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迫割捨
「玉奴,我叫你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姥姥隨意端起一盞茶,漫不經心的品著。玉奴正在一旁,小心伺候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姥姥生氣,可就不好了。
「正查著,有消息就會跟姥姥說,姥姥不必擔心。」
「查著就好,我這心裡啊,最近總感覺有些不踏實。之前有個預言,離世的巫祝所言,玉奴,我可曾跟你說過?」
這人上了年紀,腿腳就是有一些不方便,腰背容易發酸還疼,只有靠人伺候著。一把老骨頭,沒人看著,就是等死了。還好她養的這些丫頭,還算是聽話懂事,也沒鬧出太大的事情來。
玉奴仔細想了想,似乎還真沒聽過這事,搖了搖頭,道了聲不知。
「巫祝離世的時候,我才十多歲,現在都六十多了,轉眼也已經過去四十年,想一想這時間過的還是挺快的。不知不覺就老了,半截身子入黃土,還不知能活多少年。」
「姥姥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不能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就你這個丫頭嘴甜。」
姥姥摸了摸玉奴的頭髮,示意她過來。這丫頭還是有些怕她,離的遠總覺得不親切,難得有喜歡的丫頭。機靈是機靈,不會給人太市儈的感覺。像玉奴這樣的丫頭就很好。
「巫祝說,四十年後,會突然出現一男一女,屆時西域將有大難。不論是哪族,竭盡全力也得把人找出來,處置了。否則,被牽連的絕不是一族。水族這些年雖退出紛爭,不問世事,再怎麼說,也是在西域有一席之地。冰族和火族,兩族爭的死去活來,水族中立。就是再不想惹事,也總是該去做些什麼。姥姥我啊,一出生就在西域,外人縱是再怎麼說西域不好,我對西域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待的久了,是自己的家,哪兒有看著自己的家被毀的道理?」
「是。只是,冰族和火族都未曾派人去查,姥姥就不怕這事是假的,或者他們只是想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
之前婆婆一直跟她說,得學會獨善其身,怎麼這次是婆婆先去尋事的。玉奴有些不明白,明明可以等著冰族去。冰族族長冰妍對水族本就是不屑一顧,她占的地兒又屬於西域最好的地帶,就是出事了,先出事的也是冰族。
他們都不擔心,水族先擔心了,總覺得是吃虧了。
「玉奴,我們只需要盡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冰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姥姥雖然老了,可是這眼睛不瞎,這事兒,還是知道些的。冰妍把兒子帶回來,又找人查了邊境,就是不是這件事,這般大張旗鼓,來人也不是什麼善茬。你就帶人跟在他們背後就好了,沒到必要時候絕對不能出手。冰妍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要是她執意追究,姥姥也不一定能護住你。知道嗎?」
「玉奴明白。」
「真是好孩子。事情辦妥了,就回來跟婆婆說。辛奴和嫣奴的事,姥姥會處理的。你帶著橘子就好了,那丫頭雖然看著笨笨的,可是會疼人。不論發生什麼,記得保護好橘子。」
玉奴點了點頭,真不知道橘子是怎樣的福氣,能被姥姥指名道姓的保護。怎麼看都是不出彩的一個小丫頭,跟姥姥一定有很深的淵源。
「姑姑,姑姑,姥姥有說什麼事嗎?方才關上了門,我在旁侯著,沒敢湊近聽,怕惹得姥姥不高興。我怕辛姑姑和嫣姑姑的事被姥姥知道,責罰姑姑。明明不是姑姑的錯,說什麼也不能白受罰。」
橘子以為是辛奴和嫣奴的事,在那兒糾結了許久,模樣還是有些可愛的。
「好了,沒事,跟她們兩個無關。姥姥同我說的,是其他事。放心就好了。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看,別聲張,就我們兩人知道。就是你身邊的其他小姐妹也不能說,畢竟現在是各為其主,就是關係再好,也可能出賣。」
