘,您這又是怎麽回事?”


  安顏心虛地別開目光,“我隻是看外麵天氣挺不錯……的。”她掃了一眼窗外的臨盆大雨,漸漸地消了音。


  碧珠無奈的歎氣,“姑娘,你老實的和奴婢說,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出府。”


  碧珠毫不留情的打破她的妄想:“不可能!”


  安顏怒目而視。


  碧珠卻根本不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淡淡道:“姑娘別忘了,您被禁足於府中是夫人下的令。再者,再有十日不到,就是您的及笄禮了。”


  聽到安夫人三個字,安顏泄了氣,又聽碧珠提起及笄,安顏才想起來,確實,沒有多久就是她的及笄禮了。


  “我知道了。待雨勢再小些,我就去和娘親商量一下我的及笄的事情。”安顏鬱悶地道。


  碧珠欣慰地看著她,仿佛她終於懂事不再無理取鬧了一般,看得安顏更為鬱悶了。


  將軍府。


  一連多日,蕭凜都在書房裏忙碌。雖然明麵上他沒有插手政事,但私下裏關於成王的事都是他和安瑜在跟進。


  安瑜悠閑地從門外進來時,蕭凜正伏身在案桌上寫著什麽,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他頭也沒抬:“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了,可以收網了。”安瑜很滿意地道,“就是這兩天的事兒。忙完了,正好可以觀賞阿顏的及笄禮。”


  安瑜對這個結果真的很滿意,也不枉他忙了這十幾天來給成王下套,不然,他非要弄死成王不可。


  聞言,蕭凜下筆如有神的手一頓,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處理事務:“說起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過阿顏了。”


  安瑜隨意的在他對麵坐下,端起桌上的杯子還沒喝一口茶呢,就聽見他來了這麽一句,不由得抬眼瞧了瞧他,驚奇道:“嘖嘖嘖,真是難得啊!你也有一天會提起女子來。要知道,往日我做完了事回來,你開口的第一句話總是問我的平安來著。如今,有了媳婦兒忘了兄弟,連我的安危你都不擔心了。”


  蕭凜放下筆,抬頭把安瑜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隨即淡淡地道:“好了,我擔心過你了。”


  安瑜:“……”


  這個沒天理的世界啊,真是讓人沒法兒活了!!

  “你就這麽看我一眼就是關心我了?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麽敷衍我的。”


  “既然你看出來我是在敷衍你了,那麽你可以閉嘴了!”


  “重色輕友!”安瑜指控他。


  蕭凜一副嫌棄的模樣,“那人可是你的妹妹。還有,你沒缺胳膊少腿的回來了,隻要是個人都能知道你平安無事,你還想我怎麽關心你?”


  這話太過氣人,安瑜狂跳的心突然驟停,恨不能嘔出一口血來。


  聽聽,聽聽,這還是人說的話嗎?虧他們還有袍澤之情,為了一個女子,就無情的破碎了,真是太讓他傷心了!


  平複了一下心跳加快的胸口,安瑜默默地勸誡自己:“宰相肚裏能撐船,本太傅不要和一介小人斤斤計較。”而後臉上露出個笑來,“知道阿顏為什麽沒有來將軍府尋你嗎?”


  掃了一眼笑得心災樂禍的某人,蕭凜冷哼道:“左右不過是一些卑鄙小人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罷。”他拍開因為聽了這話而顫顫巍巍指著自己,恨不能把手中的茶杯摔到自己身上的安瑜的爪子,不甚在意地道,“真是醜人多作怪!”


  “你……”安瑜捏著茶杯的手都在發抖,真是想罵他一個狗血淋頭。


  “行了,不要外唧唧歪歪的,說說正事。”


  安瑜深吸一口氣,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會給坐在自己對麵的家夥來一爪子。真的是太不會說話了,說好的要討好未來的大舅子以便能娶到香噴噴的媳婦兒呢?果然,齊桪這沒什麽經驗的家夥提供給他的法子他就不該信,真特麽的不靠譜!


  “網都撒下去了,若沒有意外,三天後就可以收網。”安瑜正色道。


  蕭凜微微頷首:“辛苦了!”


  安瑜擺擺手,“給聖上遞消息,讓他注意宮裏的動靜。最好能讓長公主殿下進宮坐鎮後宮。”


  蕭凜挑眉,若有所思地道:“你擔心會有人對後宮出手?”


