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63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請在36小時后閱讀~  越是身份顯赫的宗親貴戚, 府邸離皇宮就越近, 這樣進宮方便。忠王於是過了不足兩刻便到了, 皇帝吩咐賜座,然後開門見山:「再過一個多月, 皇長子的忌日就到了。」


  陸恆神色一顫:「是。這一轉眼……也十年了。」


  皇長子謝迎離世時十七歲, 當時的皇次子——也就是當今太子謝遠和陸恆都才十一。陸恆因為跟皇家親近,兒時因為不懂事, 也跟著謝遠管他叫大哥,後來懂事了也沒改,這聲大哥就一直叫到皇長子長逝。


  在陸恆心裡, 一直敬重這位大哥。當下雖然已過了十年,自己實則已經比皇長子離世時的年紀要年長四歲,可他還是覺得這位已逝的大哥處處都是榜樣, 自己遠不及他。


  皇帝沉了一沉:「今年這祭禮, 給他大辦一場吧,你看著安排。你們兄弟親近, 主祭也由你擔。」


  皇帝不能親自主祭無妨, 因為皇長子是小輩,沒有父親跪兒子的道理。但陸恆不禁鎖眉:「陛下,太子殿下……」


  「他那個樣子……算了。」皇帝苦笑, 怕長子在天之靈看弟弟這樣會生氣, 「阿迎今年若還活著, 該是……二十七歲。你挑幾個二十七歲以下品行端正的宗室子弟去。其他的, 著禮部安排。」


  「是。」陸恆長揖應下,抬頭見皇帝神色黯淡,又勸了句,「皇伯別太難過,否則殿下在天有靈,也會自責的。」


  「朕心裡有數。」皇帝長緩嘆息,像是有許多鬱氣積壓在心裡。靜了靜又道,「那個廣恩伯……」


  陸恆一愣,皇帝旋即又搖了頭:「沒什麼,你去吧。」
.

  東宮。


  太傅匆匆趕到的時候,太子還在溫香軟玉里睡著。宮人催促再三,太子終於起了身,草草地穿好衣服走出寢殿,向太傅一揖:「太傅。」


  「唉,殿下!」太傅薛成已經年逾六旬,一看太子這樣沉溺聲色犬馬就頭疼,沉嘆道,「陛下年前才對殿下發過火,殿下總該收斂一些。」


  太子倒笑了一笑:「孤有分寸,這是因為昨天上元,才稍放縱了一些。太傅急著趕來,有事?」說罷請太傅落座,讓宮人上了好茶。


  薛成嘆息:「半個時辰前,陛下傳忠王進宮的事,殿下可知?」


  太子一怔,搖頭:「不知。不過陸恆時常進宮,有什麼稀奇的?」


  「這回是為您兄長祭禮的事!」薛成說著直搖頭,「皇長子殿下亡故十年了,臣之前就覺著,今年必要大辦。可萬萬沒想到,陛下竟讓忠王主祭,還說讓忠王選幾個比皇長子殿下年紀小的宗室子弟同往,可沒提讓殿下您去。」


  這話說完,太子也心頭一緊。


  這確是不大正常,畢竟他才是皇長子的親弟弟。兄長祭禮不讓他主祭,就算他自己並不甚在意,滿朝文武會怎麼看這事?天下人又會怎麼看這事?


  太子連忙問道:「太傅覺得我該如何是好?」


  薛成鎖起眉頭沉吟了半晌:「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好在時間還有月余,殿下大可再看看。若有機會,主動向陛下提及一二也不是不可以,您畢竟是皇長子殿下的親弟弟,去為兄長盡心也是應該的。」


  太子思量著連連點頭,又好好地向太傅道謝,弄得薛成心情頗為複雜。


  太子雖風評不好,但素來都還尊師,所以薛成一直也沒請辭不做這太子太傅。


  只不過,唉……


  若皇長子還活著,太子之位就不會是他的,一切都會是另一番光景。饒是薛成也不得不承認,皇長子比當今太子要明理得多,必能成一代明君,只可惜造化弄人!
.

  廣恩伯府里,葉蟬也忙碌了起來。


  府里多了五百戶食邑的稅收,大家都可以過得寬鬆一些,用度份例全要調整,得她來安排。


  她原以為年底再安排便是,因為這稅應該一年一算。結果大約是戶部官員覺得謝遲有前途,想結個善緣,就說頭一年先按季度送來,好讓府里寬鬆一些。


  葉蟬就悶在屋裡算了整整一天的帳。她在家裡並沒有管過這些,上手自然有些困難,好在有劉雙領和謝周氏身邊的鄭嬤嬤來教她,她才不擔心出錯了。


  算完她發現,日子真的好過了很多啊!


