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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願(1)

  曾煜有些茫然的看著茗田,不知道是什麼事。年少的時候,確實是有些不懂事,做了一些錯事。他已經改了,不奢求得到原諒,想著要是有報應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不必對他的家人下手。沒成想,這所有的錯,都一一應在了家人身上,就是後悔了也無用。


  曾經的那個他,以為已經徹徹底底說再見的那個他,現在又是怎樣的,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茗田,有什麼話便說的清清楚楚,你都已經大膽說了那麼多,又能怕的了什麼?你忍了很久了吧?裝作不在意,還同我講那麼多,幫我辦事,肯定早就忍不住,想殺了我了吧?」


  曾煜最恨的就是有人提起寸竹和蘭青,更何況,茗田說的那些,與他所知道的根本就是兩回事,心裡怎麼會沒有其他想法?原以為是寸竹和蘭青在背後搞鬼,使他成了這個樣子。臨桉的很多災難,原本以為全是寸竹和蘭青乾的,卻不盡然。


  茗田從始至終都知道,隱藏的好深。坐收漁翁之利。最後,又得到了什麼?是,這滿城百姓的性命,都隨著茗田的恨而陪葬,好狠的心。


  「我是想殺了你,每時每刻都想著,你要是死了就好了。可惜啊可惜,天不遂人願,竟讓你活了下來。後來啊,我也想通了,與其殺了你給你一個痛快的,倒不如看著你一天天備受折磨。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樣,你的樣子可真是狼狽。你這最後的尊嚴,也被我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看著你苟延殘喘的模樣,我真是開心極了。五年來,最開心的事,莫過於此。」


  茗田根本不怕曾煜,已經恨到了這種地步,根本不會管那麼多。若不是有人暗中保護,半路殺出個余也來,按著計劃,曾煜已經死了。都怪那些人,管好自己的事為什麼不好,非要插足別人的仇怨,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茗田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心慈手軟的人,逮到機會,只會讓那些人怕他懼他,哪裡還會有其他的心?沒有誰是例外,自然是包括曾煜的。


  「曾煜啊曾煜,我也有沒有耐心的時候,想著趁亂把你殺了,我這心裡也舒服些。奈何你的命大,總有人在關鍵時刻給你擋下了。有替你受死的,有替你得病的,當然還有替你查案的。不知道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的保護。想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麼活著?我真為他們感到不值得。寸竹和蘭青一直在你身邊,知道你的全部,你所有的不堪。即便如此,也沒說過要離你而去,不惜詐死,暗中護著你。就是你誤會了他們,也沒有怨言。你知道蘭青是怎麼死的嗎?你還記得自己下過的命令吧?你要折磨他,日日夜夜都要折磨,派人用鞭子抽打著他。就這樣,沒過幾日便去了。他再怎麼說也是得了衰老症的人,就是有繼承者的血護著,也經不起這些折騰。可憐啊,太可憐了,竟是被最信任的人叫人活生生的打死的。估摸著他要是有來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想遇見你了吧。曾煜,疑心病,偽君子,便是這天大的笑話。」


  余也去找蘭青的時候,蘭青的確是被人打的不像樣,只是提著一口氣。想開覺得也是,畢竟蘭青親口承認是和他有關,是他自己擅作主張,曾煜迫切的需要發泄,肯定是下了死手。那個時候的蘭青,最想的就是再見曾煜一面,曾煜終是不願再看見他,定是不願意來的。知道了曾煜的想法,蘭青也是自己沒了活下去餓的慾望,就是想救,大羅神仙下凡來,也救不回來了。


  明擺在眼前的,余也看著也說不上什麼話。他無法站在任何人的身旁不停的幫著誰,本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只是旁觀者。不想把自己拖進局,只是這樣看著就好了。


  中不是他的恩怨,不過是來幫個忙罷了。


  曾煜知曉后,整個人都木訥了,雙眼無神,如同一具無人操控的傀儡娃娃一般,沒了精神,殘缺不全。也像是五雷轟頂,無話可說。他這才知道,自己錯過的究竟是什麼,竟是這樣的。


  那時候,他應該去看看蘭青的,就是再恨也該去看一眼。這錯過了,什麼也無用,寸竹和蘭青都回不來了,他說再多又有何用!


  書生和顏開這才曉得,原來茗田在背後和寸竹、蘭青有交情,竟然瞞著他們兩人那麼久。要不是他說出來,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回事,哪裡知道是怎麼樣的。他們突然覺得,茗田這個人有些可怕,或許說是一直都很可怕,只是善於偽裝,一直沒看明白罷了。


  「你還記得五年前,有個小女孩兒就死在你面前嗎?有個男孩一直求你,求你救救他的妹妹。可你最後是怎麼做的。你一腳踹開了那個男孩,還嘟囔著西域的人真噁心。那個小女孩兒是我親妹妹。」


  茗田醞釀了片刻,終是打算說了出來。已經到鬧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有什麼冤讎,也該說的清清楚楚了。曾煜想不起來沒關係,他可以幫他慢慢地回憶起,那會兒的事,讓他知道因果循環從來都不會不來。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早就死了。那時候的人,都死了,從那以後都是其樂融融的,根本沒有在死過人,你是在騙我。我沒有對不起你們,是你們自找的自找的!好好在西域待著不好嗎,非要出來,非要來臨桉,來了之後還不知道安分守己,惹得臨桉許多人的不滿。我就是有心護著你們,也是無用的。全是你們自找的,休想推卸責任。」


  曾煜像瘋了一樣,指著茗田大吼道。他像是得了失心瘋,原來本就有些不正常,受不的刺激,今日那麼多事全壓在他頭上,那些忘不了的事,全在浮現在了腦海,生生的折磨著他,讓他生不如死。