  “朝堂一亂起來,後宮也不會平靜。我就擔心這段時間有人在後宮渾水摸魚,既然決定了要做,那麽就不能讓其他人在後宮混了進來。否則,我這些時日不就是白做工了嗎?”安瑜的手指在桌麵敲了敲,慢悠悠地道。


  聖上的兄弟除了成王外,還有兩個兄弟——榮王和靜王。一個在封地,一個和成王一樣在京中住著,若是他們著手清理完了成王的人後,發現又被榮王或者是靜王的人混了進來,那感覺可就太糟心了!


  總不能再來一次朝堂大換血吧?

  “我會和聖上提的。”蕭凜沉聲道。


  長公主可是先皇教出來的,不論是能力還是手段都絲毫不遜於皇子們,甚至還在他們之上。想要在長公主眼皮子底下作怪,無異於是找死。


  當晚,一封信從將軍府送進了宮裏,第二日,長公主被太後傳喚進宮,之後幾日都是一直住在宮裏。


  安顏在府中和安夫人學習主持中饋的事外,也在忙著自己的及笄禮,對外界的事一概不知。


  這幾日,朝堂上可謂是風雲色變,不少的官員落馬,被革職,甚至人頭落地。同時,後宮也不甚平靜,在長公主的鐵腕手段下,許多宮人太監乃至侍衛都被一一揪出,送出宮的送出宮,該處置的處置。


  有的人眼看身份暴露了,竟然想要刺殺長公主,不過沒有成功,反而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跪在殿下的宮女太監和侍衛們看著長公主麵色平靜的走過淌著血的那欲刺殺她的侍衛,都不由得磕下了頭,渾身顫抖著。紅色的曳地長裙劃過滿地的血跡,裙尾處猶如開滿了一朵朵鮮紅的血色玫瑰般,妖冶而動人,更為她那如玉的容顏增添了一份冷酷。


  “動手的人,全部殺了,至於其餘的人……”她垂下眸子,本想說也一個不留,卻突然想起再過不久就是安顏的及笄禮,又想到不過才一歲多的南殊,心底一片柔軟,到了嘴邊的話也變成了:“派人去查,若手上沾有鮮血的,就不用留了,沒有害過人的,全部送出宮。”


  “是。”綠腰鄭重地應了下來,轉身吩咐人下去辦。


  “多謝長公主殿下不殺之恩!”跪在地上的人聽聞,皆是心懷感激地朝長公主磕了一個頭。


  “趁著手上還幹淨,離開吧!”她冷淡道,隨後出去了。


  綠腰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邊,一言不發。


  側臉瞥了這個跟自己一同長大,勝如親姐妹的女子一眼,長公主語氣淡然:“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要放過他們?”


  按照她的作風,這些人不管是不是害過人,她都必定會淩厲的解決了他們,而不是遣人送出宮去。這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更不符合她一貫的理念:斬草必除根!


  綠腰笑了,“這有什麽可奇怪的?不管是多麽心狠手辣的人的心底,都會有一片屬於他們柔軟。殿下心中的那片柔軟之處不外乎就是世子爺和小少爺了。”


  “就當是為他們積福。”她抿了抿唇,又道,“再過幾日,就是阿顏的及笄禮了,我不想讓她的成人禮被沾染上鮮血。”阿顏和韻兒那樣幹淨清澈的人,不應該被鮮血給玷汙了。


  綠腰低頭,沒有答話。


  “走吧,陪本宮去慈寧宮看看,有多少人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綠腰輕聲應了一聲是,此後再無一句多言。


  朝堂之上,齊桪冷著臉下令處置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員,心中不由冷笑一聲,如果沒有動手,他倒還真不知道朝廷裏半數以上的官員都是站在他那幾個兄弟那一邊的。


  他這次動手清理成王一派的人,完全是因為吳太妃和成王把主意打到了安顏抬頭頭上,從而惹惱了安瑜。安瑜想要為安顏出氣,便主動請纓要對付成王,卻不料安瑜給了他這麽大的一個驚喜——竟然連靜王和榮王的人都被他給套出來了。


  當然,若是齊桪此時的心態讓安瑜知道的話,隻會嗤笑一聲。他之所以把另外兩個王爺也算計進去了,不過是順手為之,同時也是一勞永逸。他可不想以後再一次盡心費力地設計哪位王爺,沒那個功夫和精力,倒不如此時一鍋端,省事多了!再說了,算計一個也是算計,算計兩個也差不多,那就多費些心思全部都揪出來算了,免得日後還要想法子算計他們,多費腦啊!