  就拿布匹來說,按原本的俸祿,她這裡是每一季八匹布,其中還有一匹粗布、一匹只能做裡衣的薄細布,其他能做衣裙穿出門見人的綾羅綢緞一共就六匹。好像是不少,可是夏天的衣服得一天一換啊,冬天棉衣又基本都要穿到春天再拆洗啊,碰上陰雨天衣服不容易晾乾啊……六匹布做的衣服也就是將將夠用。


  容萱那邊比她還少兩匹,一共六匹,除開粗布薄細布只有四匹。謝周氏身為長輩一季也就十匹,同樣包括粗布薄細布各一。


  有了食邑的稅收之後,二老那邊的用度直接翻了個倍。她這裡,鄭嬤嬤的建議是也翻個倍,不過她覺得粗布和做裡衣的細布是夠用的,就只多算了一倍做外衣的綾羅綢緞。容萱那邊她也是這樣給算的。


  除此之外,從首飾到擺件,各處的開銷也都可以適當加兩到三成;用作零花的例銀二老那邊各添五兩,她這裡多添三兩,西院多二兩。


  看病和宴請之類的問題預留一百兩。


  各種婚喪嫁娶的隨禮,也另外預留一百兩。


  看著日子奢侈了不少吧?結果一年竟然還能結餘出將近三百兩。


  葉蟬就說,這三百兩回頭到年底結出來交給謝遲收著,防備他出門在外需要額外開銷時拿不出前來。


  然而劉雙領堆著笑道:「夫人,是二百二十多兩。」


  「怎麼是二百二十多兩?」葉蟬頓時鎖著眉頭又翻來覆去地看賬本,「都是咱一起算的,你看,最後結下來是二百八十四兩啊?」


  劉雙領躬身:「是。但是爵爺早就交代了,讓您這兒每個月額外留出五兩銀子來,給您添點心用。」


  葉蟬:「……」


  於是晚上謝遲回來后,很快就發覺她一邊吃飯一邊盯著他看。


  「……怎麼了。」他也低頭看看自己,覺得沒什麼問題,帶著不解給她舀了一勺蟹黃豆腐。


  現下這個時節原本沒有好的蟹黃可以用,不過去年秋天螃蟹最肥美時,廚房就挑上好的母蟹熬了蟹黃油,封在罐子里放入冰窖備用。這東西不易壞,幾個月下來味道都還很好,煮出來色澤金黃,鮮香宜人,蟹肉和橙紅的蟹黃夾雜在金色的濃汁和白色的豆腐中,一看就很下飯。


  實際上也確實很下飯,和熱騰騰的米飯拌勻后,簡直每一絲每一縷都鮮美得很,葉蟬這一頓幾乎一直在吃它。


  他這麼給她一舀,她反倒先停了筷子。垂眸想了想說:「你不用每個月給我添……五兩銀子買點心,我沒那麼能吃!」


  她的例銀本來就也加了的,拿來買點心足夠了!還額外添五兩,她在他眼裡是有多能吃啊?!


  謝遲嗤地笑出聲,夾了個香菇雞肉丸掖進嘴裡:「盯著我看半天,就為這個?」


  「……就為這個。」葉蟬點頭囁嚅道,「我真用不著,而且那麼吃……要胖的。」


  「不會的,你現在長個子呢!」謝遲把雞肉丸里的香菇塊嚼得咯吱咯吱的,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告訴她,「我前兩年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怎麼吃都吃不夠,也不見長肉。到了年底一試去年的衣服,才知道自己長高了一寸多,不吃飽就沒得長了!」


  葉蟬覺得這話有道理,他比她大三歲,現在高她一頭半還多,她肯定要再長長。


  可是,五兩銀子還是太多了!以前她也不是沒點心吃,廚房那邊本身就有她點心的份例。再多這五兩銀子,她得多吃出兩倍去!


  謝遲就道:「我又不逼你多吃了。花不了你就留著嘛,存在你這兒還是存在我那兒,不是都一樣?」


  「啊,那也行!」葉蟬恍然大悟,心說自己方才犯了什麼傻?


  然後在窘迫中悶頭吃了半碗飯。


  飯後,兩個人一起去花園裡逛了一圈消食,打從他養好傷后,基本每天都是這樣。不過這回她心裡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低落,因為他又開始進宮當值了嘛,那今晚就又該去書房睡了,她一想這個就有點沒道理的不開心。


  可能是因為天冷,兩個人一起睡更暖和!

  回到正院門口的時候,她在別彆扭扭里主動開了口:「那你……早點休息,明天吃飽了再出門,多穿點,別凍著。」


  「?」謝遲微怔,她指指院門:「我也去休息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謝遲木了木,隔著夜色都能嗅到她的小情緒。


  於是,葉蟬剛走兩步,就驀地被人從后一擁。


  「再收留我一晚上行不行?」謝遲噙著笑抱抱她,說話時哈出的熱氣在她耳邊繞得痒痒的。


  葉蟬不禁脖頸僵硬,一分分地回頭,剛轉過去個側臉,他叭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覺得力不從心,他就開始琢磨怎麼才能不聽她說。想了想,覺得把人罵走有點過分,人家怎麼說也是好心;讓他說「你別說了我今天特別累」呢,他又覺得有點丟人——這不才當值一天嗎?怎麼就累得扛不住了?