「是。」
太息太守府,扶太守的書房,扶夫人正在一旁為扶太守磨墨。見他愁眉緊鎖,不免有些擔心。到了多事之秋,皆是自顧不暇,朝廷又是下了許多命令,又是加稅收,又是讓太息出兵屯糧,日子大不如之前的。前後不過大半年的功夫。
伴君如伴虎,誰能猜透皇上心中是怎麼想的。
「夫君,這次是什麼事?別是跟霜兒有關的,真要如此,說什麼我都是不答應的。」
「皇上讓我派出嫡子去西域查事,之前在西域駐守的官員盡數喪命,沒有一個活著回來。西域那邊魚龍混雜,躁動不安,皇上怕他們有了反心,不甘心只是在西域,想大舉入侵中原。其他家公子都被安排到了別處,太息離西域前後不過七日路程,快馬加鞭只需四日。傅員外煽風點火,皇上指名道姓要我找嫡子去。」
「皇上是瘋魔了不是?」
扶夫人扔下手中的東西,就差把桌上的東西都砸了,瞪圓了眼睛,怒不可竭。
「扶家只有一個孩子,還是嫡女,哪兒來的嫡子?傅員外心中有氣,有膽子就撒在別處,何必處處刁難扶家?之前的事,哪一件不是盡心儘力的辦好了,現在可倒好,反咬一口不說,還得寸進尺!真當扶家是軟柿子,好欺負不是?」
「夫人,他們是算準了,才會這樣無所顧忌。扶家就是沒有嫡子,也得找個嫡子出去,此次西域是必去的。要是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到時候朝堂上的那些人有的是話來壓我,有的是辦法讓太守之位到自己位子上。」
「我知道夫君的難處,當初為了遠離朝堂來了太息,已經是百般容忍。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把人逼到絕路上,是他們欺人太甚!為什麼,就一定還要讓?要是讓霜兒去送死,那就先殺了我好了!橫豎都是被逼到了死角,我陪著霜兒,霜兒也不會太寂寞。」
「夫人……」
扶夫人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本是要強的女子,不論是發生什麼樣的事,就是咬碎了牙齒也得往肚子里咽,哼都不哼一聲。可就是這樣,被欺負成了什麼樣子?
本以為從京都出來以後,最多就是苦上幾年,只要熬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忍了,什麼都會好的。可是他們的忍讓得到的是什麼?什麼都沒得到,失去的從來都是比得到的多,這樣的日子過太久了,已經厭倦了。
若是此後都是這樣的生活,又有何意義?有時候,不經意的想著,要是在那時候,沒熬過去,死了該有多好。可這一切都回不去了,只有活著。為了自己的丈夫,為了自己的女兒,再艱難也還是只有活著。
「爹爹,娘親,我去。」
這幾日爹爹有些不對勁,扶霜都看在了眼裡。娘親眼睛總是有些紅,問她,她總是說沒事,不要擔心。可好像每一次這樣,都是出了大事,她很害怕。不管是什麼樣的事,她都希望爹娘能跟自己說,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顧好自己。她學的那一身本事,不是花瓶,不是擺設,可以相信她的。
不想爹娘一直都自己扛著所有的事情,不管前方是怎樣的艱難險阻都沒關係。
「霜兒,你聽話,別去。娘親在,娘親會保護好你的,任何人都不能把你從娘親身邊奪走。你聽話,會有其他人的,太息眾多世家公子,只要尋一個,拜你爹爹為義父就好了。霜兒,你聽話。」
扶夫人見扶霜過來,一下子抱住了她。第一次在扶霜面前失控,以前都掩飾的很好的,這次是真的承受不住了。她已經快被這種感覺所逼瘋了,不想再承受了。
「娘親,不管是誰家的公子都是自己父母的心頭寶,同霜兒是一樣的。爹爹是太守,找一個人代替我去,的確是很容易的事。可我不想他們是被迫去的,不想欠著誰的人情。爹爹給我的那些護衛都很厲害的,我不會出事的。」
扶霜緊緊的抱著娘親,片刻都不想放鬆,她長這麼大好像還真的什麼都沒為爹爹和娘親做過,真是不孝。之前沒做,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了,怎麼能放棄呢?