  朝堂的人員動蕩曆經了五天,收尾工作忙活了兩天,很快,就到了安顏及笄的這一天。


  長公主從宮中出來——原本安顏不願麻煩長公主,豈料後者早已經知曉了,便一口答應了下來。而且,即使安顏想找其他的親朋好友當她及笄禮上的擯者,可在知道原本的人選是長公主之後,就沒有一個人敢答應她了,無奈之下,安顏也隻有同意的份了。


  安顏拿手指沾了沾盒子中的口脂,塗抹在自己的唇上。鮮嫩的粉色襯得她的小臉更為嬌豔。


  “姑娘今天似乎很高興?”碧珠站在她身後為她綰發,從銅鏡裏看到她笑靨若花的模樣,低聲問道。


  安顏吐了口氣,“嗯。感覺自己長大了。很高興!”


  碧珠笑而不語,拿起篦子幫主子梳頭,然後幫她戴上冠笄、冠朵和珠釵。


  “姑娘,走吧,夫人在大廳等您。”碧珠扶她起身,緩慢地朝前廳而去。


  跪坐在正廳角落的樂人們一麵演奏一麵吟唱祝詞,碧珠扶著安顏上前,讓秦夫人替她插上一支樣式普通的釵冠,而後又扶著她進入了南邊的屋子裏。


  安顏進了南邊的屋子後,脫掉原來的罩衫換上褙裙和特製的奢華錦袍,然後喝了一杯薄酒吃了一口膳食,又緩緩而出。安顏的表嫂楊氏早已站立在廳中,見她靠近微微一笑,摘掉秦夫人給她戴上的普通釵冠,打開身旁婢女跪捧的匣子,取出翡翠蓮花冠笄給她戴上,又接連取出一支支精美無雙的冠朵點綴在發間。


  安顏低垂著腦袋,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衣裙上,心裏有些許的彷徨。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瞥見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對自己含笑的蕭凜,抬眸看了看站在安夫人身邊的安瑜和安懷兄弟,又看了一眼端坐著的秦韻,心中的彷徨不安又慢慢的一點一點地消散了。


  正出神時,就聽見楊氏徐徐開口:“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旨酒嘉薦,有飶其香……”這一大段祝詞,均是楊氏冥思苦想才想出來的,其中的祝福之意令人心暖。


  安顏眼眶略微發紅,抬頭福了福身,“多謝表嫂!”


  楊氏笑著輕拍她肩膀,賓客們紛紛露出欣悅的表情。禮畢,秦韻含笑地朝她揮了揮手,讓她過去同坐。


  安顏落座,秦韻就湊了過去和她低聲咬耳朵:“你是沒看見剛剛蕭將軍看你時的眼神,真是讓人羨慕得很。”


  安顏聞言,扭頭去看不遠處的蕭凜——安顏的及笄禮,來的人不少,有秦家,也有濟寧侯府,男賓不算少,剛好坐了三桌。


  正廳裏正熱鬧不已的時候,就有下人進來了:“老爺,夫人,宮裏的人來了。”


  眾人一愣,安瑜及時地道:“把人請進來。”


  下人答應了後,匆匆忙忙地去了。


  來的人是齊桪身邊的李總管,他先是給長公主行了一禮,之後才不慌不忙地道:“奴才是奉聖上的命令來傳旨的。安大人,跪下聽旨吧。”


  隨即,眾人下跪聽旨。


  李總管展開那明晃晃的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安氏之女安顏聰慧賢淑,才德兼備堪為良配。特賜婚鎮邊大將軍蕭凜為妻,擇吉日完婚。欽此。”


  安府眾人謝恩領旨。


  安顏的視線卻在那一瞬間對上了人群中蕭凜看過來帶笑的目光,心中不禁跳了跳,而後彎了彎眼角。


  我在人海中看見你的刹那,就確定了你是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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