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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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王妃又笑笑:「是這樣,上個月吧……恪郡王得急病歿了, 這事你可知道?」


  葉蟬隱約聽說過,就點頭:「聽說了一點兒。」


  忠王妃就繼續說下去:「那位恪郡王和咱們平輩兒,目下襲爵的這位, 比你我都小一輩。他前幾天差人來傳話, 說家裡頭……幾位庶母都自盡殉了他父親。別的也沒什麼,按規矩辦喪事就是了,只是有兩位留下了孩子, 都才三五個月大, 恪郡王唯恐自己照料不周,便想把這兩個幼弟繼出去。」


  「啊?!」葉蟬嚇了一跳。她在家鄉時見過窮人賣兒女賣弟妹,卻不太懂為什麼郡王府這樣的富貴人家,也會想把幼弟繼出去。


  忠王妃也不好跟她直言跟她說這是那當大哥的眼裡容不下庶出的弟弟, 只又繼道:「我們殿下想了想,就想起你們廣恩伯府的事。按規矩,宗親十七八大婚的有, 十五六就求宮裡賜婚的可不多見。你們家長輩這樣急, 顯是怕廣恩伯這一脈斷了。可夫人你又……年紀還小些, 傳宗接代怕是也急不來,你若點個頭, 我便讓殿下跟恪郡王回話, 把這兩個孩子繼給你。」


  忠王妃聲音輕柔, 說得語重心長, 葉蟬也順著她的話認真思量起來。她這話是對的,謝遲急著成婚,確實就是因為他父親突然病故,他又沒有兄弟,家裡怕他再有個閃失會斷了血脈。不僅如此,老爵爺當下還在世,就早早地把爵位給了謝遲,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爵位是個貴重的福分,給謝遲,或許就能在冥冥中把一些劫難擋開。


  至於忠王妃說的過繼孩子……


  宗室里有多少彎彎繞繞葉蟬不太懂,不過她知道,正經過繼過來的孩子要續在族譜上。只要謝遲這個做父親的認他們是自家孩子,那他們就是。襲爵時宮裡也會認他們,續香火的事就算解決了。


  可是,雖然明白這整套的道理,葉蟬還是覺得這件事太大了,沒敢自己拿主意:「我……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她遲疑道。


  忠王妃微笑著點頭:「應該的。你們商量好,隨時來給我回話。」說罷這話題就這麼揭了過去,下一句又聊起了無關緊要的家長里短。


  忠王妃瞧著實在和善,葉蟬不知不覺就放鬆了下來,她問什麼她答什麼,倒也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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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臨近晌午時離開了忠王府,前腳剛走,事情後腳就傳到了前院。忠王陸恆立刻尋了過來,見到王妃便問:「怎麼樣?」


  衛氏坐在羅漢床上,拍了拍身邊,示意他過來坐。


  他們雖然也是宮裡賜婚成的親,但實際上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衛氏去參加採選不過走個過場。是以二人的感情早就很好,忠王落座便順手把她攬到了懷裡,衛氏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聊得挺好的。過繼的事,廣恩伯夫人說要回家商量商量。」


  「應該的。」忠王點點頭,也是這句話,接著又問,「你覺得這個廣恩伯夫人,人怎麼樣?」


  既然要幫人牽線過繼孩子,那這當主母的品行還是得問問。


  衛氏思量了一下說:「就是個沒心眼的小姑娘。」


  「怎麼說?」忠王淺怔,衛氏回憶著方才的對答,掩唇笑道:「我問她,和她一起入府的那個妾室怎麼樣,你猜她怎麼說的?」


  忠王想了想:「誇妾室才德兼備?」


  「沒有。」衛氏搖頭,又屏笑,「她說『不熟,可是長得挺漂亮的,比我漂亮多了!』。」


  「噗。」忠王噴笑出來,心說這誇獎確實實在得沒心眼,又跟衛氏說,「你要是喜歡她,就常請來走動走動,省得你悶得慌。」


  衛氏蹙眉:「悶得慌我就和自家姐妹走動。和她走動多了,萬一她求點什麼,不給你惹麻煩?」


  「沒事。」忠王輕鬆道,「若是這是成了,我本也要給廣恩伯謀個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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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恩伯府里,謝遲聽葉蟬說了過繼的事,一時有點懵。懵勁兒過後,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兒。


  這事倒不奇怪,宗室間相互過繼孩子的事時常會有,而且他廣恩伯府和恪郡王府之間差著好幾等,恪郡王府要過繼孩子,按理輪不著他們,忠王肯把這個線牽下來,其實是在給他們鋪往上走的路。


  他們只要應了,按理說在忠王那兒求差事的事便會有著落,自此就和恪郡王府也搭上了關係,實在利大於弊。


  只不過,謝遲覺得……


  哎,他才十六,葉蟬十三。這就早早地為免斷了血脈過繼孩子了,會顯得他很「不行」 吧!