  「是什麼樣的,你心中自是清楚明白的。你下過的命令,你當然是忘了,我沒有忘,我記得清清楚楚。如果我沒有忘記,你也別想心安理得。你叫的那些人,並未打死我,我回了西域,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可以讓你體會體會親人死去是什麼感覺,我特別開心。」


  余也本想幫著曾煜說幾句的,奈何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又能說什麼?全都是孽債,因為之前的事,曾煜該還的孽債。余也一直以為,臨桉是真心實意的對待每一個來這兒的人,萬萬沒想到偏見那麼深。


  這所有的一切,竟是裝的嗎?曾煜,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會這樣做。


  「我並未讓他們打死你。你只是看見我沒有救你妹妹,針對西域人,卻不知道那個時候有些西域人對中原的偏見很大,得了病想感染給其他人。這種病,不亞於衰老症。只有殺一儆百,才能以儆效尤。我承認,我這樣對一個孩子的確是過分了。但我不能因為救了一個,就害了其他人。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就是讓我再選一次,我也依舊會選擇不救。」


  「呵,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你自己不喜歡西域人,還強迫自己去接納。本就覺得噁心,還把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這樣,我便會信你?那時候,我不過十二三歲,別把我當傻子,究竟是什麼情況,聽到的,看到的,並不比你少。是有人故意把病傳染過來,還是你自己的私心,到現在了,還在裝嗎?」


  茗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大笑出聲。真是好笑至極,還想著誆他。真把他當成了傻子?不過是看事情敗露,余也在自己身旁,是唯一能幫到自己的人,怕余也最後離他而去,什麼也不管罷了。為了自己的私慾,可以什麼都不管,什麼手段也用上了,算是知道了。


  本來,茗田覺得這樣已經差不多了。就是再多的孽債,臨桉的這些事,足以償還了。甚至有那麼一刻,他都想著,就那麼算了,放過罷,也當是放過自己了。終是知道了生門,長老的命令式讓他帶著顏開和書生回去復命,棄了臨桉。走了之後,便見不著了,就是再深的仇恨,隨意另一個身份活著,也會作罷。會有其他人代替他,去取回來。


  這動搖的心又有何用?曾煜根本不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多惡毒,不過是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又有什麼錯?他從心底里就覺得,與他無關。放過了又怎樣?還不是讓自己兩面都是錯,長老說的對,他本就不是適合心慈手軟的。那一刻的動搖,也不會再有了。


  曾煜這個人,也是時候,該死了,去無辜慘死的那些人面前懺悔才是。這成山的罪孽,緊緊的壓在曾煜的背上,不知道曾煜這心裡,覺得如何,可還受得住?


  「有的人,本就該死。司天師測出臨桉此後必有一難,且是毀滅性的劫難。這禍源便是你們兄妹兩!你的妹妹,的確是該死。包括你,也都是孽債。我只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親自動手,殺了你這孽債。當初,就不該給你留了一條活路。你以為,為什麼還有命活著?本以為你會改過自新,至少是全新的生活。的確是全新的生活,這恨倒是個好東西,支撐你走到現在。你覺得我會懺悔,會愧疚嗎?茗田我跟你講,你就是做夢!我根本不會覺得怎麼樣,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我真後悔當初沒聽司天師的話,要是聽了勸,不至於得這樣一個下場,讓臨桉遭了滅頂之災。」


  茗田心中有恨,曾煜的心中何嘗不是也有恨呢?最大的錯就是,這樣碰巧的撞見了,都是劫。不過是因果循環,讓他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像是悲劇,又像是笑話一場,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橫豎都是,不對的。


  他們兩人的恨,讓在一旁看著的余也、書生和顏開根本就是無話可說。本就是這兩人的仇怨,他們算來算去也只是一個外人罷了。最多只是提提意見,聽聽他們各自的想法,又怎麼好去評說?


  「顏開你覺得,究竟是誰錯了?若不是茗田妹妹死了,他也不會回去找長老,成這個樣子。曾煜知道司天師所測的,心生擔心,防患於未然,先一步的把他們兄妹兩人置於死地,卻還是徹底狠不下心來,讓茗田逃過一劫有機可乘。我不明白,這樣他們得到了什麼?或許說都失去的徹徹底底,沒有誰是贏家。本就是兩敗俱傷的,沒得選擇。」


  書生小聲說道,有一會兒沒開口了,總感覺怪怪的,還不如拉著顏開說一說。自己一個人,光在一邊悶著不說話,那多不好的。顏開對他還是很好,就是再不耐煩,也還是能陪他說幾句,這也是為什麼,遇到事兒的時候,書生首選顏開的原因。


  顏開表面嫌棄,可這心裡啊,還是算得上在乎書生的,也沒什麼其他的想法。這樣就很好了。畢竟是出門在外,又共事那麼久,多少還是有感情的。


  「他們兩個人的仇,這輩子是解不開了。不盡然是二人的錯。使事情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的,何嘗沒有身邊的人的推波助瀾?沒有人吹耳邊風,光是他們兩個人,也成不了什麼。一個太信了,一個死於茫然。那個時候的他們,都不懂事,只是覺得有了這麼一個方向,該順著過去才好。殊不知,決定邁出去的那一刻,便是最大的輸家。最後僅剩下的活著,全是恨意,恨不得把對方扒皮抽筋,恨不得把對方挫骨揚灰。可這又有什麼作用?一切都成了定局,回不去了。就是心裡再不甘,再想做些什麼,彌補心中的空缺,亦是無用的。今日,爭論不出什麼,也證明不了什麼。最後還是得看,他們是善後的。我更好奇,余也現在會向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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