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教訓
此為防盜章 瞧她把自己說的偉大的, 薛琰差點笑出聲來,別的她不知道,但許家是敗在許靜安手裡的這一點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大伯娘, 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咱們人啊除了五穀雜糧, 肉禽蛋這些也得吃一些, 這樣身體才能健旺,」
徐氏臉上一向擦著厚厚的官粉,可是依然蓋不住她兩頰的色斑,低下頭時,頭頂稀疏的發量幾乎遮不住頭頂, 都不用問,腦後那大大的髮髻里其實是掖著別人的頭髮的,「就像大伯娘您現在的身子, 適當的用一些葷腥的,您不想吃大肉, 也可以吃些水產, 」
算著徐氏的年齡再看她的氣色,薛琰覺得她這是到了更年期了,這個時候一直茹素,身體哪裡補充蛋白質去?
徐氏呵呵一笑, 心裡不以為然, 「瞧咱們靜昭, 能給你奶奶治腿了,就真的充起小大夫來了,我身子再沒有那麼好了,靜昭你不曉得,那些廟裡的居士,身子骨都好著呢,哪一個不活到六七十歲?我啊,將來還要給你大哥帶孫子呢!」
可那些居士們還天天自己動手打理起居,甚至還墾荒種菜,運動量足夠不說,心態也平和啊?
來到許家十來天,薛琰對這個徐氏沒什麼好感,她不聽自己的話,薛琰也不深勸,她挾了塊鴿子肉放在郭氏碗里,「娘,您吃。」
又挾了塊蓮藕放到姜老太太碗里,「奶奶,就算是你能吃些肉了,但最少也是用些菜邊肉,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可不成,」
她沖姜老太太狡黠的眨眨眼,「孫女可是看著您呢!」
許靜昭生就一張鵝蛋臉兒,瓊鼻粉唇精緻漂亮,大大的水杏眼這麼一眨,把姜老太太的心都看花了,「好好好,我們靜昭怎麼說,奶奶就怎麼做,都聽你的,不過么,」
她可憐巴巴的看著不遠處那道紅燒肉扣碗,這可是許家廚子的拿手菜,「這紅燒肉都做好了,奶奶今天嘗兩塊行不行?奶奶就是想試試老田頭這手藝落下了沒有?」
「兩塊?那成,我幫您挾,」
中午來兩塊也沒啥大問題,薛琰拿起公筷在里扣碗里翻了翻,認真的挑了兩塊瘦肉多的給姜老太太挾到碗里,「不過您吃完飯可不能回屋就躺倒,孫女扶著您去外頭走走。」
徐氏來了一會兒了,發現這屋裡祖孫三人根本都不拿正眼看她,心的直摳紅木桌縫,「靜昭也是的,你奶奶的腿才好一點,你就叫她出去走動,這要是傷口再潰了,這不是折騰老人家的嘛?」
姜老太太的傷口並不在關節處,現在已經結痂了,走路的時候注意些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薛琰微微一笑,「大伯娘放心吧,我跟奶奶心裡有數,」
「行了,我這腿還是靜昭給看好的,她說行就行,我這麼老骨頭啊,也得起來動動了,」因為腿傷時不時的反覆,這一年多可把姜老太太給折騰壞了,「我啊得趕快好起來,今年秋收我親自下去。」
說起秋收了,徐氏頓時一臉的笑,她親自盛了碗湯放在姜老太太跟前,「娘,我正有事跟您說聽呢。」
姜老太太看著面前的湯,眼皮都沒抬,她就知道,這個兒媳婦跑來獻殷勤准沒好事兒,「說吧,什麼事?」
徐氏看了郭氏一眼,她家不像郭家那麼有錢,郭氏的大哥還在衙門裡當差,「還不是媳婦娘家的事嘛,昨個兒我那個大嫂過來說今年她叫人去咱們莊子上拉棉籽兒,老丁居然不肯給?」
許家不只河裡有船,街上有鋪面,更叫人艷羨的是許家手裡還有上千傾的良田。
這些田姜老太太並沒有全用來種莊稼,而是有稻有棉有油菜還有果園。
徐氏娘家的榨油坊,可以說這麼些年,都是依附於許家生存的,畢竟每年許家田裡收上來的菜籽,跟打完棉花剩下的棉籽兒,還有花生大豆都是要榨成油的。
可是這次,徐家照著老習慣去許家種棉花的莊子上拉棉籽,卻被老丁頭給擋下了,說是上頭沒發話呢,今年這棉籽兒不能拉!