  於是謝遲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又扒拉了兩口米飯,他忽地把筷子一拍:「啊!」


  正坐在對面給他講笑話的容萱一愣,見他匆匆擦了把嘴:「突然想起點事……你先吃著!吃完直接回去就行!」


  他說罷轉身便走,連侍候在旁的劉雙領都沒摸清到底怎麼回事。劉雙領只得匆匆跟上,只見謝遲大步流星地悶頭走了好遠,忽地腳下一定。


  劉雙領也定住。


  去哪兒好呢?謝遲心裡掂量了一下,雖然去爺爺奶奶那兒繼續吃飯也不是不行,可一來自己現下精神不濟,二老會擔心;二來,爺爺聽說他讓個妾室逼成這樣,肯定要笑話他。


  他於是側眸陰惻惻地睃了劉雙領一眼:「我去正院,你不許跟西院多嘴。」


  「哎……哎哎!」劉雙領發著懵連聲應下。


  是以正院之中,葉蟬喜滋滋地吃飽喝足,正打算再喝一小碗排骨蓮藕湯就讓人把膳撤了,謝遲風風火火地殺到了眼前。


  他悶著頭進來也沒聲,她注意到他剛一愣,他已經坐到旁邊的空椅子上了,開口就說:「給我添碗飯。」


  青釉剛才正為容姨娘的事兒負著氣,現在見爵爺還是來了正院自然高興,福了一福立刻麻利地盛了碗飯過來。


  葉蟬還怔著:「我聽說……容氏去你那兒一起用膳了?」


  「沒吃飽。」謝遲眼也沒抬。剛才他在書房時只覺得累到虛脫,這一路走過來反倒打開了胃口,一口氣往嘴裡噎了半個四喜丸子。


  葉蟬更不懂了,為啥會沒吃飽?她這兒的菜都頓頓要剩大半,他個一家之主房裡的菜會不夠吃?這不可能啊!

  可看他這一副明顯餓狠了的樣子,葉蟬又覺得還是先別追問了,讓他先吃。她轉而問劉雙領:「爺今兒去宮裡怎麼樣?當值順利嗎?」


  劉雙領清楚自家爺既上進心強又愛面子,便省去了被人扛回來的一段沒提,躬身只說:「多少有些累著了,回來就先睡了一覺。」


  「哦……」葉蟬點點頭,知道他累便更不再多和他說話,只在旁邊托著腮看他。


  謝遲於是得以輕鬆地吃飽,吃飽后氣力自也恢復了些,他撂下筷子往椅背上一仰,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來。


  葉蟬托腮傻看了她一會兒,把他要問他為什麼沒吃飽的事給忘了,張口問說:「明天還去嗎?」


  謝遲一嘆:「去。」


  當值的事白康幫他告了假,可以歇一天,但操練他不允許自己不去。謝遲把自己的弦綳得很緊,這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向上走的機會,他得握住。


  再者,在御前侍衛中,他這麼個旁支的勛爵實在不算什麼。很多親王世子、甚至皇子在真正開始辦差前,都會現在御前侍衛里歷練一番,他們叫苦可以,但他不行。
.

  是以的第二天,謝遲早上多睡了兩個時辰,起床后緩了緩勁兒,又好好地吃了頓飯,就按時趕到宮裡操練去了。


  留在家裡的葉蟬也很忙,忙著帶孩子。


  這個孩子對她而言可以說是「從天而降」——沒十月懷胎也沒一朝分娩,去忠王府走了一遭,他就來了。所以對這個孩子,葉蟬不知道容萱那邊是什麼感覺,反正對她來說是既壓力很大又很新鮮。


  兩個孩子都是在恪郡王府就已經起了名字的,繼過來后也沒改,都是按族譜從元字輩,日字部。容萱房裡那個叫元顯,葉蟬這裡這個叫元晉。


  葉蟬覺得元晉不哭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睡覺時粉嘟嘟肉呼呼,醒來后一雙眼睛東張西望特別亮,喜歡咿咿呀呀地吧唧著嘴看她。


  不過元晉現在這樣乖乖醒著的時候還很少,葉蟬對他又新鮮,就一聽說他醒來便要趴在搖籃邊看他、逗他玩兒。弄得元晉的兩個乳母心下都好笑,心說這哪兒是養母帶孩子啊?這就是個大點的孩子帶個小點的孩子!


  但可見也是有緣,元晉一個小小嬰孩什麼都不懂,但就願意跟她親,她在旁邊他就很少哭鬧。


  乳母楊氏就噙笑捧了一句:「夫人這有孩子緣,來日自己生了小公子,那必是很好的!」


  卻沒想到正拿香囊流蘇逗元晉的夫人面容陡然僵住。


  她鎖鎖眉,抬頭說:「不許你們這樣說!元晉和元顯既然繼過來了,那就是我的孩子。以後我就算自己生了,待他們也是一樣的!」


  楊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正要謝罪,葉蟬卻已轉向了青釉:「青釉你去,把府里的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叫過來。」


  青釉一啞:「那老爵爺和老夫人那邊……」


  葉蟬咬咬牙:「也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情要說,晚些時候去跟奶奶賠罪!」


  她從來沒這樣過,在跟了她大半個月的青釉看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過見她認真,青釉反不敢像平常一樣拿她當小姑娘看了,她匆匆一福,恭敬地應了聲「諾」,立刻退出去辦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