  他這想法其實很幼稚,倒好在他沒真因此回絕過繼的事,兀自在書房生了會兒悶氣后便讓劉雙領去給葉蟬回了話,說可以,當然也順便往爺爺奶奶那兒稟了一聲。


  二老聽聞這事後也都愣了一愣,但同樣沒什麼意見。待得劉雙領離開,謝周氏身邊的僕婦才遲疑道:「老夫人,這事倒是好,可您說,這倆孩子接回來……歸誰?」


  謝周氏睃了她一眼:「自然是歸正夫人。」


  如果妾室心大,那她自己生的孩子便也是要歸給正房養的。眼下是外頭過繼來的孩子,有妾室什麼事?


  可那僕婦又說:「夫人年紀也還輕,又和咱爵爺還不熟。現在再讓兩個孩子給她分心,恐怕她顧不過來吧。我聽膳房的人說,容姨娘那邊……很會來事。」


  這還真是個問題。主僕二人一時都沉吟起來,謝周氏忖度著,良久之後方拿了主意:「名分上,都歸夫人。府裡頭,她和容姨娘各養一個。」


  要分心也一起分心,不至於正院一邊忙,讓容氏騎到頭上去。


  那僕婦想想,一時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主意,晚膳后便去正院向葉蟬回了老夫人的意思。正院那邊也剛用晚膳,謝遲還沒走,聽完隨口說:「行,具體安排聽奶奶的。」


  葉蟬卻有點懵,還有些怵:「要……要我養啊?」


  主要是怕自己不會帶孩子。


  謝遲正側支著額頭欣賞葉蟬剛吃完飯就專註啃蘋果的樣子,見狀猜到她的顧慮,一笑:「別緊張,恪郡王府一定會把奶娘一起送來的,不用你操心。你平常多過問些,別讓奶娘鬆懈怠慢就行。」


  這樣啊!

  葉蟬頓時鬆氣。如果自己不用操太多心,那多個孩子陪她玩,她還是挺高興的!


  她又問那僕婦:「鄭嬤嬤,那奶奶的意思是,讓我帶大一點的,還是小一點的?」


  「這看您喜歡哪個。」嬤嬤躬身而笑,葉蟬想想就說:「那我要小一點的!」


  彼時她覺得,一定是小一點的更可愛,結果半個月後孩子一抱過來,她就後悔了。因為三個月大的這個哭個不停,抱去容姨娘房裡的那個五個月大,聽說可安靜了,一直乖乖睡覺。


  葉蟬聽得心煩,但看孩子這麼小小的,她又不忍心罵他。甚至連讓乳母把他抱去別的屋裡她都不忍,她覺得他已經離開了生母,自己這個養母再嫌棄他,他就太可憐了。


  於是謝遲再到正院的時候,就發現那天儼然對帶孩子頗有壓力的葉蟬,正殷勤地伏在搖籃邊,輕柔地給孩子唱小曲兒。兩個奶娘杵在旁邊大眼兒瞪小眼兒的,察覺到他在才連忙一福:「爵爺。」


  葉蟬聞聲也看過去,旋即向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指搖籃沖他動口型:剛睡,別吵。


  謝遲想想,朝她招招手,也動口型:那你出來。


  「?」葉蟬怔了怔,站起身走過去。他下意識地攥住她的手,轉身走出卧房。


  到了堂屋他一回頭,驀地看到她臉已紅透,這才猛然回神,觸電般匆忙鬆開她的手:「那個……咳!」


  葉蟬的雙手彆扭地互拽衣袖,死低著頭:「什麼事?」


  「啊,我……」他要說什麼來著?謝遲好生想了想才想起來,「哦,明天開始我要去宮裡當差了,來跟你說一聲。」


  宮裡?!

  葉蟬一瞬間莫名地緊張:「當什麼差?」


  她挑了身過年前新做的銀紅色交領襦裙出來,配了套銀釵。趕到二老的住處時,時辰剛好,她先進屋向老夫人見了禮,老夫人讓人給她上了茶,溫和地說讓她在屋裡等一等,因為爵爺和夫人都還沒過來。


  容萱腦子裡琢磨著家宴的格局。席面設在了堂屋,她進來時就看見了。一共兩桌,菜式是一樣的,中間以屏風相隔。


  容萱知道這是因為古代講究男女有別——謝遲和親奶奶一起吃飯倒沒什麼,但她和葉蟬兩個檔孫媳的,與老爵爺同席吃飯不太合適,所以要分開。那麼,席上應該就是謝遲和老爵爺一桌,老夫人、葉蟬和她一桌。


  她做點什麼好呢?