姜老太太冷笑一聲,不許庄頭兒老丁再給徐家棉籽是她下的命令,「你大嫂只來說不讓你們家拉棉籽,可跟你說過些年咱們家在你娘家榨過多少油料,出過多少油沒有?」
「這個,」徐氏強笑一下,「娘您也知道的,媳婦自打耀宗不在了,就只在院子里撫養靜安,成年不問外頭的事,哪裡知道這個?再說這外頭的賬,不都是娘您管著的?」
姜老太太推了碗,扶著薛琰的手站起來,「你說的沒錯,但你是徐打油的閨女,沒嫁到我們許家的時候,成年在你們油鋪里給人估油,這出油的事不能我跟你講吧?你回去問問你那個嫂子,這些年為什麼咱們送去的油越榨越少了?」
菜籽油十齣五,花生油十齣三,大豆十齣一,棉籽榨油十齣二,可是這些年徐家都給許家交了多少?
姜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徐氏,「既然你大嫂問到你了,你就照我的原話跟你娘家說,以後啊,許家的油就不勞親家費心了,前陣子我聽人說省城那邊有人要買了外國的洋機器榨油呢,可比咱們洛平的土作坊出的多!」
徐氏腿一軟,差點沒給婆婆跪下,徐家這些年六成的生意都來自許家,其他兩成則是跟許家有交情的親戚故舊,若是許家不在徐家榨油了,就靠那兩成的零敲碎打,徐家可就完了。
「娘,」徐氏嘴一撇拿著帕子就抽抽答答的哭起來,「我娘家開油坊幾十年了,向來是童叟無欺,才在洛平佔了點薄名,您要是不讓我家做許家的生意,那不是要把徐家往絕路上逼嘛?」
薛琰雖然不知道這榨油的門道,但這會兒也大概明白了,肯定是許家送去的菜籽棉籽的,出的油越來越少了,少的姜老太太不得不寧願得意親家,也要斷了兩家的交易,她想開口替姜老太太說話,卻被郭氏暗中拉了拉袖子。
「大嫂快別這麼說,您也說了,自從大哥不在了,您就一直呆在家裡,並不知道外頭的事,不如您把親家嫂子請過來仔細問一問,有道是有賬不怕算,」郭家雖然不是生意人家,但手裡也是有生意的,郭氏這些年又管著許家的內務,每年也是上千兩銀子的出入,能想不明白這裡頭的貓膩兒嗎?
徐氏還用把娘家嫂子叫來問?
這油越出越少,不過是娘家看著許家這些年生意越來越大,覺得許家不會在這些肉沫兒上跟自家計較,而且這裡頭也有徐氏的手腳,每年她娘家可是要把多出來的利潤都提出兩成來給徐氏送來當打牌錢的。
不過這些事徐氏自然不會叫郭氏知道,她恨恨的瞪了郭氏一眼,「弟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賬不怕算?合著你這是要跟我們徐家算賬了?我告訴你,這許家將來可是我們靜安的,還輪不著你來跟我算賬!」
「啪!」
姜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說呢,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從我姜銀鳳手裡摳肉吃,原來是覺得這許家已經不是我姜銀鳳的了?」
姜老太太嫁給許老太爺的時候,哪有許家?只有一個小貨郎許三喜!
這許家偌大的家業,是她陪著許三喜一手一腳掙下的!
許三喜不在了,這些都是她姜銀鳳的!
徐氏居然敢說這些是她兒子的?這簡直是在捅姜銀鳳的肺管子!
「怪不得呢,這會兒徐家就開始挖我們許家的牆角了,原來是覺得許家早晚都是靜安的,」姜老太太咯咯冷笑,「老大媳婦,靜安是你生的不錯,可你別忘了,他姓許,不姓徐!」
張嘴「我家,我娘家」,閉嘴「你們許家」,這徐氏嫁過來二十多年了,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徐家的閨女呢,「你既這麼孝順,這樣吧,來人,給大太太收拾收拾,把她送回徐家去吧,她為耀宗守了這麼些年也不容易,她屋裡的體己,就當許家給她的辛苦費了,叫她全帶走!」
「娘!」
「娘!」
徐氏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發作了郭氏一句,居然要被趕回娘家!這死老太太也太狠了!