這是她的命,被保護的太久了,也該出去自己闖一闖了。哪兒能一直被保護。爹娘為她做的,也已經是夠多了,無需事事照顧。
她看著爹爹因為這些事,忙的焦頭爛額,兩鬢生出白髮的時候,真的很心疼。寧願那些白髮是生在自己身上的,她想為爹娘做些什麼已經很久了。
「霜兒,你聽話!娘親沒有想過你成為多厲害的人,只是想讓你活著,好好的活著!那些紛爭,根本不會因為一個人兩個人而被改變,就是拼了性命也無用。沒辦法的。娘親看過太多事了,你爹爹也是,看過了太多事,深知這些道理,更不能讓你去冒險。霜兒,爹爹和娘親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不能再出事了。老爺,算我求你了。」
扶夫人拉著扶霜的手,一直在哭。望著扶太守的時候,就差給她跪下來了。她是那樣驕傲的一個女子。
「娘,我可以保護好自己,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霜兒,此前被貶去西域的官員有一百零一人,無一人生還。其中還包括會武的武官,甚至還有被重重保護起來的,無一人倖免。西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不會同情誰,更是排外。他們恨不得中原人都死了。西域常年不見陽光,陰暗,裡面的人大多茹毛飲血,沒有人性。皇上不是讓你去立功,是讓你去送死,是讓扶家去死。」
扶太守不知道的事,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扶夫人來過一趟書房,看了密函。密函里寫了許多關於西域的事,當然也有這次的任務。正是因為知道,才那樣坐立不安。扶太守一直沒有主動說過這事,扶夫人也當是從來沒發生過,可那些字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也使得她魂不守舍的。
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實際上已經被察覺了。扶霜那樣聰明,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只是不想說出來,讓爹爹和娘親覺得困擾罷了。
「霜兒也許就是那個例外呢?要是娘親和爹爹不放心的話,也可以選個武功極高的世家公子陪同,真要是有事的話,兩個人也好有照應。榮家的公子可以。」
扶霜和榮指月是好朋友,雖說叫上她哥有些不厚道。但是,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應清只是一介書生,且家裡是做生意的,應老爺怎麼說也不可能同意。榮湛任性妄為是出了名的,且還有幾分本事,拉上他,也是好的。
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讓他先走,她留下來對付,也沒什麼不可以。扶霜不會讓榮指月傷心,只會好生護著。
幼薇這丫頭,嘴上說著嫌棄自己的哥哥,可實際上還是特別在乎的。兄妹兩平常你損我我損你的習慣了,早就已經是離不開了。
扶太守捨不得扶霜去,可眼下也只有這樣。把人手安排好,說什麼也不能讓霜兒出事。扶夫人知道是勸不住了,氣的暈了過去,也是被嚇的。霜兒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可如何是好?
扶太守找了榮老爺,榮老爺起初面露難色,這混小子雖然有時候是挺惹他生氣的,恨不得把他打死了。可是,他只有這一個兒子,責罵責罰是一回事,可從來都沒想過要把他往火坑裡推。更何況,去的地方是西域。
但知道扶太守讓扶霜女扮男裝去的時候,就是再捨不得也讓榮湛去了。扶家對榮家有恩,不能拒絕。哪怕是心裡再捨不得,也只有讓他去。
「哥你真打算去西域啊?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榮指月有些難以置信。榮湛平常算是膽小怕事的,今日是怎麼了,抽風了還是瘋了。
「我不能讓曼之一個人去,她是姑娘家,我得保護她。」
「什麼?曼之姐姐也要去?榮湛,你跟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