  容萱首先摸准了,她繞過屏風去找謝遲肯定不行,不合規矩,而且太扎眼了,葉蟬見了又要找她的茬。


  可是讓她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把這頓家宴浪費過去,她也不甘心。她一個穿越女,都在府里當了大半年的小透明了,憋屈啊!

  但她一時也真沒想到還能做什麼。不過多時,謝遲和葉蟬就到了,容萱便琢磨著走一步看一步。


  這是葉蟬和容萱入府以來的第一頓家宴。其實除夕那天原也該有一次,可是因為謝遲的傷還沒痊癒,老夫人就發話說給免了。今天這個是謝遲主動提的,而且又是因為有喜事,席上的氣氛特別好。


  謝遲先將兩件喜事說了個大概,一家人自然都很驚喜。然後,謝遲先敬了爺爺兩杯酒,又繞過屏風來,向奶奶敬酒。


  容萱的眼睛不禁一亮,耐著性子按兵不動,先聽謝遲和奶奶說什麼。


  謝遲舉杯道:「多謝奶奶教誨,孫兒日後一定加倍努力,光耀門楣!」


  「好,好,好。」謝周氏笑意滿滿,舉起酒盅與他一碰,飲盡了,又道,「奶奶囑咐你兩句,你坐。」


  「哎,好。」謝遲瞧了瞧,見葉蟬和容萱分坐在奶奶兩邊,唯與奶奶相對那邊的位子空著,就坐去了那邊。


  謝周氏道:「你的本事奶奶知道,但你啊,年輕氣盛,時常行事太急。從前也還罷了,如今調去了紫宸殿,那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你要穩住,以免心急出錯。」


  「這我知道,奶奶放心。」謝遲頷首笑笑。其實,他本來確實是心急的,不過從隨去冬狩開始,他就冷靜了。他們這樣的旁支想往上走,路還遠得很,根本急不來,太過心急反倒只會讓自己失落。


  謝周氏又說:「再有,你要記得,在御前當差,沒有比忠君更要緊的了。」


  謝遲覺得理所當然,正想說自己自然會忠君啊,謝周氏又道:「你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在御前可以見得到陛下,便總在數算如何求陛下讓你加官進爵。」


  他不禁一怔。


  謝周氏看著他的神色,輕聲嘆息:「你只要想,如何把分內之事做到最好便可。要讓陛下覺得你有才能,而不是覺得你野心勃勃。你做事要踏實,不能耍心眼去想怎麼做顯得更漂亮。要朝你認定對的方向去做,不能為迎合你的同僚,昧良心地隨波逐流。沒有什麼比良心更值錢,奶奶要你行的端做得正。」


  謝遲忽而心裡空了一剎。


  奶奶說出的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在奶奶說之前,他並沒有想這麼多。


  他閱歷又尚淺,遇事極有可能欠考慮。譬如在把事情做實在或做漂亮上,如果不能兩全,而後者又更能博得天子歡心,他未必不會頭腦一熱就這樣邀功。


  最後一句更是要緊。御前侍衛雖然看似和正經的官場沒什麼關係,可朝上有事,侍衛們總免不了會議論一番。其中許多事情都是要劃分陣營的,朝臣、侍衛都是人,是人就難免要從眾、容易群情激奮。但同時,人和人又會想法不一樣——這時假若想法不一樣的是他,直言說出便難免在激憤之下被推做對立,可如果隨意附和或閉口不言,對不住的便是自己的良心。


  習慣於如此之後,離庸碌二字也就不遠了。


  謝遲沉然點頭:「孫兒記住了。」


  「好,好。別的……奶奶就不多拘著你了。」謝周氏笑著,伸手要拿酒壺再與他喝一杯。容萱眼疾手快,先一步將酒壺端了起來,給她與謝遲分別滿上。


  祖孫兩個一飲而盡,謝遲頷了頷首便要走,容萱及時道:「妾身也敬夫君一杯。」


  謝遲看過去,容萱嬌俏的面容上笑意吟吟的,讓他也不禁一笑:「好。」


  容萱再度幫他滿上酒,自己也倒滿一杯,邊舉杯邊說:「祝爵爺步步高升,仕途平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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