郭氏忙拉了薛琰跪下來,「娘,您消消氣,大嫂不是那個意思,大嫂,還不快給娘賠禮。」
「媳婦我不也,」徐氏被姜老太太罵的嘟著嘴,臉上還是頗不服氣,她生了許家唯一的男丁,就憑這一點,即便姜老太太再不喜歡她,看著許靜安的面子,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而徐氏也深知這一點,平時對姜老太太也沒有多恭順,對絕了后的二房,就更加不給好臉色了。
「你什麼你?你有靜安在,總有熬出頭的一天,我跟淑嫻呢?」還敢來自己跟前叫苦抱怨,找罵呢這是。
郭太太眼中閃過了抹隱痛,她跟許耀民相幼相識,成親之後感情融洽,原想著兩個奉養雙親,撫育兒女,能做一對白頭鴛鴦,沒想到天不假人,成親不到三年,許耀民一場絞腸痧沒救過來,連靜昭的面兒都沒見,就這麼撒手去了。
「娘,您不是還要盤家裡的賬嗎?咱們先回去吧,我回去把帶的葯拿過來,這就給奶奶處理創口,」
郭太太也不樂意看姜老太太教訓徐氏,尤其是這個嫂子還成天跟只鬥雞一樣盯著自己,好像自己管個家就把許家的錢都搬到自己的小庫房裡了一樣,「成,咱們跟你奶奶說一聲。」
等兩人從正房裡出來,薛琰還能聽見姜老太太罵徐氏的聲音,「娘,大伯娘是不是這裡……」
她點點自己的腦袋,徐氏腦子可不怎麼清楚。
郭太太嗔了薛琰一眼,「你啊,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大伯娘,以後可不許再頂撞她了,須知女子……」
薛琰可不像許靜昭那麼好耐性,「是是是,娘您說的對,我不是聽不下去大伯娘往您跟奶奶的傷口上撒鹽嗎?叫我說,你們三個人里,其實她才是那個一點兒都不思念大伯的人,」
如果真的感傷自己的處境,思念故人,又怎麼會把「寡婦」掛在嘴邊?
在薛琰看來,「寡婦」這個身份不過是徐氏手裡的矛跟盾罷了,不過是矛還是盾,就看她需要用哪一樣了。
徐氏思不思念許耀宗郭太太不知道,但許耀民去的那一刻,郭太太是恨不得立時跟著丈夫一道兒走的,也幸虧肚子里還懷著女兒,不然她真的挺不過來,「算了,她畢竟是長輩,她不懂事,你卻不能懂規矩。」
「女兒知道了,」郭太太是好心,薛琰也不忍太過拂逆她,畢竟她們隔的可不是一道代溝,薛琰並不指望自己能把郭太太給勸過來。
等兩人到了郭太太住的院子,見女兒要走,郭太太一把拉住她,「你對你奶奶的病真的有把握?」
汴城建了整個平南第一家女子師範,能入學的非富即貴,郭太太下大決心送女兒去汴城,除了希望女兒學知識開眼界,也有提高女兒身份,以後找個好夫婿的用意在裡頭。
並沒有真的指望許靜昭從裡頭畢業之後當什麼女先生,可她怎麼才去了一個學期,連醫術都會了?
「這治病的事哪能教一下就會的?你可別哄我,你表舅開的葯堂里,光抓藥的都得先當三年學徒呢,」
郭太太可不信女兒真的能治好姜老太太的病,「那是你奶奶,你可不能胡來!」
「娘您就放心吧,」清創對她這個在三甲醫院急診科呆過幾年的前醫生來說,根本就是舉手之勞,「娘您不知道,我好像在學醫上頗有天賦,在學校教洋文的神父不停誇我呢,還借了許多西洋的醫書給我看,」
薛琰得意的沖郭太太眨眨眼,「我啊記性好,很快就記住了,可光看書有什麼意思?學校里課業不緊,我就跑到神父開的醫院裡去幫忙了!」
自己可是理論實踐兩手抓。
郭太太將信將疑,她不放心的嗔了女兒一眼,「西醫就那麼好學?那咱們這兒福音堂的大夫怎麼看不好你奶奶的傷?」
汴城的其實也看不好,薛琰抱著郭太太的胳膊,「這大夫也分水平高低嘛,奶奶的傷真不是大事,」
薛琰現在最擔心就是她空間里的藥品還能不能發揮以前的藥效,「我回去了,就算是這帶來的葯對奶奶的傷口沒有顯明的療效,但控制住奶奶的消渴症我還是有些信心的,您就等著瞧吧!」